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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
林术手插口袋。
程穆飞坐着抽烟,茶几上的烟灰缸一个又一个的烟头,灰黑色的烟渍杯清水泡着,烟头浮上来像一条条死鱼。
婷婷抱着臂膀,易晗飞站在她身边,同样不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程穆飞的身上。
程穆飞似乎很懒得回应他们的疑问,不想话。
还是林术开口:“丧事办完了?”
程穆飞倾了倾身子,将嘴里的烟再次摁灭,因为用力,烟灰缸发出轻微的“支”的摩擦声。
他抬眼,迎上林术的目光:“恩,按照她的遗愿,和知秋合葬在一起。詹姆斯做的祷告。”
“詹姆斯还好?”婷婷想起英国那个有些痞的男医生发问道。
程穆飞:“他结婚了,没办仪式,只在美洲旅行了几天,所以没告诉我们。”
易晗飞比较直接:“你和荣珍在一起了?”
程穆飞半垂着眼睛,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林术上前夺了过来:“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不能伤害鸽羽。”
程穆婷:“哥,你过分了,荣珍不是当妻子的料,也不是好人。你怎么这么糊涂了?”
程穆飞依旧半垂着眼睛,右侧的胳膊支在腿上,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们三个。
室内的空气有些凝滞~
有烟味~有香水味~有伦敦街头的雨味~有鸽羽早上走的时候吃的油泼面味~
程穆飞冷笑了一下,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前两天还好好的人,回到新加坡为何是这种欠扁又渣到家的。
林术的拳头火蹭蹭地变硬,但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程穆婷冷冷地瞪了她哥一眼,摇摇头气呼呼地走了。
只有易晗飞坐下来,坐到他身侧,阴侧侧地道:“我一直都还记得鸽羽骨折住院那回你的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疯了一样从马来回来,到医院的时候腿是软的,拳头是硬的,他差点掐死付嘉怡。然后,他看到鸽羽血糊糊的习惯,哭了好久。,
易晗飞摇摇头,在程穆飞冷漠的神色中上了楼。
家里面一时空寂,连外头的风声都那么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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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羽是掐着点回的家,来来回回从家到校跑了几趟出租。将这个家的衣服和日用品部打包到校。新加坡终于放晴,碧空如洗,几只鸽子振翅飞过,又从高处冲向地面啄食几个孩子手里的馒头碎屑。她就站在离程穆飞公司不远的广场上,远处的写字楼高耸挺拔,像一颗大树。
看着近,实则远。她打了一辆的士到了公司。
这是她和他结婚之后第二次来公司,第一次是来这的前台取身份证,今天她是来要个了结。
前台姐依旧是早先那个,对她很熟悉,没等什么就引着她走到程总办公室。
她推门进去,见他坐在办公桌后,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看到鸽羽进来,将视线扭转过来,也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常继续盯着电脑。
程穆飞的神状态如此饱满更加激怒了她。
她很倔,遇到过不去的事情也爱被激怒,像个狼崽,非得咬住一块皮肉才甘心。
她伸手“啪”地拍在桌子上,声音很大,啪的很疼,鸽羽眯着眼睛问道:“真高兴,我认识的你又回来了!”
他没话,继续对着电脑。修长的手指硬硬地泛着微光,那双眼睛也透着冷,微微眯着,看着不像好人。
鸽羽闭着眼睛冷哼一下,问道:“你就没什么的吗?”语气缓和了一点,眼睛肿分明湿了一下。
程穆飞深吸一口气,倚向靠背。冷冷地眼神定格在鸽羽的脸上,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这丫头眼下有点青乌,也瘦了一点。
他手指翘着桌面,手机就放在一侧。他冷了一眼手机,起身道:“我去找晗飞谈点事情,你先坐,回来我们聊。”
鸽羽的怒气更胜,就快要忍不住满腔的激愤,然而看着那人干净利落地走了出去,决定再等那么一会儿。
她坐在办公桌这一侧的客椅。
双手交叠,冷冷地看着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终于手机亮了一下,她毫不犹豫的拿了过来。对,信息是荣珍发的。
她的手指有点抖,也有点凉。她变成了电视剧里疑神疑鬼的中年妇女,因为怀疑丈夫的婚外情,变得异常敏感,恨不得抓住轻如微尘的细枝末节,但是鸽羽知道,这不是细枝末节,她已经站在了真相的前面只需要程穆飞点头:“对,我和这个女人有染。”
鸽羽闭了闭眼,下定决心打开了微信。
点开荣珍的对话框。
她看到了如下字幕,这是前几天的旧聊天记录,程穆飞没删,应该是不怕什么人看,然而,她看到了。
荣珍:“我真的忘不了我们在一起的那个夜晚…我想你了”
程穆飞:“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荣珍:“不,在我这,那是我一生最好的记忆,我想你现在的妻子给不了你那种直上云端的体验。”
鸽羽的手指颤着,然后依旧点下去…
程穆飞一直没话,只有荣珍絮絮叨叨地念着他们之前的情谊。
荣珍:“我相信来日长,我叔叔的酒店就要开工了,你会时长到那里去,我不怕我没机会”
程穆飞罕见地回复了一个笑脸。
鸽羽放下手机,一个人静静地走出了程总办公室。
前台叫住她:“张姐,程总让我带你去会议室…”
鸽羽没听见,手里提着一个面袋子一样的包包,迅速离开了现场。走出大厦她才知道,,满脸,满脸的泪被风一吹,皮肤发紧发皱。连着那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给程穆飞发信息,发觉自己已经不出话,直接打字过去,虽然手指已经不听使唤,可还是敲着:“咱们离婚吧,三亚的房子那天过户给你,还有我银行卡里你打的那5万一并还给你。我们就此两清。可是我还是要问一句,到底为什么?”
过了一会,程穆飞发过消息:“她的罩杯比你大。”
办公室。
程穆飞点开手机,看着鸽羽发的那条信息,阖住眼睛,然后笑了,只是那笑有些形容不出的苦味,然后他将手机放在桌面上,起身从衣架上拿起西服外套,搭在身上,走了出去。
经过林术门口的时候道:“走,陪我喝酒。”
林术就那么冷冷地盯了他一眼,然后交代秘书几件事便同样拉起外套走了出去。
程穆飞一身西装,林术一身运动装,走在一起,一个像白领一个像生,但是西装的手臂搭在运动服的肩膀上,穿着运动服那人低着头,神色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