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祥是和兰润前后脚进门的,兰润刚开完会,接到梨花儿的电话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费祥呢,一听兰父被车撞了,也是和六一路狂彪到的临城。
兰芝看见兰润还惊讶了一下,这些年兰润不在家,家里的事情都是兰芝帮助处理的,这次兰父病了,兰芝也习惯性到医院照顾,倒是把叫兰润回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兰润也没有怪兰芝,径直走到兰父床边:“爸,爸,你听得见吗?”
兰芝拉过兰润摆摆手:“别叫了,他听不见。”顺势指了指来了一直站在门口的费祥和六,兰润看了一眼门口,看见费祥站在门口盯着床上看,兰润激动的过去一把抱住费祥:
“儿子,你去哪儿了,你还好吧?”
费祥有点不习惯,他轻微的挣扎了一下,把头扭在一边:“出去走了走。”
兰润一听他没有拒绝自己叫他儿子,当下心里多了些许欣慰,兰润语气有点不符合当下场景的高兴:“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儿子。”
兰芝见状上去拉了一把兰润:“让祥去看看爷爷吧。”
兰润听到赶紧把费祥拉到床边:“祥,你看看吧。”
费祥往床边走了两步,看到兰父嘴唇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珈,脸色发白,插着氧气和呼吸机,费祥不由得想起这个老头当时嫌弃自己的眼神。
梨花儿拍拍费祥:“姥爷已经昏迷了两天了,医生,情况不太好,要是再不醒来,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梨花儿一边话一边看费祥的脸色,费祥脸上除了焦急看不到抗拒的意思,于是梨花儿又试着往前走了一步:“祥,其实,我一直想对你,姥爷之前对你做的是挺过分的,你赌气也是应该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姥爷躺在这儿,不定就这么走了,他这一辈子确实不太善良,但是他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就是平时凶了一点,脾气倔了一点,祥,他在等你叫他,你叫叫他,姥爷会听见的。”
费祥怔怔的望着躺在病床上的老头儿,他想起那时候这个老头儿他“破烂孩儿”的神态,他觉得自己不会叫他,而且应该是恨他的,但是很奇怪没有,他一点都不觉得这个老头儿可恶,相反的,他还有点难过,鼻子酸酸地,费祥不自然的咳了一声,他能感觉到周围希望的目光,他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没有发出来,费祥的耳朵红了,他很想掩饰一下这尴尬,只好假装咳嗽了一声。
兰润从后面摸了摸费祥的头:“没关系,祥,不要勉强,不想叫就不叫了。”
费祥突然觉得好温暖,这双久违的大手覆盖在自己头顶,费祥终于感受到父爱的温度了,再加上兰润的话,费祥突然觉悟:这一切来的多不容易,不管之前如何,现在我应该尽情享受这团圆之爱。
“爷爷,我回来了”,费祥拉起兰父的手,哽咽着。
奇迹般的,兰父的手指头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大家看在眼里,激动地把手放在费祥背上就好像运功一样,费祥一看又连声叫道:“爷爷,爷爷,你能听到我话吗?我是祥,是您的亲孙子啊!”
兰父的呼吸来重,似乎正在从一场噩梦中努力醒来,费祥紧紧抓住兰父的手,焦急不安的盯着那张枯萎的脸。
兰父在一阵一阵的呼吸声中艰难的睁开眼睛,他盯着费祥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紧紧抓住费祥的手:“祥,祥,是你,是你吗?你回来了?我的乖孙子,你是回来了吗?我不是在做梦吧?”兰父浑浊的眼泪打湿了枕头,他紧紧攥着费祥的手,生怕他松开了他就走了。
费祥也哭了:“爷爷,我在,我回来了,你哪儿疼?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水。”
兰父咧着嘴笑了,嘴角撕出一道一道的血印子来:“我不喝水,我的乖孙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费祥挂着眼泪笑着摇摇头:“不苦,能找到爷爷奶奶和爸爸,我不苦,一切都是值得的。”
兰父挣扎着想起身,兰芝赶忙劝:“爸,你别动,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费祥也附和着:“爷爷,您是要水吗?”
兰父摇摇头,,吃力的用两只手抓住费祥的手:“祥,你听我,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深深伤害了你,我也知道你心里介意,爷爷先给你道歉,希望你原谅爷爷的不对……”,兰父的急切,大家看这架势也拦不住,只好听他下去:“祥啊,爷爷我这一辈子,做了很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也做了很多别人不理解的事情,伤害了你爸爸,也伤害了你,还多亏你姑姑啊,当时坚持把你接回来,不然,我到今天可能就见不到你了,爷爷当时过的话很过分,你能原谅我吗?”兰父的脸色又白了一分,兰芝兰润想扶他躺着别话了,兰父不理会,紧紧抓着费祥的手眼巴巴望着费祥。
费祥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爷爷,我已经原谅你了,当时我确实恨你,包括之前知道我的身世之后我也无法接受您,但是,您毕竟是我的爷爷,我找了你们这么多年,不是要去仇恨谁,爷爷,您快别话了,我叫大夫过来看看您。”费祥的眼泪掉下来,他轻轻把兰父的手放进被子里,心翼翼的拉上被子。
大夫来之后在里面检查兰父的身体情况,兰芝和费祥几个人在走廊里等,不一会儿,大夫出来了,问:“谁是病人的家属?”
兰芝和兰润赶紧上前:“我是”。
大夫严肃的:“跟我来一下。”
办公室里,大夫的脸更严肃了:“病人的情况很不好,因为撞击导致内脏出血,当时我们力止住了血,但现在来看部分器官似乎有衰竭的现象,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什么?”兰芝往后退了几步,声音沙哑的厉害。兰润及时扶住了兰芝,但他也不相信,两眼空洞的望着医生。
两个人从大夫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其余人已经进了病房围着兰父话了,兰芝失魂落魄的推门进去,兰润从后面扶着,走到床边,看着兰父发苍白的脸颊,兰芝痛苦的转过头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兰姨,大夫爷爷什么时候出院了吗?”费祥一边仔细给兰父的嘴唇润水,一边头也不抬的问。
半天不见兰芝回答,费祥疑惑地抬头,就看见兰芝捂着嘴拼命压抑着哭声,兰润拥着兰芝,眼角也是涟漪泛滥,梨花儿呆呆的盯着兰父,旁边的六紧紧扶住梨花儿的胳膊。费祥脑子一下子转过来,他不相信,抓住兰润的衣袖恳切的:
“爸,爷爷没事儿,对吗?”
兰润不知道怎么回答,费祥终于叫他“爸爸”了,可在这种明知道的大悲下,与子初认的喜悦更来的痛彻心扉,兰润努力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可他不知所措乱动的手还是出卖了他的镇定,兰润憋的近乎奔溃。
就在这种压抑的悲伤下,兰父话了:“芝儿,润儿,祥,梨花儿,不要难过,人生在世,生死皆由天定,老头儿我这一辈子,活到现在没什么遗憾的,润儿,别怪我,咱们家世代与玉为伴,当时对你的严厉,都是为了家业更好的传承下去。”
兰润涕泪横流,一边握住兰父的手,一边答应着:“爸,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怪你,我明白您的苦心,这些年,我没有放弃对玉器的习,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兰父费力的扯出一个笑容,算是对兰润的肯定,接着,他又把目光缓缓的放在兰芝身上,私语般轻轻吐出几个字:“芝儿,苦了你了。”
兰芝早已哭的不成人型,这时候她什么都不怪,她只要父亲健康起来。兰父用尽力朝兰芝举起一只手,兰芝颤抖着握住;
“爸,您别了,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再也不迟。”
兰父咧咧嘴:“芝儿,再不,就没有机会了,芝儿,你听我,我这一辈子,虽然算不上善良,但是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昧良心的事儿,秉承的事情,我确实对不住你,芝儿,爸不希望你原谅,爸只想你知道真相后,能放下曾经好好生活。”
兰芝哭着跪在床前,紧紧握住兰父的手:“爸,您别了,无论您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记恨您。”
兰父望着天花板,回忆起当年的事情:
当年,兰润离家出走,在临城掀起了不少话题,大家都在讨论临城商贾之首家的大少爷为何愤而离家,兰父觉得既丢面子又愤怒。恰好苏家老爷子来家里探望,苏家老爷子当时和兰父关系不错,两家在生意上也有些往来,这次到来,苏老爷子拉着兰父喝了不少酒,杯盏交错中,兰父怒而放言:传家之宝传给闺女,就当没有那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