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聪八年,十月十六日,科尔沁部乌克善洪台吉率诸臣大军护送送妹妹乌尤黛来到盛京城外来和亲,此时城楼之上,大金后主皇太极身穿深褐色喜龙袍,率领内宫诸妃眺望那浩浩汤汤的送亲部队,深如墨一般的双眸只盯着那一顶红轿,似乎能透视到那轿子里面的与自己若即若离的女子,嘴角上扬,心中却有一番盘算。
而她身后站着的一帮大福晋中,有两个便是今日女主角的嫡系亲属,掌管后宫的大福晋博尔济吉特?哲哲。
哲哲于万历四十二年嫁与皇太极为妻,此时的她已育有三女,膝下并无皇子,所以为汗娶新妻,是她的身为中宫主母的责任也是她的态度。
哲哲于万历四十二年(l614)年嫁与皇太极,至今日多年的历练,她早已是一副端庄秀雅的模样,眉目柔顺,气度温和,身着代表中宫身份的喜袍,双手合于身前,内心即使承认亦有一番躁动与不安。
她左侧是同样嫁皇太极九年的嫡亲侄女布木布泰,此女端庄灵慧,与皇太极目视一处,咬住唇内,乌亮的眼传递心中的质问:“我已做到如此地步,为何你还要来!”
与其今日是皇太极大婚之日,比之遥望那盛大婚礼更为有趣的是,站在这两位娘娘身侧细细观察她们脸上表情的扎鲁特氏。
这扎鲁特氏比今日这新娘海兰珠早嫁与皇太极,宠冠后宫,就是哲哲也要礼让她三分,但是哲哲那老女人,为了分她的宠,竟然又让自己的另一个侄女嫁给皇太极,不得不,她是老谋深算了。扎鲁特望着皇太极的背影,勾起骄傲的唇角,论宠爱整个后宫,谁能与她相比,只要她还活着,皇太极的心就在她这儿,至于这位新人,若是她识相,不争宠,不傲慢,她自然会留她一席之地,叫她好生存,若是敢挑衅于她,那她定叫死于她手!
扎鲁特依旧高高在上,把手我的紧紧的,将来是否是腥风血雨,且看她的造化了。
送亲队伍入城时,皇太极才对诸妃开口:“下去吧。”
“是!”诸妃让路并对着皇太极的背影行礼,扎鲁特随队伍的最后一位,当她起身时,看着皇太极的背影,竟皱了眉头。
若刚才不是她的幻觉,那么她应该听到皇太极自转身时,那突然弱不可闻的叹息。
扎鲁特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喜轿落至乾清宫门外,盛京皇宫一片喜气,宫人将一只弓箭交于皇太极,按照满人的习俗,新人入宫,需由新郎官对着轿顶连射三箭以求夫妻婚后和睦美满。
一箭……两箭……三箭……
每一箭,皇太极都使足了力气,不知是恨还是他的不得。可外人只管欢呼,因为他们的大汗是血性男儿,无所不能。如此力度,也在正常不过了。
三箭既射,轿夫压低娇沿,皇太极上前,掀开轿帘,伸出手接新妇下轿。
红色盖头之下,多出一双宽厚有力的手,掌心红润,纹路清晰,只是在那感情与事业相交的线上长出了些许复杂的线,并不影响其美观。
她迟迟不肯伸出手,而他似乎也不急,就放在那儿一直等着。乌尤黛的眼里酝酿出眼泪,那只手的主人,就在昨晚,将她对新人美好生活的向往部捏碎,所有的期待都变成凌迟,一寸一寸的割着她的皮肤,乌尤黛无力而认命的闭上眼睛,她的那滴泪也恰巧落入他的掌心。
因为一滴泪,皇太极皱了眉。抬眸隔着红色盖头,盯向女人,冷声命令:“海兰珠,外面人在等着,我们不宜耽搁太久,下来!”
他想,握着我的手,但开口时,便把最想的给去掉了,他从便随着父汗打仗,掌管家中大事宜,早已将人心事故聊熟于心,也自信他能征服这样的女人。
就在他下定决心的时候,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放到他的手心里,皇太极略有惊慌,但即刻又恢复了之前冷静模样,握紧她的手,妥协般的叹气,将他的新娘,领了出来。
压轿嬷嬷在耳旁高声提醒,轿子前还有一个炭火盆,新娘需要跨过火盆婚后生活才能红红火火。
乌尤黛跨过那火盆,不见面前风景,只听得耳旁欢呼声一阵接过一阵。这是她见过的,当初妹妹大婚时,也是这番场景,那时她自己泪雨涟漪,只因不舍妹妹,如今轮到自己,却只剩苍茫与无望。
她告诉自己,这场婚礼不过是走个过场。可谁知下一刻她竟被拦腰抱起,直直撞进一个男人的胸膛。
而这男人身上的气味,她永远忘不掉,皇太极?
呵呵!
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能这般的狂妄。
喜服过大,遮住了手,于是乎她对皇太极能的排斥,也被掩在了众人的目光之外。
她推拒他,皇太极知,但面对着满朝武,他不得不作出一番模样,这样明显排斥的动作,却加大了他嘴角的笑容,于是乎众大臣和后宫妃子从大汗的脸上看出,汗王是十分疼爱这位新妃的。
于是武百官,后宫诸妃皆以跪拜:“大汗万岁,万岁万万岁,侧福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人群中哲哲呼声最高,喊得字正腔圆,世人皆知,她是后金最娴熟得体的大福晋,她宽容贤惠,无论做出怎样的让步,都只为她唯一的男人。可敬可佩!
可又有谁人知,她心里是做何想法,嫁与皇太极之后生三女便再无所出,期间其侄女侧妃布木布泰就是她的代孕人。
布木布泰就跪在她边上,面无表情,对姑母哲哲的态度早已见怪不怪,她是,她姐姐也是,这两侄女今后的命运都操控在这个姑姑手中,真是好端庄的女人!
皇太极将朝和声落于身后,却在一脚踏入殿门之后,收敛笑容,对讥笑着对怀中的人:“你今日所受的朝拜,过了今日便都是致命的,海兰珠,我将你一手拉入这战场,且让我看看,你的战斗力如何?你胆敢不合心意,我便将你像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一样另嫁他人!我要你明白,我的后宫,只容得下与我并肩作战的女子,而那些忤逆我的,绝不留情!”
话落,他明显感受到怀中女子肩膀为之一震,稍有得意,却也深知,这绝对不是她在向她示弱!
大殿宴请群臣,皇太极在众人期待下摘下乌尤黛的红盖头,却也帮她挡住了群臣好奇的目光,这位科尔沁第一美人,肌肤如玉的姑娘,是否有传中的那般神奇。
事实证明,皇太极的确未雨绸缪,在掀开盖头的那一刹那,乌尤黛的神情是惊慌的,所以他才会先挡在她身前,不管她愿不愿意,握住她的肩膀,居高临下,勾起唇角,那双墨黑的眸,几乎要将她灵魂震慑,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对她:“这便是我的天下,你的战场,既然已经在我身边,你就不能退场!”
灯光琉璃,照亮她眼角泪光,皇太极微微弯腰,似天下间任何一个柔情的丈夫,用那双温热有力的手帮她拂去眼角泪水。笑着:“我们满人,没有那么多规矩,从此往后,你是君他们是臣,你要和我一样接受他们对你的跪拜。”
扎鲁特坐在台下右侧的席上,应是离他们最近的,她才是最想看清楚这女人长相的人,但皇太极护得紧,让她看不到分毫,是这样,她便心急,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够让皇太极这般巴心巴肺的护着,扎鲁特有种能的感觉,这女人日后必是威胁。
扎鲁特握紧酒杯,冷冷的目光朝哲哲扫射过去,这便是她的计谋吗?这个老女人,终于坐不住了吗?
大殿左侧,哲哲和布木布泰一席,哲哲笑语嫣然,尽管是一个背影也足以让她开心。她这心里自有一番盘算,一来考虑汗王要开疆扩土,是必须要部落的支持,联姻再合适不过。
只是近些年来,汗王做大,蒙古各个部落蠢蠢欲动,皆想着能把女儿孙女,但凡能沾亲带故的人嫁给他们的汗,在汗王获得支持的时候也得了他的支持,好做大部落。
部科尔沁部,虽然还是蒙古大部落,但并不甚太平。再加上其他部落,想要做大的心,焉能眼睁睁的看着科尔沁独大?
所以,哲哲施计也是为了给蒙古其他部落敲警钟,让他们谨记蒙古科尔沁依旧是首领大部落。
此计也是和硕大妃的主意,她与布木布泰皆为皇太极连生三女,眼看着地位不保,哲哲便写信求教大妃,大妃在信中请她安心,只是科尔沁还有一张王牌,这张王牌打出去,管教那皇太极自此以后,对科尔沁部死心塌地。
于是后不久,大妃便带着科尔沁未出嫁的姑娘来求亲,当时在求亲队伍中看到乌尤黛时,哲哲还曾诧异,科尔沁的人都知道,赛桑极其疼这个女儿,是要把她留在身边自由长大的,难道她就是大妃手中的王牌?
朝拜时海兰珠已是二十六岁,跟其他十几岁的姑娘比起来,显得大了,可是在科尔沁,有一条不成的规定,只要是贝勒心爱的女儿,便不会受到年龄的限制,反倒能明,年岁大,是代表父母对其的珍爱。
大妃并非有意要皇太极迎娶海兰珠,只是在布木布泰生产时,是姐妹多年未见,姐姐挂念妹妹便来了。话虽如此,却叫她混在一群求亲女子中央。不经意的叫皇太极去选。至于如何,就看缘分了。
时候哲哲将和硕大妃叫来内宫里询问,大妃则一派老成的对她:“你来信时,我已经开始谋划了,科尔沁这些年的势力如何你也知道,部落做大,大部落岌岌可危,若非如此,你哥哥也不会将他的掌上明珠给供了出来,也实属无奈呀!”
哲哲问着急:“以前哥哥什么都不同意的,乌尤黛降生之时,法师给她批过命,这盛京是她的油尽灯枯之地,于是才这么护着捧着,将她和布木布泰调换,哥哥既然已经知道这是女儿的丧命之地,母亲又是如何动哥哥的?”
大妃叹了口气:“我并未动,只是骗了她。不管盛京是何地,乌尤黛对布木布泰却是真心实意的,我只对她布木布泰,生产时遇险,口中念着她的名字,她们乃是一母同胞,她焉能不随我过来?”
哲哲担忧:“若是此番换不回乌尤黛,哥哥定会恨你。到时母亲该如何自处?”
和硕大妃看了女儿一眼,深吸了口气,做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态度:“那不是我的意思,是天神的旨意,乌尤黛她是领了上天法旨的人,这是她的命数!”
哲哲向母亲下跪,大妃大惊,忙起身:“快起来娘娘,您这是做什么,臣妾惶恐啊!”
哲哲宁跪不起,呜咽道:“不,这一拜,大妃受得起,宫替科尔沁替后金谢过大妃大义!”
千帆思绪绕过心头后,哲哲才回头,笑容挂在嘴角,握着布木布泰的手,语重心长道:“终于,科尔沁不落稳定了。”
布木布泰冲姑姑,标志性笑了笑,回道:“姑姑大义。”等哲哲回头,布木布泰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与她一道看向那大殿之上,此时皇太极也刚好转身,众大臣和后宫妃子,终于可以看到这位仙女的真颜。
真是漂亮,剪眸如水,宛如科尔沁的澄明清澈的湖泊,眉如远山黛色,唇色嫣红,脸庞巧致,经灯光宠爱,那张脸却如羊脂玉石一样,如此让人垂涎又羡慕,朝臣中有一人起身举杯,恭祝皇太极新婚大喜。
皇太极龙心大悦,指着那人对乌尤黛:“海兰珠,这位是汗的一等御前侍卫侍卫索尼,”着便斟了两杯酒,其中一杯塞给乌尤黛,对她:“这是新婚第一句恭喜,和我一起敬索尼一杯!”
乌尤黛接过酒杯对着索尼,刚碰到酒杯,便被那里面盛着的酒给辣到,皱了眉,竟被身旁的皇太极提醒:“喝下去!”
哥哥明明交代过他,她不能喝太烈的酒,迎娶之时,他也是满口答应了的,可如今却又出尔反尔,乌尤黛心中酸楚,抬起头看了皇太极一眼,心中想问:“你究竟是如何的人?”
他早已将每一步都谋划好,就如同他的,站在他身边,她早已无路可退,除了做被他提线的木偶,每一步都按着他的指挥,别无他法。
辛辣的酒下肚的那一瞬,才开始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明明苦不堪言,却听得那索尼哈哈大笑:“娘娘好酒量,这酒刚烈,就连我们满族的男儿也无法像娘娘刚才那般一饮而尽,实乃女中豪杰!”
话落,群臣哄笑,乌尤黛看着被喝光了的酒杯,这才反应过来,原都是他设计好的。
这时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皇太极揽着她的肩,终于笑出了声。
这喜庆的场面,扎鲁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发声,恐怕所有人都要忘记,她才是皇太极最得宠的女人,便醉意熏熏的起身,举杯,娇滴滴的声音,传满宫殿每个角落:“恭喜大汗,娶的如花美眷,以后咱这宫里又多了位姐妹,只求着大汗不要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有了海兰珠妹妹,就忘了依澜诺。”
群臣不好言语,这都听出来了,是在邀宠呢!
海兰珠看向依澜诺,这跟她的名字好像,在看她的模样,竟也是娇艳欲滴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女人味道,加上喝了酒,那双含情的眸,怎让人忍心拒绝?
海兰珠不由的看向皇太极,想着她会如何回应,皇太极转身到了杯酒回来,搂紧她的腰,故意将她拽到身前,举杯对准依澜诺,浅笑,一饮而尽。
台下席上,布木布泰双眼盯着他们,握紧手中的酒杯,正怒时,哥哥乌克善举起酒杯起身:“恭祝大汗和新福晋新婚之喜,科尔沁不落将力以赴协助大汗,问鼎中原!”
皇太极斟了杯酒,亲自从台上走下,到乌克善面前,举杯:“这杯酒,汗敬台吉,汗向你承诺,只要后金还是我皇太极了算,我定不亏待你科尔沁部。”
“承蒙吉言。”乌克善豪气,掂起酒杯就饮了。这酒下肚,乌克善也险些没有招架住,当着这么多人在场,便心倾身向前,对皇太极:“妹夫,这酒着实有点烈啊,你真下得去手。”
皇太极没有话,只冲着乌克善眨眨眼睛,乌克善也无奈,喝了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皇太极从布木布泰身旁经过时,她看着这个脸上带笑威风凛凛的男人,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原叫他过去便好了,可谁知这是,身旁的哲哲突然举杯:“恭祝大汗新婚大喜!”
皇太极的目光转向他们这边,逼着布木布泰也不得不举起酒杯,道一句:“恭喜大汗。”
皇太极的目光从哲哲脸上滑到布木布泰的脸上,这孩子他知道,是个聪明的会圆场的人,如今看她强压着不情愿,便也拧了眉。
案几上有酒壶,皇太极倒了一杯,先敬哲哲,夫妻对视,他便知道她心里是如何一番谋划,开口谢过:“这段时日,有劳大福晋了!”
客气的不像夫妻,而像君臣,哲哲闻之一惊。忙用笑掩过,走出那席间,来到皇太极身边,当着群臣的面儿:“大汗可知,乌尤黛可是我科尔沁草原的明珠,大汗今日得明珠,问鼎中原便指日可待了。”
“你醉了!”皇太极拍了拍哲哲的手,这并不是他想要听到的话。
偏巧这个时候,一向稳重自持的布木布泰也来蹚浑水,拿起酒杯直接敬座上的乌尤黛,灯光琉璃,她语笑嫣然,“好听的词儿都被大人和大福晋光了,我就只能祝福姐姐和大汗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了!”
完,竟也不管那酒到底是有多辣,一饮而尽。
皇太极蹙眉,转身去看那堂上的女子,灯光晕染,明明很暖,却无法过渡热量给她。
她的脸色似乎有些白。
堂上的乌尤黛握紧手中空杯,看向布木布泰,眼中似有水光。多日之前,她临盆产下皇七女,她吃惊她为何而来。
想必那个时候布木布泰就已经开始害怕,皇太极会要了她,只是那时她还犯傻,对她自己有父亲的特令,可嫁可不嫁,无人可强迫她。叫她放心,她只是单纯的担心她产女有危险。
可是谁想到,后来事情的发展是那么的不受控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出自汉语,若也是出自他人之口,乌尤黛还可搪塞过去,可现在对象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这教她如何自处?
“姐姐为何迟迟不举酒杯?”布木布泰逼着她。
手中的杯子似有千斤重,那桌上的酒壶也并非是她能够拿得动的,乌尤黛忍着泪,斟了酒,举杯敬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笑了,仰头喝酒时,谁注意到她眼角的泪?
姐姐和丈夫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而在这背后操刀的主谋就是她的姑姑。
和硕大妃跟哲哲关门体己话的时候,好巧不巧,竟被路过的她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皇太极看着自己杯中的酒,这酒就是他满族的男儿也不敢连续喝,如今,乌尤黛连干两杯,他怕她招架不住,便回了堂上。
恰巧乌尤黛刚喝完,脚跟未稳,险些撞进他怀里,“心。”
乌尤黛闻声,抬起头看到皇太极,忙推开还礼:“大汗明鉴,海兰珠不胜酒力,暂请退下。”
“允了。”皇太极唤来她从科尔沁带来的两个陪嫁侍女,娜拉妲和吉娜烈:“好生照顾你家主子。”
“是。”娜拉妲和吉娜烈扶着乌尤黛回去。
乌尤黛走后,朝臣们同皇太极继续欢呼,不过男人们聚在一起多是朝中大事,战争求和等等,自是没有后妃什么事情了。
布木布泰先前喝了点酒,此刻酒劲儿上来,便对着哲哲:“大福晋,我头有些疼,先回去了。”
她想脱身却被哲哲拉住了手,布木布泰模模糊糊的觉得,哲哲看她的眼神宛如一位老母,她叹口气:“我知道,今日大汗迎娶新人,你心里多半不好受。但乌尤黛是你亲姐姐,我把你们姐妹一同留在宫里,是盼望着日后有个照应,你也应该大度一点,毕竟你比她早嫁与大汗,这些道理,姑姑希望你能明白。”
布木布泰借罪点点头,垂眸时,那目光却深的可怕,既然你们都已经安排好了,还叫我如何反驳?哲哲,纵使前面是火坑,你也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姐妹俩跳下去吧?
哲哲以为她明白了,便体恤的拍了拍她的手:“好了,今日大汗大婚,你也忙了一天,累了就回去休息吧,”她着便往皇太极那儿看去一眼。男人们论兵法轮战场,暂时顾及不到她们这里,嘴角露笑,对布木布泰:“大汗那儿怕还是要等一会儿,等一下得了空,我跟她,你只管回去就是了。”
“谢大福晋。”真是有点晕,布木布泰一个人起不来,便招来了苏茉儿,一道回去了。
她以为皇太极不知,却没看到,皇太极自她起身的那一瞬便朝她这向看过来了。哲哲叮嘱着苏茉儿心扶着主子,这边刚撂下话,回头便与皇太极略有思索的眸光撞上了。
哲哲浅笑,行为作态无一不是大家风范,知道自家男人想问什么,便主动上前,附在他耳畔交代清楚:“布木布泰酒醉,我让她先回去了。”
皇太极挥了挥手,意思是他知道了。
这个时候扎鲁特氏也不愿再坐下去,便也起身告辞,皇太极顺水推舟,对诸大臣:“今日时间也不早了,都散了吧,汗也要休息了,卿家们有什么,明日早朝再议。”
大臣们也都知道皇太极这话中的意思,毕竟今天是汗王大婚,留的太晚,也不好。便纷纷起身告辞。
布木布泰出了这乾清宫的门,醉意无,也推开了扶着她的苏茉儿,对她:“你去叫上雅图和阿图,大汗还在里头喝酒,趁这个空儿我们娘儿几个,去见见我那位姐姐。”
苏茉儿看着她毫无醉意的脸,半天才反应过来:“格格,原来你没喝醉啊?”
布木布泰扭头看着苏茉儿,眉眼间有着一抹狡黠的笑意:“你什么时候见过咱草原的儿女喝醉过?”
“那那位……”苏茉儿抬眼意指婚房向。
布木布泰笑:“我既没喝醉,姐姐也一定没喝醉,你去叫吧。”
苏茉儿为难:“可是这个点儿,两位格格怕是已经睡了。”
“那就把她们都叫醒。”这回布木布泰的声音中没有多少温度。
“是!”苏茉儿急忙作揖,也不敢什么了,她家格格鲜少发脾气,这可是入宫以来的头一遭,一时间,她竟也被吓着了。
“等等。”苏茉儿扭头时,被布木布泰叫住,她:“算了,我和你一起去吧,阿图的脾气不好对付。”
苏茉儿偷笑:“好的格格。”
在布木布泰叫女儿的时候,皇太极已经出现在婚房里,他满眼嘲讽的看着这里所有的布置,红烛婚床,与他俩一点都不相配,而早在昨晚,他已经亲手掐灭了乌尤黛所有的冀希。
如此的两个人面对面端坐着,明明做的很近,却看着对都像是海市蜃楼般无法触及。
皇太极见不得,于是他闭上眼睛,掩下内心的焦躁与愤怒。这个时候不好两个人一起僵着的,乌尤黛见着桌上的酒,起身到了一杯,给皇太极,温声细语:“大汗,可以歇息了。”
皇太极手肘撑在桌上,倒酒的声音他原已听见了,如今有听见乌尤黛主动向自己示好,睁开眼睛,看着她,看着她手里的那杯酒,于不动声色之间,将酒杯打翻,酒水撒了一地,他嚯的站起来,对她:“汗今晚不打算在你这儿就寝,你自己一个人好生歇着吧。”
罢,拂袖而去,在他开门的瞬间,娜拉妲和吉娜烈噗通跪在地上,仿佛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
乌尤黛却在房内淡然一笑,对娜拉妲和吉娜烈:“人走了,你们都起来吧。”
娜拉妲和吉娜烈跑进来,安慰她,却被她安慰:“我没事,反倒是让你们跟着我,以后有苦头吃了。”
娜拉妲跪在乌尤黛面前开口:“格格,我八岁的时候就跟在您身边照顾,无论怎样,娜拉妲只忠于您。”旁边的吉娜烈也跪下了,随口道:“我也是,我们都不会离开格格。”
乌尤黛笑了,伸手将他们扶起来。与他们抱在一起,调侃:“我养的丫头怎么都这般傻,你们真应该跟苏茉儿,今日我见她的时候,她可比在科尔沁时圆滑多了。”
正着,主人公就登门了,外面太监通传:“福晋,玉福晋带着两个格格求见!”
乌尤黛将脸上的眼泪擦干,也嘱咐娜拉妲和吉娜烈,“也把你们脸上的眼泪擦干,才刚来就哭鼻子,被人看见总归不好。”
“是。”
“是。”
乌尤黛去外厅时,布木布泰已经带着两个孩子还有苏茉儿进来了,一见面就要下跪:“福晋安康。”
乌尤黛赶紧拦住她:“玉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布木布泰看着她,眉心明艳,唇角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开口:“姐姐是痴傻了还是遗忘了,玉儿,这名字就是姐姐的,你现在是在叫我还是在叫你自己?”
乌尤黛手上动作一顿,布木布泰看到她这副模样反倒笑了,眼瞧着气氛尴尬,苏茉儿赶紧过来赔笑:“大格格别生气,我家格格今日在喜宴上多喝了两杯,到现在脑子也不算清醒,您多担待这点儿。”
乌尤黛淡笑:“没关系,”看着布木布泰对苏茉儿:“快扶你家主子坐下。”
苏茉儿心眼多,见着了吉娜烈和娜拉妲热络拉家常,搬来椅子给布木布泰坐下。两个孩子原在管教嬷嬷怀里,如今被布木布泰一招手,便过来了,“额娘。”
“嗳。”布木布泰应的心里头甜。而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乌尤黛看的,摸着女儿的脸,布木布泰开口:“天聪三年正月初八,我为皇太极生下皇四女雅图,天聪六年生皇五女阿图,天聪七年一月十六日刚出生皇七女。”完,她的手突然停下,叫管教的嬷嬷将孩子带出去,抬头对乌尤黛:“姐姐,生雅图的时候,我年纪尚,大汗偏疼我,让我别着急,过两年身子养好了再生。于是天聪六年和天聪七年,我接连为她产女,你突然出现做什么,我那样不顾惜身子的为他,难道日后还生不出皇子来?”
布木布泰亢奋,最后蹭的站起来,几步走到乌尤黛眼前,捏住她的肩膀摇晃,“为什么你要放弃草原上自由自在的生活,要来着大金的后宫走上一遭?你为什么会这样无视别人的辛苦,却在自己想起来的时候像一枚重磅炸弹一样,突然出现,将所有人都炸的外焦里嫩!”
乌尤黛的蹙起眉头,肩膀被她捏的很痛,但她的每一句,她都没有办法还口,最后只得将眼泪逼出来,开口对她:“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对布木布泰来,杀伤力才是巨大的,她丢开了乌尤黛,自己也摔在了桌旁,不肯看着她。
很久以前,族人们就乌尤黛是天神赐给科尔沁的宝贝,她的眼里有一汪清水,能洗净人的灵魂。
如今这样的宝贝她是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了。她心里要明白,自乌尤黛入宫的那刻起,她和她的姐妹情也就到了尽头,没人能明白她的无力,过了会儿,她提醒乌尤黛:“这后宫,虽有大福晋坐镇,但也不单纯,我把丑话先给你放在这里,皇太极你不要妄想和我争,我不管别人如何对你,也不管你要在这宫中如何自处,只要我还在一天,皇太极他就是我的!苏茉儿,我们走!”
布木布泰这一走,可是将乌尤黛所有的力气连带着身体里的灵魂都抽了去,以至于她是如何跌在椅子上的她都无法知晓,娜拉妲和吉娜烈触摸到她手的时候,已经是冰凉一片。“格格!”两人焦急的叫着。吉娜烈看向门外,布木布泰刚离开的向,她不能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么要好的亲姐妹会变成如今这样,难道这后宫里真的传的那样恐怖吗?
皇太极大婚当晚,放着刚娶的新娘不顾,折回乾清宫批改奏折。后来太监匆匆来报是他前脚刚走,玉福晋后脚就去了乌尤黛福晋宫里,听值班的太监,两个人还争吵了起来。
皇太极听着,手上批改的朱红笔不停,一批完接着另外一,太监诧异,大汗一向厚待宫中众人,无论是谁都没有苛责过,为何今日对新妇竟是这般不管不顾的?
许久,皇太极才从烛光中抬了一眼:“比起新福晋,我更疼爱玉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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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了,大家不必觉得混乱,点名一下哈,皇太极对应简安之,布木布泰对应杨璇,海兰珠就是咱家若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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