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皇太极再也没有来过科尔沁草原,一来是战事繁忙,二来是科尔沁是他的伤心地,他在哪里动了情,也在那里伤了心。回到贝勒府之后,便将那段往事藏于心里再也不曾提及。
而哲哲也过上了一府独尊的好日子,皇太极行军打仗时,她一人在家操持家务,若他回来,夫妻两个琴瑟和鸣,也算平和顺遂。
转眼间八年过去,科尔沁草原上热闹极了。一年一度的那慕达大会开始了,海兰珠一早就准备好了,刚才还在布木布泰的帐篷里谈论今年有什么好玩儿的,突然听到一声响锣,便知道大会要开始了,她兴高采烈的跑出来,看到不远处草原的儿郎们都已经选好了马匹,姑娘们穿的花枝招展对着心爱的儿郎巧笑嫣然。
海兰珠转身喊妹妹布木布泰:“活动要开始了,你快出来看!”
“就来!”作为草原上盛大的娱乐活动,这一天也是最热闹的一天,布木布泰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如今她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知道爱美,知道穿着。
之所以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是想如果等一下在大会上对哪儿儿郎一见钟情,不定还能成就一番姻缘。
她的这些心思没有让姐姐知道。但整个草原上都知道阿爹和阿娘最疼爱的就是姐姐,所以姐姐这八年来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要是跟她这些儿女情长,指不定她会怎么笑话自己呢!
还是算了吧,布木布泰想。
她跑出来,海兰珠拉着她的手,指着那边热闹的向:“你看,今年好像比往年跟热闹呢!”
布木布泰高兴的点点头,一手抓着麻花辫,眼里温柔荡漾,心想热闹就好。
“姐姐,我们快过去看看吧,好像今年阿哥也参加了赛马。”布木布泰拉着海兰珠的手,往人群里走。
“你慢点。”海兰珠宠溺的摇摇头。
布木布泰带着海兰珠挤进了人群,看到台子上有几个汉子在摔跤。彪悍的身体露在外面,凶悍的眼神瞄准对,台下的人押注,期待着一能将另一压到。
海兰珠对这个节目一直都不敢兴趣,可是布木布泰不同,她一边拍手鼓掌,一边附在海兰珠耳畔声问她:“姐姐,你,谁能赢?”
海兰珠摇摇头:“不知道。”
一样的眼神,一样的体格真的很难判断。
离得很远,皇太极的马停了下来,身后跟着巴巴鲁和另外两个亲信。他骑在马背上,温柔的目光穿过人声鼎沸的人群,落到海兰珠的身上。
似有一种魔力,不管有多少人,他都能一眼找到海兰珠。他今日随着努尔哈赤领兵出征准格尔,就是想她了便绕到过来看看。巴巴鲁看穿了他的心事,驾着马来到他身前,开口:“爷,您要是想格格了,就去见格格一面吧。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格格好性子,或许已经原谅您了呢?”
别人或许不知道内情,但巴巴鲁最清楚不过,贝勒爷每次出征之前,不管去的地有多远,有多危险,都会提前来科尔沁一趟,每一次都把当做最后一次,来看一眼她心爱的姑娘。
皇太极不移目光,看到她在人群里开心的笑,她旁边站着的那个姑娘,应该就是木布木泰了,当年她还只是傅礼怀里的娃娃。
时间过得真快,也让她的海兰珠愈发的亭亭玉立,让人移不开眼。她能这么开心快乐的长大,皇太极欣慰不少,想起身边还有一个巴巴鲁,便温声开口:“不要打扰她,我在这里看他一眼便好。”
“爷。”巴巴鲁也不知道该什么了,心:您这又是何苦呢?
“我们走吧巴巴鲁,战况要紧。”皇太极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海兰珠的身上移开,勒紧了马绳,夹紧了马肚看向远时,的目光又变成冷漠镇定的模样。
巴巴鲁无奈摇头,挥起马鞭:“驾!”
可能是糙汉子的声音太大了吧,木布木泰听到了嘚嘚的马蹄声,头不由的转过去,果然在大树下发现了疾驰而过的马,而且看那人的装束好像是后金的人。
布木布泰疑惑,满族人来他们科尔沁做什么,是路过还是知道他们今天要举行那慕达大会?
“你看什么呢?”眼见布木布泰不怎么专心,海兰珠叫了她一句。
布木布泰回头:“没什么,姐姐,我好像看到了后金的人。”
后金的人?
海兰珠也往布木布泰的向看去,但早已不见任何人影,海兰珠挽着她的胳膊,“好了,回头看表演吧!”
巴巴鲁的没错,六岁发生的事情海兰珠早就把它忘了,时间过得久,皇太极在她心上的印记就淡,就如傅礼的那样,只要皇太极不出现在海兰珠面前,她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对他有太多的记忆。
那天皇太极走后,傅礼将海兰珠交到自己的帐篷里,叮嘱她:“海兰珠,阿娘要你记住,那皇太极是后金的贝勒,是你的姑父,你这一辈子只能把他当姑父,对他不能有任何想法。”
海兰珠看到傅礼额头上的血迹含泪答应,傅礼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儿啊,不要怪阿娘,阿娘都是为你好,保护儿女是每个当娘的责任和分,阿娘不希望你身处险境,长生天的旨意已下,只要你远离皇太极这一生才会平安顺遂,等你长大了,阿爹和阿娘定会为你在草原上选一个好儿郎,那个人一定会比皇太极更爱你!”
可在那之后的某一日,海兰珠在傅礼的帐子里发现了她的那根钗环,所有的记忆一瞬间复苏,傅礼亲眼看到海兰珠对着那根钗环流泪,这让她感到害怕,便再请萨满法师,为她做了一场法,叫她忘记了六岁前的所有。
如今的海兰珠,她是生长在科尔沁的海兰珠,除了科尔沁之外,哪里都不曾去过。自然也不会有赫图阿拉和后金的那段记忆。
赛马开始了,布木布泰和海兰珠在选手中看到了乌克善,两个人拉着手大喊:“阿哥!”
这一声喊来了乌克善,也喊来了另一个人。
乌克善朝两个妹妹招手,他这两个妹妹一个性情温婉,一个活泼可爱,海兰珠自从被萨满做过法事之后,萨满,这场法事逆天改命,损伤了她的元气,所以从那以后她的身体情况一直不好。
乌克善不放心,但赛马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不能过去,只能隔着人群朝布木布泰叮嘱:“照顾好姐姐,别让她受风寒!”
“知道啦!”布木布泰吃醋的看向海兰珠:“姐姐,你瞧阿哥多疼你!”
海兰珠刮了刮她的鼻子:“难道他不疼你。上次你和满珠习礼打架的时候,他罚了谁,偏向了谁,你都忘记了?”
“姐姐!”布木布泰的脸马上就红了,“好了不提这事儿了!”
海兰珠笑笑不话。转身继续看向会场。
这时候,乌克善旁边的男子,才看清楚草原第一美玉海兰珠格格的真容,远远看去,只是一个粗略的轮廓,他自觉地前世熟知,内心不由的柔软,忍不住开口问乌克善:“穿红色衣服的边上穿蓝色衣服的姑娘就是海兰珠格格?”
乌克善被这货绕晕了,捶了一拳,问道:“你绕口令呢!穿红色衣服的姑娘是我的妹布木布泰,穿蓝色衣服的姑娘是我的大妹,也是我阿爹阿娘的掌上明珠海兰珠。”
“哦。”男子点了点头。
可乌克善却来了兴趣:“禾哲戈,你不会对我家海兰珠感兴趣吧?嗳,别,你们两个年纪相当,要真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阿爹和阿娘这几年也在给海兰珠物色好儿郎呢,你你俩这是不是叫缘分?”
禾哲戈也是阿鲁科尔沁部的贝勒,样貌俊俏,家世也好,配上海兰珠更好。乌克善现在就打定心思,准备把这个禾哲戈薅过来做妹夫。
禾哲戈笑而不语,虽对海兰珠格格有意,但不知格格的意思,便对乌克善:“还是等这场赛马结束后,有时间你给引荐引荐。”
乌克善微微一笑,勾过禾哲戈的肩膀道:“好兄弟!”
对面的海兰珠倒是没有注意到禾哲戈,反倒是布木布泰一直注意着他。比赛开始之前,当禾哲戈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布木布泰以为他在看她,便将自己的妆容仔细整理了一番,准备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
赛马开始,乌克善和禾哲戈各骑一匹马,乌克善看到人群中欢喜的海兰珠,冲她挥手笑笑,回头对禾哲戈:“要不待会儿我让你一下,出个意外给你和海兰珠创造点机会?”
“啊?”禾哲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锣声已经敲响,比赛开始,乌克善抢先驾马出去,禾哲戈摇摇头,年年都是你的,至于争吗?
他也驾着马开始比赛,乌克善突然骑得好好的,突然瞪了马肚子一脚,从马背上摔下来,人群中一阵唏嘘,后面紧随而来的,禾哲戈赶紧跳下马过去看他。
“你没事吧?”他把他抱在怀里。
乌克善那个气啊:“贝勒爷,我的意思呢,是让你今年夺个第一,在草原上长长脸,这样海兰珠自然而然就看到你了,你下马干什么呀!”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禾哲戈看着对他挤眉弄眼的乌克善有些哭笑不得,表明态度,“我不削用这种办法,我想用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的让她看到我。”
“你就轴吧!”乌克善埋怨他。
禾哲戈不理,看他还能跟自己斗嘴,应该没什么大碍就:“我扶你起来吧!”
“好。”乌克善无奈,这时突然有一匹马从他们面前飞驰而过,眼看着就到终点了,乌克善那叫一个心疼,恨其不争的瞪了禾哲戈一眼:“早知道你不领情,我就不摔跤了,你看科尔沁最勇猛的武士也被摔出去了。我是人才两空!”
禾哲戈笑而不语。
这时候海兰珠和布木布泰结伴跑了过来询问乌克善的伤势。海兰珠紧张道:“阿哥,你没事儿吧,摔倒哪里没有?”
乌克善摇摇头,任何机会都不放过的对海兰珠:“阿哥没事,摔下来的时候多亏禾哲戈救了我。”
瞧,这就把禾哲戈介绍给海兰珠了。这是海兰珠与禾哲戈第一次见面,当时海兰珠只顾着乌克善的伤势,草草谢过,连禾哲戈到底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过。贝勒府的人就跑过来将乌克善搀扶着离开了。
海兰珠同他们一起离开,唯独布木布泰走了几步后,恋恋不舍的回头,对禾哲戈笑笑,:“我叫布木布泰,你叫什么?”
禾哲戈行礼:“木布木泰格格好,在下是阿鲁科尔沁的贝勒禾哲戈。”
布木布泰点点头:“原来你叫禾哲戈啊?我记下来,你跟我阿哥的关系不错,有空的话常来我们府上坐坐。”
禾哲戈笑:“一定,一定。”
侍卫们把三脚猫式的乌克善抬进了帐篷,傅礼见了恨铁不成钢的开口训斥:“往年都平安无事,怎么今年就摔下马了?”
乌克善以为傅礼不知道的,哪知道她早已知道了,乌克善只能讪讪的摸摸鼻子赔笑:“阿娘真是神通广大,什么都比别人先知道一步。”
傅礼瞪了他一眼,从堂上走下来检查他的伤势,乌克善急忙:“阿娘别担心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在草地里滚了几圈儿,我一个大男人经得起。”
傅礼:“还知道自己是个男人呢,从马上摔下来,那么多人看着,你羞不羞?”
乌克善低下头,那会儿不羞,这会儿到真是羞了。旁边的海兰珠忍不住笑了出来,帮着哥哥解围:“阿娘,阿爹呢?”
傅礼:“你阿爹去给今年赛马得了第一名的人授奖去了。”
正着寨桑就从外面进来,一边走,一边大笑,看起来是遇到好事情了。
“阿爹!”
“阿爹!”
海兰珠和乌克善齐声喊。
“恩恩。”寨桑来不及看一双儿女,便挥手让他们坐下了,但是突然间又想起来,乌克善从马背上摔下来的这事儿,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皱眉啧了一声。
好像在嫌弃自己儿子,挺丢人的。
乌克善摸摸鼻子,不再话,可想而知,往年都是贝勒府的贝勒爷夺第一,今年突然从马上摔下来,这事儿大伙都看见了,一传十十传百,寨桑这面子肯定挂不住。
但是呢,他突然又笑了,因为这件喜事跟乌克善有关。寨桑跟傅礼坐在堂上,寨桑开口:“乌克善,你跟阿鲁科尔沁的贝勒禾哲戈是朋友?”
乌克善开口:“是,我们上次一起领过兵,打过仗,在战场上,我跟他是过命的交情。”
寨桑大腿一拍,哈哈大笑:“好。如今这阿鲁科尔沁的贝勒就在咱们这儿,你既和他交好,就应该把他奉为上宾,等你伤好了,请人家到咱们府上坐坐,让阿爹略尽地主之谊。”
乌克善:“好。”
傅礼一听这意思好像这个阿鲁科尔沁的贝勒是什么重要的人一般,心中便有一番谋划。等两个孩子都走后,傅礼开口:“爷,臣妾有一事不明。”
寨桑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便:“你想问爷为什么要对阿鲁科尔沁的贝勒如此好?纡尊降贵的邀请他到咱们府上?”
傅礼回答:“正是。”
寨桑:“这个阿鲁科尔沁原是咱们科尔沁一族,但早些年蒙古草原分化,各部成立,人心不齐。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个阿鲁科尔沁部,是众多部族之中较为中坚的一只不落。我希望能够借此拉拢他们,帮助后金完成蒙古的统一。”
男人们在意的是国家大事,但是后金却成为傅礼心头的一根刺,思来想去,她带着私心问寨桑:“贝勒爷,不知这位阿鲁科尔沁的贝勒婚配了没有啊?”
寨桑回头:“你是什么意思?”
傅礼:“我在为我们的女儿海兰珠做打算,若是那贝勒爷还未婚配,不如借着这次机会牵线搭桥。”
寨桑想了想,虽然他们没有一定要海兰珠出嫁,但是女孩子到了婚配的年纪,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万一有意呢?
便:“这个等一会儿你去问一下乌克善,如果婚配就算了,如果尚且没有,过两天那个贝勒爷来了之后,你叫上海兰珠和布木布泰,虽然我们的意思是让他们两个人相处,但人多的情况也不至于让两个孩子为难。”
傅礼:“好,就按贝勒爷的办,等会我去趟乌克善那里先问个明白。”
月朗星稀,傅礼来到乌克善的帐子里,乌克善那时还在床上躺着看到母亲大人嫁到,立马起身。
“哎,你躺着。”傅礼来到他跟前阻止他。乌克善吩咐侍女,给傅礼倒茶。
待傅礼坐下来的时候看到乌克善这动不能动的模样,又忍不住开口训斥:“你你这孩子,怎么就能摔下马来了呢?咱们草原上的男儿你见过几个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亏你还是贝勒爷的儿子。”
“阿娘!”乌克善是个没心没肺的,就跟傅礼把所有的事儿都交代了:“今天比赛的时候,我那兄弟,就是阿鲁科尔沁的贝勒……”
傅礼一听是那孩子,喝茶的动作停了下来,好奇心乍起问:“那孩子怎么了?”
乌克善笑:“他看上咱们家海兰珠了。”
“哦?”傅礼挑眉,殊不知这正合了她的意。
乌克善不察母亲的心思:“阿娘,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看那禾哲戈长得端庄是个好模样,家世也不错,介绍给咱海兰珠正好。”
傅礼继续问:“这事儿你问过你妹妹了吗?”
乌克善摇头:“还没有,不过我想等两天,等我腿好了,就把人请到咱府上来,到时候让禾哲戈和海兰珠正式见上一面,我觉得他们两个一定能看上眼。”
乌克善的胸有成竹将傅礼逗笑了,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你这孩子,给你们亲,怎么好像你嫁人似的?”
乌克善一脸黑:“阿娘,您就别拿我开涮了。”
赫图阿拉城,四贝勒府
皇太极这日终于没出去领兵打仗,闲赋在家。书房里,他铺开一张宣纸,蘸了毛笔,开始凭着记忆画出海兰珠的模样。
他身旁的椅子上放着的都是这些年给海兰珠做的画像,从她六岁开始,一直到今年,一年一张,都在她生日的那天他将自己锁在书房里不准许任何人打扰只为画出一个她。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皇太极内心是温软的,他不再受外界叨扰,战事烦心,只念着她的一颦一笑,度一日最好。
此时,哲哲已经给皇太极生下两女,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月份大了,她行走难了些。
虽这些年,贝勒府里就她一个大福晋,在她的管御下,府里不管是庶福晋还是下人,没有一个不听话的。但哲哲此刻却很烦心。
已经有两个女孩的她,肚子里的这个已经是她仅剩的希望了,她希望这回能是个阿哥,当然也不排除是格格的可能。但如果再是个格格,她该怎么面对皇太极到时候皇太极怕是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从科尔沁回来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也对她客气礼遇,但总不像以前那般亲近了。以前下了朝总是要在她房间里待到很晚才回去,或者就宿在她那里,但自从八年前他就变了。
哲哲以为他对她倦怠,便帮他纳了很多侍妾,这些侍妾也被他收下,但没有见他宠幸过谁。
现如今哲哲只能指望自己这肚子能够争气给他生个儿子。
尊善进门告诉她:“福晋,给贝勒爷准备的糕点已经做好了,现在就送过去吗?”
她的话将哲哲从混乱的思绪中唤了过来,她看着她手上的糕点,有些乏力的开口:“哦,做好了是吗,那我们现在就给贝勒爷送过去吧。”
哲哲起身费力,尊善看着揪心,“福晋要不然您歇着,我给爷送过去就行了。”
哲哲摇头:“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太医怀孕之后多运动对孩子来也是好的。”
尊善拗不过她也就不了。
两个人来到皇太极的书房前,哲哲敲门:“爷,您一天没吃西了,臣妾做了些糕点给您送过来。”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开口:“进来吧。”
哲哲笑着进去的时候看到皇太极正在作画,她走过去问道:“爷在画什么呢,就在书房里待了一天。”
皇太极收笔,当哲哲看到画像里的人时,顿时傻了眼,抬起头,神情复杂的看向皇太极:“爷,都八年过去了,爷还是不肯忘记海兰珠吗?”
哲哲情绪激动,但皇太极却十分平静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丝毫不受她的影响,轻飘飘的问了句:“你认为爷应该忘记她吗?”
“爷!”哲哲想要些什么,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角落里那一张张卷起来的宣纸。哲哲冒着大不敬之罪,上前私自打开了那些西,却叫她彻底死了心。
每一张都是海兰珠的画像,从六岁到十四岁,看着这些画像,哲哲乐极生悲,她:“八年了,我都不知道海兰珠长成什么样子,贝勒爷竟画的这般好,就像她在我面前一样!我的爷竟是那样的痴情!”
她是那样的恨啊,恨不能将这些画像都撕个粉碎。她让尊善扶着转过身,走到皇太极面前,红着眼睛,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失了体统。
“早知道这孽缘是我给爷找来的,我当初就不应该让爷去科尔沁将海兰珠接到府里来。”
“哲哲!”皇太极抬高了声音。面对她那张哭泣的脸,皇太极别人她太难看,便移开眸,看向窗外。
哲哲的目光却落在他笔下正在画的画像上,她恨着海兰珠的时候,实在想不通,一个的丫头,究竟有何魔力,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将她心翼翼伺候的皇太极俘虏。占据了他整颗心。
过了一会儿,皇太极收回目光对哲哲:“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哲哲你改变不了。”
“那请爷告诉哲哲什么是命中注定!”哲哲和皇太极之间隔着一张书桌,哲哲情绪失控的扑过去质问皇太极,“如果是命中注定,也应该是哲哲跟爷的命中注定,爷如果喜欢海兰珠,那么哲哲又算什么?”
皇太极不愿与她再在这件事情上争吵不休,便吩咐尊善将她送回屋里好生养着。
尊善领命,开口劝她:“福晋,走吧,我们回屋吧。”
连尊善都看的清楚这时实在不适合跟皇太极起冲突,可是哲哲却看不明白,当皇太极叫她走得时候,她却不依不饶:“我不走,臣妾不走!”她走过去拉住皇太极的衣袖扑到她怀里:“爷,请您仁慈一点,多疼爱哲哲一点可好?”
皇太极抱着哲哲,无奈至极,她和他的婚姻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罢了,而他也有错在先,明知自己的身份处境,不应该动情,不能动情,却对海兰珠念念不忘。
如果她和哲哲不能重修于好,那么科尔沁和大金的关系也无法像以前那般。他好难!
哲哲跟他哭诉:“爷,哲哲自是个女人,需要爷的疼爱罢了,哲哲服侍了爷这么多年,难道哲哲的心爷还看不明白吗?哲哲从科尔沁嫁过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是爷的人了,爷要是不怜惜,还有谁会怜惜哲哲呢?”
皇太极摸着哲哲的头发,声音里透着无奈:“哲哲,爷对你不好吗?”
哲哲哭着回答:“爷对哲哲好,但是哲哲请爷不要再思念海兰珠,因为哲哲看到后,心会痛!”
皇太极开口:“哲哲,书房是爷想要清净的地,你现在怀着身孕情绪不稳定,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皇太极的手放在哲哲的肩上,轻轻的推开了她。哲哲无望的看着皇太极,看着自己离他来远,不禁大哭起来。
皇太极却喊来尊善:“扶主子回房。”
哲哲却在快要出门的时候肚子故意往门槛上撞了一下,立即痛的大叫起来,“爷,救我!”
皇太极惊慌失措的跑过来,蹲在她面前,结果就看到她裤子上部都是血。皇太极极其的惜爱孩子,见状便将哲哲抱起来,大声喊尊善:“去叫太医!”
太医来过之后确认哲哲只是动了胎气,并无大碍。但临走时也嘱咐,“福晋已是高龄产妇了,不能再有任何闪失,贝勒爷福晋还请心。”
皇太极将太医的话记在心里,差使下人送走大夫之后,哲哲便抓住这个理由红着眼睛再次恳求皇太极,“爷,哲哲求您,别再想海兰珠了好吗?就当是为了孩子。”
皇太极点头答应,拍了拍她的手:“你好好休息吧,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哲哲:“恭送爷。”
尊善走进来,走进内室,对哲哲:“福晋,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两个格格还,您肚子里还有一个玩意您有个什么闪失,孩子们怎么办啊?”
哲哲的脸,此刻苍白的很,但她却不后悔,勾起唇角笑了笑:“不会的尊善,我身上还有科尔沁的责任,只要爷回心转意,一切就都好办了。”
尊善想起刚才在书房那一幕还很后怕,“可是福晋,那样也太冒险了。”
哲哲把手放在肚子上,开口:“孩子,你可要给额娘争口气啊,要不然额娘真的管不住阿玛了。”
皇太极回到书房之后,将桌上那张画像补完整,看了许久,才好好的收起来。
海兰珠,你再等等。
过了几日,乌克善请禾哲戈来到贝勒府,布木布泰听禾哲戈来了,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当看到禾哲戈的时候开口道:“我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这句话惊着了所有人,海兰珠当时就在场,听见布木布泰这么,疑惑的问她:“你们认识?”
布木布泰用一种比海兰珠更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姐姐你忘了,那天阿哥摔下马的时候就是他救了阿哥。你当时也见过的。”
“哦,是吗?”过了这么多天,海兰珠早就忘了,她当时只顾着哥哥乌克善的额伤势,早就忘记了他们身边还有什么人在。
提起摔马的那件事儿,乌克善浑身不自在。
海兰珠在笑乌克善,布木布泰却在关心禾哲戈,禾哲戈在看海兰珠,帐子里的气氛十分的怪异,傅礼和寨桑却只有干喝茶的份儿。弄不懂这群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酒席过后傅礼建议几个孩子出去逛一逛,她对禾哲戈:“贝勒是第一次来咱们科尔沁,还不知道咱科尔沁的风貌,你们待会儿去呼伦贝尔湖那边看一看,那儿的风景很美。”
禾哲戈礼貌谢过傅礼好意,几个年轻人骑着马出发去呼伦贝尔湖泊。
木布木泰比较活泼,到了那里之后,拉着禾哲戈一个劲儿的介绍着,海兰珠比较安静,一个人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环抱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景色明明这么美,她却开心不起来,心里好像一直被什么事情困扰着,但是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乌克善替海兰珠着急,她要是再不和禾哲戈交流,这禾哲戈就要称为布木布泰的丈夫了。
“海兰珠!”乌克善叫她。
海兰珠回头,微微一笑:“阿哥,怎么了?”
这一笑恰恰落在了禾哲戈的眼里,她觉得海兰珠的笑很淡,却很温柔。她的笑容很美,比这湖还要美。
乌克善朝她招手:“过来,和我们一起。”
布木布泰玩的正高兴,也问海兰珠:“对啊姐姐,你干嘛一个人坐在离我们那么远的地,一点都不合群,快过来!”
海兰珠起身走过去,乌克善兴致缺缺,见她对湖不感兴趣便想了个招:“我们去骑马吧,今天的天气这么好。”
“好啊!”木布木泰应着。
海兰珠想,骑马也好,可以分散注意力,她不用再卯足了劲儿想她想不起来的事情。乌克善扶着布木布泰上马,他使眼色让禾哲戈去扶海兰珠。
海兰珠在碰到禾哲戈手的那一瞬十分不好意思,但禾哲戈谦逊而言,并没有让海兰珠觉得生疏,她点过头后借着他的力道上了马。
四个人,四匹马,分两排,两个人在前,两个人在后。布木布泰心思聪慧,她看见乌克善看着前面的两人一路傻笑,便懂得了他的安排:“阿哥是想撮合禾哲戈和姐姐?”
“啊?”乌克善扭头看着她,原以为这丫头不会明白呢,没想到竟让她看穿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否认,身子挨过去,声问布木布泰:“阿哥和阿爹阿娘都是这么想的,你觉得呢,你阿姐和禾哲戈配吗?”
“配个头!”布木布泰知道哥哥是有意将姐姐和禾哲戈配在一起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夹紧马肚就跑出去了。
海兰珠和禾哲戈骑着马看到布木布泰从身边飞驰而过,海兰珠回头问乌克善:“阿哥,布木布泰怎么了?”
乌克善也没好脾气:“没怎么就是发脾气了。”
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呢,布木布泰跑远,海兰珠不放心追了过去,草原上的儿女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海兰珠看似柔弱但马上功夫一流。
海兰珠夹紧了马肚,追了进去。
“你慢一点。”乌克善在后面叮嘱,实在放心不下就跟禾哲戈一起追了出去。
没用多少时间海兰珠就追上了布木布泰,在她后面喊她:“布木布泰快停下来,再往前走你就出科尔沁了。”
“我去哪里不要你管!”布木布泰还在生气,自己也喜欢禾哲戈,阿哥为什么不先给自己一声呢,她把这怨气朝海兰珠发了:“大家心里都只有你,都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海兰珠一边追一边:“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啊,你是我们的宝贝。”
“我才不信呢!驾!”布木布泰不听话走远,海兰珠只有在后面不停的追,她太快了,没有注意马蹄一下绊在石头上,失去重心,海兰珠从马上摔了下来。
乌克善见了瞪大眼睛,可是他还距离海兰珠很远,这个时候,禾哲戈突然用力踩了马镫,倾身一跃,抱着海兰珠一起滚下去。
“姐姐!”布木布泰也急了,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是最后知道事情真相的人,这会儿看见海兰珠坠下马,她也怕的要死。
“吁!”布木布泰勒紧了马绳,从马上跳下来。
等到乌克善赶到的时候,海兰珠和禾哲戈两个人都受了些伤。禾哲戈手腕被擦破了皮,胳膊受重,海兰珠则是扭到了脚。
所以到最后布木布泰闯祸了。回到贝勒府的时候,傅礼生气道:“你们兄妹俩是怎么回事,前天是你哥,今天是你,我看过两天我还是请萨满过来做场法事吧,替你们驱驱灾。”
布木布泰看到生气的母亲,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阿娘,别怪哥哥和姐姐,今天因为我他们才……。”
“你,你又干什么了?”傅礼觉得自己自从生了这几个孩子之后,每一天过得是省心的,原先盼着孩子们长大,结果长大了就开始一个个给她闯祸。
“阿娘。”
“阿娘别怪妹妹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乌克善替妹开脱。
禾哲戈也开口:“是啊福晋,大家都是高高兴兴出去玩儿的,谁都没想到会这样,您别生气了。”
傅礼尊禾哲戈是客人,他出面了,傅礼自然不能不给他面子,于是就不再了。反倒看到禾哲戈手腕上的伤后,不由一惊:“贝勒爷也受伤了?”
禾哲戈淡笑:“不碍事。”
傅礼不答应:“什么不碍事,快叫医官过来。”
医官过来给禾哲戈包扎了伤口,海兰珠也被送回了自己的帐子里由专门负责人替她处理脚上的伤。
看见她肿的老高的脚踝,娜拉妲在一旁抱怨:“出去一趟就把自己脚崴了,你这叫人怎么放心!”
海兰珠无奈:“丫头,你跟谁话呢!”
海兰珠对待下人宽厚,从不摆主人的谱儿。所以平日里娜拉妲和吉娜烈都是想什么就什么的,但最终还是为了海兰珠好。
就是这会儿被训了,娜拉妲还是要:“格格,你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不让我跟吉娜烈操心啊!”
一旁的吉娜烈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海兰珠泄了气:“好吧。”
娜拉妲拿了药油,按照医官的嘱咐给海兰珠擦,刚碰上海兰珠就喊疼。
娜拉妲:“现在知道疼了,疼也要忍着。”
海兰珠:“你这丫头!”
娜拉妲接过她的话,“我这丫头还没看见过你这么调皮的主子。”
海兰珠:“你什么呢!”
帐子里没一会儿就嬉闹了起来,布木布泰站在外面半天不敢进去,乌克善就站在她身后,看见她踌躇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开口:“干什么呢,不进去。”
木布木泰惊慌转头:“阿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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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猜出来禾哲戈是现代的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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