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宿只是习惯伪装而已。
只有在某些特定时刻,被逼到极致才会彻底爆发。
就像现在。
当她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可以已经有点晚了。
风宿看着那个人的时候,眼中的锋利能够活生生把人割伤,戾气布满周身,犹如刚被人从地狱捞出来那般,带着不清道不明的怨恨。
“当初我母亲死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你们风家没有一个人在意过她的死活,现在你对我这样死缠烂打又是为什么,难不成会对外公布,让我这种血脉不纯的私生子进到族谱里去吗?”
话语苍凉犀利,让听到的人心中都不好受。
“我不知道……”风寂瞬间老了十岁,一只手撑在沙发上,不让自己倒下去。
“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比如她是因为心疼出租屋里的那点取暖费,活生生被冻死的……不过,我为什么要和你这种人这些。风家人的眼里只有家族利益,所谓的血脉亲情,在利益面前,只会沦为牺牲品。”
他至今还会记得,那让自己第一次感觉到时间最大恶意的一幕。
是在他被同欺负之后,一晚上没敢回家,第二天进门的时候,见到了一具变得冷冰冰的躯体的时候。
……
警察来了以后,只淡淡的了一句,话中惋惜,“室内气温太低,死者是因为长时间身处其中,才会被冻死,她的亲属在哪?”
面无表情的一个男孩往前走了一步,视线紧紧盯着那具被白布遮住的躯体,“我是她的儿子。”
……
“就像你最信任的孙子,如果他杀了人,你是不是也会动用部的权利把他的曾经洗白,嗯?”
风宿逐渐恢复平静,像是在别人的事情,一如往常冷静得可怕。
林悠钰眼眶中不知什么时候,听到这些话已经被泪水充斥,脑袋里更是乱作一团。
颤着手抚上风宿的侧脸,“我们去看看她好不好。”
风宿的母亲生前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苦了一辈子,想必最大的愿望,应该就是见到他能够幸福。
而现在,这个任务便是落在自己身上。
这也是她柔软肩膀能够给予的唯一安慰。
风寂深吸一口气,他经历过许多风雨,但是被人当面挑破一些不愿意提起,甚至可以是故意遗忘的事实,身就是一种最残忍不给面子的打击。
但是并没反驳。
因为……毕竟都是真的。
老二的事情,一直是他心里面的一根刺,拔不掉,却总是隐隐作痛。
一个完整的家庭被弄得四分五裂,那个“罪魁祸首”,风宿的母亲,他自然不会用什么好脸色对待。
对于那女人去世的消息,风寂多少知道一点,但确实不曾放在心上,可是,谁能想到,老二和那女人居然会有一个比风勉还大的儿子?
……
饶是如此,一个人身的特质很难改变。
关于风勉的那些话,风寂没放在心上,同时表明了立场。
“你虽然还没有正式回归风家,但是最好也要注意一下言辞。如果你忘了我是谁,我也并不介意用一些手段作为警醒。”
这时候,风寂从一个普通的老人,瞬间又一次变成了先前那个能够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林悠钰知道,他既然能出来,就能够做出来。
关于这位风家主年轻时候的事迹,她多少也曾经听过一些。
十几岁入军营,立下战功无数,不到十年变成了军队里面的一把手,那时候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是“战神”般的存在。
把人称之为神多少有些夸张,但究其性格顽固守旧不谈,风寂身上的功勋都是实打实自己拼出来的。
风家虽然势大,但是在他的带领下,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顶峰。
“风家主果然和传言中一样,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即使是错的,也会固执的错下去。”
“宿,人家既然不愿意走,那我们就不要在意这些无相关的人了,先把眼下的麻烦解决比较重要。”
风宿语气终于有所松动,缓缓开口了一句:“好,不管他。”
见此,林悠钰走到那个她现在最不想面对的男人面前。
语速很快,噼里啪啦了一大堆,把那天的事情从头到尾了一遍,不过关于他偷偷潜入自己家的事情却只字未提。
风寂肯定站在他这边,没有确切证据,风勉也不会再一次主动承认。
不如,那天的直白回答,只能算是给自己一个真相。
“好了,现在对于我刚才的那些话,你还有什么想要狡辩的。风勉,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不仅仅是我一个,还有简氏,我和它之间的纠葛已经告一段落了,现在你又把我们绑到一起,又是为什么?”
她的话真实直接,却毫无感情。
“你也别误会,我不是为你出头,人都是自私的,我这是为了我自己。”
放在她肩膀的那只手有些紧,林悠钰赶紧解释了一通。
简明睿对她现在这态度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心里,却不知怎么有些开心。
看着三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风勉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一丝尘埃都不曾沾染的样子。
看着不像是个刽子手,是受害者还差不多。
轻薄的唇微启,终于话:“到了现在,所谓的是与不是还有那么重要吗?还是钰你觉得我去告诉那些媒体一切都是假的,是我故意虚构出来的,能够救得了如今的简氏?”
“风勉,怎么会有你这种无耻之极的人!”
林悠钰一时间想不到什么更加贴切的词汇形容风勉,只能憋出一句无耻。
却不能完概括。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风勉居然会是这种态度。
将别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毫不在意,仿佛这就是一场游戏,一时兴起而已。
相比于她,风宿倒是表现得异常冷静,不过那双眼却没离开那人身上,一直观察着风勉的动态。
终于,风勉再次开口,不过却是对着简明睿。
其实他们两个之前并不认识,只是这次,才有了第一次见面。
“简董,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与不是,查查便知,如果林悠钰真的和简家没有半点关系,一纸医院开的证明就可以清楚很多事情。”
“你迟迟没提出这个办法,难道是因为在你心里也对这件事没有充足把握?”
听后,简明睿陷入沉思,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不远处的林悠钰一眼。
那一个眼神,足以将他内心的想法公之于众。
林悠钰并不觉得奇怪,“风勉的没错,事实胜于雄辩,如果我真的是简苍私生女,那么你和我到医院查查就能知道。”
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一个对于所有人都好,而且能迅速解决问题的办法。
出门的时候,一直默默旁观的风家主、风寂突然开口,提出让风勉和风宿两个人留下。
林悠钰原以为风宿会拒绝,但却不然。
他答应了。
只是最后和她了一句:“去做鉴定的事情,你要考虑清楚,即使不用那种法,我也可以动用势力把这件事压下来。”
林悠钰知道他担心自己,但是这种事情清者自清,没有过多考虑。
微微一笑便过去了:“没事,我相信医院的证明会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既然某些人死了都想当我爹,如果我不去做个鉴定,某些人也只会抓住这件事不放,以为我是真的害怕。”
“那好。”风宿转头,“你跟她一起去医院。”
风煞爽快的答应下来:“好嘞!”
对于这种狠狠打别人脸的事情,他也喜闻乐见。
只要事实摆在眼前,任凭娱乐媒体再怎么编排,都只会苍白无力。
——
风寂对于把两个人留下来这件事,并没有多大把握。
毕竟那个风宿,可以是一个最不确定的因素。
有人抢在他之前开口:“你有什么话最好赶紧出来,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把时间浪费在谋算别人的事情上。”
今天,算是最后一次,反正这些人他是不想再见第二次。
除了浪费时间和破坏心情之外,什么好处都没有。
这次,风寂只是皱皱眉头,也许他也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心中产生了些许迟疑。
对于自己最看重孙子的不信任。
因为刚才风勉的话,已经不经意承认了他在中间做手脚的事情。
这个表面上纯净温顺的年轻人,居然也会有这么阴沉可怖的心思,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怕。如果让这样的人接受风家,那么……
唉,原来自己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
不过表面上还是做足了维护样子,“风宿,我知道你是在怪我当年对你们母子不闻不问,但如果不是那个女人蓄意勾引,勉的家庭又怎么会变得四分五裂,他和你一样,也失去了母亲!”
风宿一贯不吃这所谓的同情牌,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哼,如果我没有记错,我比风勉还要大了几个月,从某种意义上,他的母亲才是破坏别人幸福的始作俑者。”
“风宿,你这是什么话!”
老者已然是被刺激得不行,上一辈的恩怨虽然错综复杂,但是延续到了下一辈身上。
而且两人都是老二的儿子,他这个做爷爷的,心中难免不是滋味。
人老了,在某些事情上的坚持也会发生变化,如果是从前,知道了风宿的存在,只会采取两种处理式。
忽视或者是抹杀。
但现在不同,老二没了,只留下这对兄弟,他现在还是希望风家能够完整。
“算了,我先不和你这种事……”
“也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不过关于风勉对我女人做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我都记在心里,早晚都会找他算账。风家主,你可要保护好你的亲孙子!”
风宿看着风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天底下最弱无助的生物。
“慢着,我什么时候让你走了?”风寂见怪不怪的完这句,他现在的容忍度已经有了很大的飞跃。
从没有人能够违抗他的命令,而风宿,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已经把所有的雷区都踩了个遍。
看着老头眉毛胡子竖起来的模样,风宿冷笑了一下,但是笑意显然不及眼底。
微微侧首,看着浑身颤抖的人开口:“那你就有话快有屁快放,不要耽误老子的时间!”
他的耐心也被消耗得差不多,这会然暴露了性。
“你……”风寂差点被噎到,“你们两个,从今以后,谁都不要在和林悠钰来往。一个劣迹斑斑的戏子想凭借一副皮囊进我风家的大门,出去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他最注重风家在外的影响力还有形象,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下一秒,两人异口同声:“不行!”
然后互相瞪看着对,眼神在空气中无声激烈交锋,只差迸溅出阵阵火花。
隔着有段距离,风寂都能嗅出浓烈至极的硝烟味。
他担心的就是这件事,两个人为了一个女人,居然会自相残杀!
到底,先前发生的各种事,其中都少不了那女人的参与!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在为了林悠钰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
咬咬牙,开口威胁:“刚才那句话,最好不要再让我第二遍,从今天开始,你们要断了和她之间的一切联系!”
风宿倒是没想到居然有人会管闲事管到这种程度,甚至还有些好笑。
“我可不是什么劳什子风家的人,自然也轮不到你来管束我,风家主,您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第一次用上尊称,却夹杂着讽刺。
“好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因为这句,风宿停下朝着门口走过去的动作,冰冷的眼神径直扫过去,“你什么?”
“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就是我风家的子孙,所作所为自然也和风家脱不开关系。等你跨出这个大门,我便会对外公布消息,港城的风爷,其实是我风寂的亲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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