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表情已经极力克制,但若从骇人阴冷向平缓过度,还需要一定时间。
他显然正处于过渡之中,换了任何一个人也许会琢磨不透,或者胆子的直接被吓晕过去。
但林悠钰不同,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所深爱的男人身上散发出的炙热光芒。
那是从绝望土壤中窜出的嫩芽,能够带给人蓬勃充满朝气的希望,荆棘中绽放出花朵,冷血无情的躯壳内包裹着最让人心动的柔软一。
只给她一个人停留的空间,再没有旁人可以涉及。
林悠钰一时语塞,眼中的湿润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掉落,只能怔怔的看着风宿。
风宿不太满意她的反应,怔愣住算是什么,“要是听懂了,就点头。”
“嗯。”伴随着点头,林悠钰轻声回了一句。
“真乖。”
这无疑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一句话,揉揉眼睛,再次看他的时候,对又恢复了面对风寂时的坚定。
见状。
风寂自然是气急,但意识到自己的面子被人放在地上碾压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个不可一世,及其威严的风家家主,居然会败落在一个比他了不知多少岁的辈身上。
最讽刺的是,对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孙子。
虽然关系并不是表面上那么亲近。
老人气的吹胡子瞪眼,险些一个白眼翻过去,好在他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权势人,现在也算是老骥伏枥,宝刀未老,很快反应过来,便想找回已经“丢失”的面子。
“风宿,你话最好还是注意些。”想到自己手中还握着对的命脉,风寂冷笑,“才过了三年而已,你现在胆子这么大了吗,不过在我看来,从前你没办法反抗我的决定,现在也还是只有一只翅膀的鸟儿,只要我一声令下,你……”
下一秒,风宿把女人挡在自己身后。
从林悠钰这个角度看过去,只是男人宽厚结实的背脊,坚不可摧,从心中感受到了安感。
随后就听到风宿开口冷声打断了不远处那人的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牛x,弹指一挥的功夫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和我们较劲。”
“如果我没记错,今天到场的人三分之二都是风家的追捧者,还是……你认为让那些人看到你现在这样很光?”
不意外,老头听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欠妥。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做到控制住局势,谁也没办法抹除这些人的记忆。
来宾中窃窃私语声音不断,更让现场的氛围显得愈发诡异。
订婚来是一件喜事,却生生被刚才两人的对话抢去了风头,该受到祝福的一对新人,现在变得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徐丽玲心里不舒服,不过势微,在这里得不到话语权,根没办法随便开口。
其实她在尤家也是这样,名义上是表姐,实际上对待她这样一个和尤家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亲戚,表面功夫做的再足。
实际上也只能住在外宅。
至于尤庆穆,从头到尾,她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连熟络都算不上。
现如今风寂颜面尽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肃清现场,也不管宾客是否愿意,他把风鸣喊过来:“你先把客人带出外场,不管用什么法。”
林悠钰想着风家主气量还真是够,一言不合就要把客人都赶出去。
名义上是带出外场,可这订婚宴才进行不到一半,人就都走了,他就不觉得诡异吗?
想到这,她忍不住踮脚在风宿耳边了一句:“原来风勉在风家也没有多受重视,不然哪有订婚宴肃清现场的事情。要我,就是某些人面子大过天,宁愿舍弃自己孙子的面子,也要维护自己的。”
听完,风宿嘴角微咧,像是笑了。
随后附近的人眼睁睁看着那个形容阴沉的男人,犹如一只被驯服的猛兽,俯身在女人雪白的颈间,用一种极其暧昧的口吻道:
“宝贝,我觉得你的没错。”
林悠钰最禁不住他这样话,当下不知道该作何表示。
众目睽睽之下,伸出一只手握成粉拳,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面轻捶了一下,“讨厌!”
面若桃花,娇艳可人。
风寂已经数不清自己被气了多少次,如果他心脏有毛病的话,怕是早就没办法站在这里。
而是被他直接气到土里面去。
偏偏、偏偏他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实风宿刚才的那些狂妄至极的、挑衅他的言辞,他也有所顾忌,所以才没有当众继续那个话题。
并不是因为要维护自己的面子。
哼,他那点面子,早在两个人携手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就荡然无存了。
而临危受命的风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尤家主帮了他一把。
尤庆穆走到台上,气定神闲的对众人开口: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两家出了一点状况,不过是老少赌气,希望各位不要见外。今天的宴会原定在室外举办,不过我看这天气恐怕要变天,为了不影响各位的心情,请各位移步到另外一个室内场所,就让我孙子尤项霖带你们过去。”
众来宾看了看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的上空:“……”
尤项霖和喝了一口红酒,险些没被呛到:“……”
室内场所?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么突然让他怎么找到一个能够容纳这些世家名流的宴会地点?
“对,我爷爷的没错,各位请随我移步到另一个地。”
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跟着抖了三抖,斯得体的模样险些装不下去。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那两个人惹出来的祸,为什么让他收尾,他尤项霖是得罪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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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浩浩荡荡的一波宾客鱼贯而出,临走的时候都有些恋恋不舍。
毕竟这边的戏码足够,豪门大院里面的撕逼可是难得一见,尤其是像风家这样的地位,任何一句话都能够决定许多人的命运。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最终也只能离开了这个事故现场。
风寂脸上划过一丝难堪。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是依照他对自己这个老朋友兼亲家的了解程度,尤庆穆可是从来不会插手这种事情。
表面上是了两家面子,实际上却处处维护和他作对的那两位。
这么一想,来就够糟心的一件事,老朋友的这一插手就从质上改变了事情的起承转合。
最重要的是,他无论如何也搞不清楚,尤庆穆为什么唯独对林悠钰那个丫头片子另眼看待,甚至不惜用整个尤家来给她撑腰。
要知道,能让尤庆穆真正记挂在心里的,除了他逝去的妻子,就是那位失踪多年不知下落的女儿。
林悠钰又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难不成……
林悠钰发觉自己沉默太久,显得十分没有存在感,要知道她今天来这里的意图除了见风宿之外,还有一件……
就从风宿身后探出脑袋。
不想,这个动作刚好让她看清了不远处两位年纪相仿的老爷子不约而同看向自己的眼神。
可以是冰火两重天。
风寂带着些打量还有忌惮的目光让人忍不住就想躲开,而另一位,也就是尤家主,却用一种分外慈爱的目光看她。
两人的注视让她无所适从。
刚想些什么,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句:
“老尤,我有话对你,你和我过来一下。”
完,风寂也不管对答没答应,独自一人拄着拐杖从另一侧走过去,直接进了一个用作来宾休息的房间。
背影看上去佝偻几分,更显苍老。
尤庆穆脸色微变,紧抿着嘴唇,一席暗红色的长衫使他看上去身姿笔挺,忽略半白的头发还有脸上依稀可见的皱纹,出去怕是没人相信他已经年近7了。
“这是什么情况?”许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摸着下巴道。
接着就看到自己爷爷步伐从容的顺着两人离去的向跟了过去。
他开口叫住:“爷爷,您去干什么,人家又没叫你!”
他性格直爽,当众便毫不留情戳穿事实。
换若平常,许术一定会抬手赏他一个爆栗,但是当下却严肃开口:“我要是不去,那两个人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从当兵入伍的时候就很好,即使退役后每个人选的道路不通,但都不约而同的没有选择从政。
政界表面上风平浪静,是安逸也无从否定。
但实际上……要比别处复杂许多。
这点上也算是难得的默契所在。
尤建国现出迷惑的表情,许术继续耐心解答:
“老尤他这人表面上比谁都要沉稳从容,但在一些大事上,却一点都不含糊,所有的淡定都会随之土崩瓦解。”
“在这点上,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尤建国还是半知不解,烦躁的挠挠后脑勺,“许叔,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
他虽然办事周,事业上也有一番成就,但是在某些情感问题上却转不过弯。
亏得许术了解,才又了几个字做为提醒:
“你妹妹……”
尤建国这才恍然大悟,刚要些什么,却被一边的徐穗赶紧打断。
她看着自己平日里明,现在却格外呆头呆脑的丈夫叹了口气。
某些人的情商还真是低的可怕。
“许叔,您赶快去吧,两位老人家之间的事情我们不好插手,麻烦您费心了。”
“嗯。”
话毕,许叔便大步流星跟上去。
林悠钰离得近,所以听见了许术最后的那句话,心中埋下一个困惑,想着有时间问问。
等到举足轻重的人走了,该作妖的人却是终于等到释放的机会。
“阿勉,咱们赶紧去另一个会场吧,让客人等太久怪不好意思的。”
真正有心机的人不会就此打住。
林悠钰对这点心知肚明,暗暗数了三个数,没数完就听见徐丽玲有一种快要哭出来的语气道:
“总归我是没什么关系,你也不用考虑我的感受。”
哇!心机!
林悠钰啧啧称奇,这位表姐只用了两句话就将自己变成了最受委屈的那一个。
“徐姐,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们唐突了,你看我也是忘性大,来之前都没有提前和你一声,这点的确是我的不对。”
徐丽玲“勉力”的直了直身子,又摆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娇滴滴的开口:“没事,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这时,林悠钰长舒了一口气,这声音所有人都能听到。
“我就知道徐姐心胸宽广,怎么会跟我计较呢,想必你也是清楚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给你送祝福的,至于刚才的事情……根没在我的计划之中,只是风老家主看我不顺眼而已,对此,我作为一个辈也不能多计较什么。”
“总之,今天的事情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也累了,风宿,我们走!”
许宥看着刚才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男人,这时候竟是一副乖宝宝的模样,任由林悠钰牵着手走出了众人视线。
他瞬间感受到了一股被抛弃的孤独感。
嘴一撇,“你们等等我啊!”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拽着我?”风宿盯着自己胳膊上的一只嫩白手,眼中划过一丝促狭的笑意,直达眼底。
林悠钰还没从刚才得知的真相中彻底抽身,现听他这么一,不由得又将某些压抑许久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
在离了众人视线没几步远的地倏地停下来。
肩膀微微颤抖,风宿见此,眉心微沉。
“怎么了?”
他也猜测到几分,只是念着林悠钰的性格向来是最不拘节的那个,所以便将自己的感受无形中倾注到她的身上去。
这会,却和他想象中大相径庭。
“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风宿,风家主的那些话是真的吧,这三年你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为了有能够不再受制于人的那一天,在一个自己从头至尾没有一丝好感的虚伪家族之中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