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墙,她朝食堂侧门走去。这道门离生食堂近。刚走两步,她发现鞋带散了,蹲下来系,耳朵里传来胖师傅的声音:“你认识她?”从时间间隔来看,这个她,指的好像是她吴甘棠。
“她呀,现在可是校的口红。”
“口红?什么叫口红?”
吴甘棠心里一紧。系鞋带的手停下来,竖起耳朵。
“口红都不知道!就是有八卦不便在上传,大家就都在口头上传的当红人物!”
“她有什么八卦?”
“切,你帮我收拾完,我就告诉你。”瘦师傅得意的声音。
接下来,就是两个人你不情我不愿的太极加柔道式调侃。
吴甘棠心里暗想:自己日子过得简简单单,能有什么八卦!他们一定的是别人。对于这些八卦,她向来不感兴趣,便系好鞋带,站起来,走了出去。
果然,生食堂还灯火通明,饭菜丰盛。最近,快期末考试了,很多生夜战苦读,生食堂通常会卖饭菜到很晚。只不过,生食堂的饭菜不管是味道还是食材,都不如教师食堂的好。
为了明天的年终述职报告,她忙了一下午,这个时候,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她随便叫了一碗面条,找了个安静的地吃起来。
她背后有两个女生,面对面坐着在吃西。其中一个和她背靠背的生饶有兴味道:“诶,你知不知道培训院有个叫吴甘棠的老师?”
“培训院的啊,不知道。”
“就是他们院里最冷艳的那一个!三十来岁,很有气质的。”
“听是有这么一个,好像还是一位剩女。她怎么啦?”
背靠吴甘棠的女生压低了声音道:“最近,我听这位剩女得了神经病!”
一口面汁呛到吴甘棠的喉咙。她屏住呼吸,暗暗调整着呼吸,深吸了一口气。
“不会吧!神经病?好好儿的怎么会得神经病?压力过大?”
“有可能是吧。听她以前被人那个过,所以留下了病根儿,她家里人又在帮她买药呢。”
接着,不知道她们又了什么,声音得吴甘棠听不见,但是,她听见女孩们吃吃的笑声。想象得出,两个女孩儿挤眉弄眼的模样。
她脑子里有镁光灯一闪而过,划疼了她的眼。她又强迫自己深呼吸两下。
听得那个女孩儿又:“校也真是的!这样的人怎么还让她在校里!分明是误人子弟嘛……”
一团面条在碗里蜿蜒着,吴甘棠再也吃不下去。那碗面,就像一碗可怕的虫子在蠕动……这些虫子,钻到她脑子里,拱来拱去,似乎要将她的脑子拱破。
一路摸索着,跌跌撞撞回到宿舍,吴甘棠觉得心里堵着难受。她几乎无法呼吸,脑子也快爆炸了,世界马上就要崩塌。她鞋也没脱,蜷着身子爬上床。她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仿佛这样就可以见不到这个世界。
然而,没那么简单,那一幕幕碎片,又如迸射的星星,一个一个挤出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叫嚣着,闪耀着。
“妈妈——”她大叫。
然而,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任何人回答她,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那么恐怖。
她模模糊糊感到,多年前的那一幕又回来了。所不同的是,那时候,爸爸妈妈都在家,而此刻,她孤身一人。
她告诉自己要镇定。
可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意念如一条条被蛊惑的毒蛇,不肯有丝毫的退缩。她哆嗦着从床上爬下来,想喝杯热水镇定一下情绪。她去倒水,水满了,她却怎么也按不停热水阀,眼看着热水溢出来,满地都是,她去抓杯子,啊一声叫,手又被滚烫的水烫到。手一缩,杯子被衣袖带倒,咣一声打碎一地玻璃。
电话响起来。她从桌子上抓过手机,一看,竟然是……李春顺。她抖擞着手,摁掉。一会儿,又打过来。又摁。第三次,又打过来。
“你不打我电话要死啊!你这个魔鬼!”她对着话筒喊道,声音歇斯底里。
她的身子,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眼前出现几张熟悉的面孔。有爸爸,有妈妈,还有……
“这是在梦里吗?”她问,但是她动了动嘴唇,不出话来。是的,这一定是在梦里。不然,过去的情景,怎么会又重新出现在眼前。
睡着了就好了。睡着了,病就会好起来……好起来……不……我没有生病……从来没有……
当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射到吴甘棠的脸上时,吴甘棠从平静的睡眠中醒来。她突地从床上坐起来,一看旁边的闹钟,已经九点过十分了。
“糟糕!我怎么睡这么晚!”她惊叫着,光着脚下床。烧水,做速食鸡蛋,同时跑回卧室换衣服,梳头发……她看见,穿衣镜里,出现杨院士的身影。
“妈!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来看看你。”杨院士温和地道。“我们想你了。”
一瞬间,昨夜的梦境在吴甘棠脑子里一闪而过。难道,那不是梦?
可是,如果不是梦,他又怎么会和他们一起?
“哎呀,我不和你们了!我得赶紧去参加十点钟的会。”着,她飞快地来到梳妆镜前。今天是重要的日子,她准备化个淡妆。特别是昨晚没睡好,更需要化妆来掩饰。
“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吧?”
“那怎么行!”吴甘棠头也不回地喊道。
“一个会而已,请个假就是。”
“年终述职报告会呢!会有很多领导来的!妈,你看,我穿这套衣服上台合适吗?”
“在家里陪陪我们吧。有些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重要。”
吴甘棠停下来,看着她母亲。“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以前,母女关系不好,她不回平县,父母也没来过。后来,母女俩和好,吴甘棠还想着领他们来玩玩,可是……他们自己居然找来了。呃……还是深夜?对,是深夜。她记得,自己昨晚睡得很晚。晚吗?她觉得昨晚的记忆十分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