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异样的电流蔓延身,舒旎旎震惊到失声,脑袋轰地一下炸开,呆滞地瞪他。
他唇角慢慢勾勒出弧度,如雪山莲花迎风绽开,昳丽又清冷的微笑。
脱口的话,让舒旎旎怀疑人生。
“和我开房好不好?”
“……”
舒旎旎扇了他一巴掌。
像是灵魂或感情被亵渎,她搞不懂顾深是个什么脑回路,话的高岭之花禁欲冷漠呐?
怕不是只喝醉就那啥的臭狐狸吧!
舒旎旎以为这一巴掌会让顾深清醒,没想到一巴掌下去,这个变态摸着自己的脸,朝她痴痴一笑。
舒旎旎脚底板到脑袋顶都麻飕飕的。
无言以对。
那晚后,顾深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
活久见,她居然还有这一天!舒旎旎晚上睡觉抱着被子都能笑醒。
“你他是不是想把我追到手,再狠狠甩掉我以泄心头之恨?”她问。
“我你俩是不是都有被害妄想症?”谈樱极其无语,“是不是你追我赶我逃你闪的游戏特别有意思,还玩上瘾了?”
舒旎旎鼓起脸颊:“你没看我之前被顾深虐的很惨,谁玩游戏还虐心虐身!”
“所以游戏权交到你手上了呀,”谈樱迷之微笑,坏心眼的建议:“你也吊他个两三年,虐他身虐他心,他要是还死皮赖脸的跟着你”
舒旎旎期待的看着她。
谈樱摸了摸鼻子,违心的把“可能真是有病”改成了“可能是真爱吧”。
啊呸!
谈樱完不理解舒旎旎和顾深这一对,互相爱恋干脆在一起不好吗,非要轮着藏着掖着。
还是她家阿与优秀,乖巧的像只忠心耿耿的大狼狗。
大狼狗段修与:??
舒旎旎的严防死守于两个月后在顾深的强悍攻势下功亏一篑,新生报道的前一天,谈樱帮忙把她骗到了人来人往的天桥上。
凭栏而望,天桥对面是京都出名的写字楼,占据整面墙体的LED大屏幕白天放广告,夜晚却是点亮黑夜的璀璨夜景。
而今晚,顾大少租下了整面大屏幕,只为给心爱(?)之人表白。
“这踏马是什么霸道总裁神仙爱情!?”价值千万的表白当晚还上了热搜,某柠檬友评论道。
顾深这波骚操作,谈樱心服口服,段修与甘拜下风。
“樱樱,我明天也包下来,‘段修与爱谈樱这六个字我让它滚动个两晚!”
这一个两个都有病?
珍爱生命,远离智障。谈樱对独自一人去央美读书的那点失落,顷刻烟消云散。
看似冷漠沉默的顾深,用情起来浮夸疯狂,众人万万都没想到。
试问谁抗拒的了捧着一束深宝蓝鸢尾花,深情款款表白的漫画美少年!
要不是要面子,舒旎旎都想拜伏在他西装裤下。
嗷!她喜欢了整整三年的男人,终于被她勾搭到手了!
脱单当晚,舒旎旎和谈樱睡一被窝。
“你他才追我两个月我就栽了,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谈樱:“…………”
大姐,这话今晚你已经了二十七遍!行行好,让我睡个好觉吧。
他们四人三个都在京都念书,谈樱和舒旎旎的校只有一路之隔,校门对着校门,顾深所在的A大稍微远些,是华国最优秀的府,距离舒旎旎的大约莫十五分钟车程。
谈恋爱谈成异国恋的是谈樱,段修与是被保送到A大的,可他休直接去当兵,入的还是最苦最严苛的特战部队,虽也在京都,可两人一月能见一面都得烧高香拜大佛。
高中时舒旎旎看谈樱和段修与花式秀恩爱,大后谈樱成天看她和顾深花式虐狗,顾深家旗下就有娱乐公司,天谊传媒在国内数一数二,借着他的便利,旎旎刚入大就被天谊签下,军训完立马有戏接,哪怕拍的是烂戏,那也是一种历练。
资源好,颜值高,有大腿抱,舒旎旎完美的避开什么潜规则、包养、外围圈等危机,事业扶摇直上,顺风顺水。
“快夸我慧眼如炬,眼睛随便一盯,就有粗大腿伸过来让我随便抱~”舒旎旎闲暇时没事就在谈樱面前嘚瑟。
“那你抱好大腿,争取把顾深身上所有的价值汲取榨干,并琢磨好演技,以后分手了,凭着个人实力照样有戏接。”谈樱发誓,她真的是好心建议,真的没有柠檬。
舒旎旎娇滴滴的白来一眼:“我不,他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大生活多姿多,谈樱的绘画和设计天赋在勤奋下大放异,大一时就拿下不少设计、美术大赛的大奖,轻轻松松拿到英国皇家美术院的推荐名额。
非要挑出一件不顺心的事,大概就是十八岁的生日宴。也是她和段修与的订婚宴。
谈父和段父悉心举办,包下最高端的庄园酒店,场景布置高贵奢华,参宴的无不是达官贵人,各行各业的巨擘。这场宴会,足以满足女生的所有幻想和虚荣。
唯一令人哗然的是,订婚的男没有来。
谈父谈母和段父段母脸疼不疼不重要,谈樱穿着致好看的重工纱裙在楼上沙发枯坐到宴会散场,脸色惨白的一个人回到自己在校外的公寓。
他不会无缘无故缺席,谈樱可以理解。但订婚的事宜是提前安排好的,谈樱对订婚有多期待,被放鸽子后就有多失望。沦为他人的笑柄被嘲笑是次要,谈樱满脑子想的是:我在他心里可能不再重要了。
他可能不再那么喜欢我。
以后可能会有很多类似这样,把她放在第二第三,甚至更后面位置的事情。
在订婚宴过后的第三天,段修与披着一身硝烟终于出现,被她直接拒之门外。
谈驹白跑来看望妹妹,见到他蹲守在门口,登时暴跳如雷。
“你他妈还有脸过来,我数三个数,麻溜地给我滚!”
谈驹白数三十亿个数都没用,怒火冲天地把段修与暴揍一顿。
算段修与识相,老老实实挨揍没敢跟大舅子还手。
谈樱在门口监控视频默默目睹完段修与挨揍过程,红着眼眶默默转身回卧室。
谈樱在公寓躲了两天,终于在弹尽粮绝——没有饭吃之后,打开房门,放他进来。
谈樱捏着鼻子,第一句是:“麻烦你去浴室清理一下。”
不眠不休在她公寓门口蹲了两天,段修与整个人都跟馊掉的大米似的,脸上胡子拉碴,整个一颓废的人体垃圾箱。
“一个人狼狈的时候能有多狼狈”,她可以代替他去回答一下这无聊的问题了。
等段修与一身清爽的出来,俊脸扯上一丝讨好的笑,谈樱的第二句话直接把他打入深渊。
“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她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除却红通通的眼睛和鼻子,没有一丝丝异样。
段修与的脸瞬时沉下:“樱樱,不要胡。”
“我认真考虑过了。”她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鼓起勇气和他对视,“我们分手吧。”
“……”
段修与炸了,狼似的扑过来,“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可我已经想了。订婚宴都可以甩下我不管,以后不知道还会撇下我多少次呢,我为什么要受这种委屈!”谈樱哭着控诉,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
被父母亲人捧在掌心长大,十八岁的谈樱不过还是个娇娇女,段修与曾对她有多好,她对他的要求就有多高,自他当兵后频频被忽略,这种心理上的落差和委屈,在订婚宴被放鸽子后然倾泻出来。
她要的是陪伴,像以前那样开心或不高兴,一通电话就能联系到他。
“我不要柏拉图式!不要靠脑补和你对话,人家上大成天有男友陪伴,我只能没日没夜的画图做图,情人节都是一个人!”
她在他怀中哭得抽抽搭搭,“你变了。你不喜欢我了。”
段修与的心在她一字一句的控诉中撕裂成一片片,双目赤红,又涩又痛楚的捧起她泪潸潸的脸,心翼翼吻她。
“宝贝对不起,不哭了好不好?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是我不对,做的不好,你想怎么样都好,只要不分手,让我做什么都好。”
他低声下气的求原谅,却不能解释错过订婚宴的因为。他作为新人加入了一个作战队,在滇南碰上了一窝难缠的毒枭,那伙人不止贩du,还牵连进拐卖人口的大案。他在毒窝卧底了两个月,才寻到一打尽的契机,任务一完成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终究还是错过了他们的订婚宴。
谈樱气咻咻地推他,边推边抹眼泪:“你别碰我!我们分手了,不准前任亲我!”
“我不亲,”他涩涩地,“我就抱抱你。”
“装可怜没用的。”她继续推,“不准抱我。”
几番推搡下,段修与的脸色来白,等谈樱发觉自己的手湿哒哒,抬起手发现满掌心都是血,惊得差点昏厥。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故意让我推你好装可怜是不是!”
谈樱气得咬牙,惊慌失措地找药箱,等他褪去上衣,又抹着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从未想过,衣服之下的身躯是这般模样,纵横交错的伤疤集中在他的腰腹和后背,流血的那处缝了针,血淋淋的长达五厘米。
“不要哭,”他心疼地抹掉她脸上的泪,低声道:“皮外伤而已,只是看着吓人。”
谈樱见过他赤裸上身的样子,那时身上也有一两道疤痕,绝没有现在的多。
“怎么会这样,谁欺负你了?实在太过分了。”她抱着他哭,可怜兮兮的像只被欺凌的奶猫,“不去当兵了好不好,为什么要去当兵,我不想看你受伤”
她的想法天真又自私,自私又惹人怜爱。段修与抱着她淡淡的笑,“傻瓜,你不生气谁都伤我不了。”
谈樱积攒了许久的委屈和埋怨,在家庭医生过来给他重新缝纫伤口时消失殆尽。
她最怕疼,连打针时针头扎进血管的那一幕都看不得,却睁着眼目睹伤口的过程。
在之前她一直不明白,段修与家境顶级的好,父母也疼他,哪怕无所事事坐吃空山继承下来的财富都足够他挥霍几辈子,为什么偏偏选择走最苦的路,行走刀刃之上。
此时注视着他隐忍又坚毅的脸庞,谈樱隐约之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很优秀,富有责任心,有理想有担当,他的肩上不只他自己,还肩负着他所爱的人和身后的家族。段家代代出军人,轮到他这一辈,段家手握重权的老爷子早早就盯上了他,从拿他当接班人培养。
他们已经成年,不再是孩子了,从前谈谈恋爱习单纯又安逸的日子早就是过往云烟。大人的世界,复杂而多变,从前有父母替他们负重前行,现在轮到他们担当重任。
段修与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在他身边,她却像个任性又娇气的孩子。
谈樱握紧拳头,这一刻心情从未如此明朗。
她爱他,从他出现在她生命的那一刻,世界上所有的浪漫与美丽都不及他的笑容一丝半毫。他耐心带着她走出自我封闭的世界,现在,此刻,她有什么理由不去包容他的世界?
“阿与你答应我,永远永远都不可以离开我。”医生走后,她坐在床边铺陈的地毯,攥着他的手,仰头看他,“你要保护好自己,不可以比我先死掉,我还要跟你结婚,生两个宝宝,你要跟我一起看我们的宝宝长大、谈恋爱、结婚、生宝宝绝对绝对不可以丢下我!”
他轻轻抚开她眼角的泪,笑容温柔缱绻,“我答应你,我的宝贝。”
谈樱朝他笑得更绚烂,扑进他怀中,避开他的伤口,紧紧相拥。
过往如云烟,他们相恋的每一天都是甜多于酸,仅有的一点点酸涩,来自分离两地的思念。订婚宴后来又盛大的举办了一次,像是要补足前一次错过的遗憾。
相爱的日子,没有争吵,没有误会,没有第三者插足,甜甜蜜蜜顺风顺水。
直到那场爆炸案发生。
他在所有人的记忆中死去,她绝望抑郁,又被恶人绑架囚困。后来父亲谈绥被查,坠楼身亡,风光霁月的哥哥被诬害锒铛入狱,母亲和弟弟被逐出谈家,黑暗铺天盖地卷来,到她死时终了。
除了爱。
所有的一切,像是个庞杂又残忍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