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音炸响,舞池人群疯狂扭动,背景光与色蜂眼灯和着音乐节奏晃动,池边有人撬开香槟酒塞,欢呼着冲人群喷酒。
谈樱忍着被闪瞎的不适感,在人堆里疯了会儿,跟着岳襄几人走出舞海,在附近的半环形雅座落座。
这波人坐着也不闲着,肚里装着一堆坏水,想出不少折腾人的游戏坑人灌酒喝,谈樱再谨慎,还是被灌了一杯啤酒。
苏檀樱这副身子没喝过酒,也不知酒量如何,她是不喜欢喝酒的,还好啤酒度数不高,身体暂时没有不适反应。
“输了光喝酒多没意思,我看得再加个脱衣舞,就去舞池里跳!”酒一喝,人的野性就上来,挨着岳襄坐的青年拍着桌子站起来提馊主意。
青年们皆笑得荡漾出声附和,倒有女生出声反对,“大夏天大家都没穿几件,这脱一件不就光了,你们这些色鬼想占便宜,也得看我们岩姐答不答应。”
被称作岩姐的女人二十四五左右,大波长腿,妖娆性感,话霸气十足,“要真想玩,不如顺带比比大?”
雅座上顿时响起唏嘘声,敢来襄哥开的轰趴,基都是玩得开的。
谈樱无心听这些人闲扯,注意力关注在周围人的表情上,见所有人都朝岩姐那边看去,她故作不经意地伸手拿酒杯,指尖轻轻在岳襄杯口碰了碰。
她的杯子和岳襄的挨得很近,桌面杂乱,一时拿错也不会显得突兀。
正在她抽回时手,岳襄忽然低头,朝她的手背瞥了一眼,谑笑道:“苏妹妹,这是我的杯子。”
谈樱背脊瞬间紧绷,面色淡然的照常收回手,端起一旁属于自己的酒杯,“哦,拿错了。”
岳襄冲着她笑,也跟着端起酒杯,“游戏你要跟大家伙玩不?”
“玩啊。”谈樱根不知道他嘴里的什么游戏,眼睛余光紧紧盯着他手中的杯子。
喝吧。
他会喝吗?
她刚碰过他的杯子,还被他看个正着,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人听到他的话。要是他在这时候喝下去毒发,会不会有人把火烧在她身上?一会儿该用什么法把剩下的西藏起来?
眼看他张着嘴,嘴唇离杯口来近,谈樱心提到嗓子眼,紧张又兴奋的变态感觉让头皮微微发麻。
只要他喝下。
只要他死。
一切就终了了。
谈樱嘴角不着痕迹的上扬,千钧一发之际,岳襄动作蓦地顿住。
派对入口出传来哗然和惊呼,紧接着一束静流般的安静悄然逼近,连雅座上的人都被吸引过去。
岳襄放回了酒杯。
谈樱微微懊恼,蹙着眉也跟着回头。
璨烂灯光之下,拥挤人流纷纷让出一条道,那抹挺拔肃杀的黑色身影阔步而来,气势凛冽,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所到之处,皆被削去了声息。
谈樱美目微瞠,愕然的忘记动作,直到段修与逼至身前,攥住她手腕攘草似的把她拽了起来。
那双薄薄的唇紧抿着,他视线在她脸上划过,落在一旁岳襄的脸上,长久凝视。
岳襄隐约察觉到一股杀气,后背冷汗淋淋,咧着嘴刚想套个近乎,段修与犀利的眸一垂,接着一脚踹翻了桌面上的杯杯碗碗,静到诡异的别墅大厅尽是玻璃脆裂的清脆声。
在场的朋友们此时只有两种念头:
-这操他妈谁啊,襄哥的场子都敢来砸?
-特么谁惹到了这位活阎王?!吓银,想哭!
所有人都认为段修与掀桌的行为是在粗鲁的表达怒意,谈樱心底却升起一抹不安。
她的辫子,好像被抓到了。
眼看就要成功,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好气哦又打不过这该死的程咬金!
扫荡完桌面,段修与回头盯她,冷酷面庞半勾一抹弧度,瞧着一点也不温和。
“樱樱,回家了。”
把回家出杀人灭口的语气,也就他了。
谈樱嘴角扯了扯,沉默地任他牵着走。
心情复杂。
她和他之间过往的所有记忆,瞬间清晰明了的涌进脑海,如幻灯片一一在眼前播放。
心口涨涨的,鼻子有些酸,头部隐约作痛。
她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见到他。她根没有做好准备。
坐上车一路无话,等察觉行车向不对,谈樱才毫无感情的开口:“我要回我家,司机走错路了。”
段修与把玩着她的手,闻言捏了捏她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这些天都不想我?还不接电话,不乖。”
“……”
“趁我不在,大晚上跑出去勾搭野男人,你我要怎么惩罚你?”
谈樱缩了缩手指,避开他的视线望着车窗外,喃喃:“我想回家。”
明摆着拒绝交流的姿态。
从见面到现在,他们连一次视线交接的机会都没有。
他拽了下她的手,往胸口贴了贴,轻哄道:“还在生我那天的气?”
谈樱垂了垂眸,没话。
“是不是怪我没在你生病时陪在你身边。”他手落在她后脑,哄孩似的轻揉着,“我以后除去出差,每天都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他从来不是一个吝啬甜言蜜语的人,哄人的时候得话比言情还肉麻。以前每次闹别扭,三言两语都能把她哄得很开心,顾深跟他对比起来,就是妥妥一直男,明明从外表和气质上看,段修与理应更耿直些。
谈樱不知怎么就拿顾渣男跟他对比起来。
她和段修与间有误会和生死错过,可这些都不是因为个人原因,到底是造化弄人,让他们之间生生错过四年。
也不知是出于哪种心思,她敛着眸,低声问:“你以前有过女友朋友吗?”
她之前问过这样的回答,上次他的是“我只有你”。
此时,段修与却沉默下来,轻轻了声:“有。”
“你们是因为什么分手的?”
“……”
谈樱动作缓慢的抬起头,两汪清瞳赫然撞进他的眼。
里头内容空空荡荡,让人瞧不清任何情绪。
段修与动了动唇,猜测她或许是知道了些什么。毕竟她已经和舒旎旎见过面,在D镇的几天两人关系颇为不错,不知道她有没有对她坦诚身份。
若舒旎旎也知道她是谈樱,定然会提到他。
他试图从谈樱眼中找出破绽,可她看他的眼神,和之前没什么分别。
他唇畔弧度寡淡,勾了下她的鼻子,“你很想知道。”
“现任多多少少对前任报有好奇心。”
“分开的原因很糟糕,我不太想告诉你。”
他用的是“分开”,不是“分手”。
谈樱别过头,恰好掩住眸底涌上来的情绪,“是么,我们以后会不会也以很糟糕的原因分手?”
段修与猛地抱住她。
双臂似铁,禁锢着她的胳膊和腰身,勒地她有些生疼。
胸腔随着粗喘的嗓音震动,在她耳畔回响:“不会。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等你去京都,我带你见见我的父母,他们一定也会喜欢你。”
谈樱闭了闭眼,最后转身笑着拉开他,“你抱的我太疼了。我才十七,还有大好年华,可不想这么早就去见什么父母。”
“嗯,晚点也可以。”他在她耳垂上吻了一下,又,“今晚住萃苑?”
……
段修与一下飞机就忙着找她,到现在连一口晚饭也没吃上。别墅的佣人此时都不在,好在厨房的冰箱里还有些新鲜蔬菜。
“饿吗,我给你做顿夜宵?”她打开冰箱,问站在操作台别上的段修与。
“你还会做饭?”他话中带着笑意。
她会不会做饭,他心里不是门清嘛。
两人都在演,谈樱也不甘示弱,犹豫道:“我只会做一道菜,咖喱鸡肉饭。”
“……”
这种只需要切好土豆洋葱胡萝卜鸡胸肉丁,下油锅随便炒两下,加水加咖喱块无需自配调料的西,有手有脚的都会做好吧?
谈樱还发现一袋荞麦面,“我觉得你可以验证一下咖喱鸡肉配荞麦面好吃还是配米饭好吃这个话题,我就煮荞麦面吧。”
段修与:“行8。”
洗完切好蔬菜,把西下锅加水炖,炖西的空档,谈樱又另起一锅煎了两个荷包蛋,她喜欢蛋黄半液态的味道,比溏心蛋要入味,又能保持鲜嫩的口感,不过煎出这种蛋特别需要对火候的把控。
段修与在旁看得津津有味,“不是只会做咖喱鸡肉?”
“煎个蛋还不简单,又不是白痴。”
段修与:“……”
“我突然觉得也有点饿,不知道咖喱鸡肉份量够不够。”
段修与凑过来,在她耳边暧昧一呼:“唔,我的分你一半。”
谈樱推开他,“走远点,太热了。”
“……”
时间一到,她关火开锅,在锅里加入适量的咖喱块,彻底融化后开火慢炖,期间需要间刻不停地搅拌。
“你来搅。”谈樱揪了揪段修与的短袖,把手里的木铲子塞给他,“不能停,不能偷懒。”
“唔,你男朋友我很持久的。”
“……”这男朋友现在还能退货吗?
谈樱没好气得瞪他一眼,把煎蛋的锅洗干净,倒入热水,烧开后立马下面条。
这荞麦面粗细均匀,色泽光亮,一看一闻就知道口感不错,等荞麦面盛出来,咖喱鸡肉也正好煮好。
谈樱找出两个超大的搪瓷碗,给段修与一大坨面,给自己一点点,段修与承接了在面上浇咖喱鸡肉的工作,谈樱又在咖喱上放好荷包蛋,再拿两颗圣女果点缀。
摆在餐桌上,色香味俱。
“没有汤,要喝点什么?”
“冰箱里有酸奶和果汁,地窖里有藏酒。”
谈樱撑着下巴,“我喝冰酸奶。”
段修与趿拉着拖鞋去厨房,走了两步又转身,“水果吃不吃?”
“冰镇西瓜有吗?草莓?”
段修与拿过来两杯酸奶和一叠西瓜草莓拼盘。
深夜十点,正是夜宵好时光,餐厅灯光明亮,香味顺着楼梯一路拐到二楼,狗屋里的大白狗嗅嗅鼻子,凭着自己高超的智商和记忆,拧开二楼露台的门把手,哼哧哼哧地蹿下楼。
温馨甜蜜的夜宵氛围随着少女的惊呼龟裂垮塌。
这么多年来再次吃到心爱的女孩做的饭,段修与正吃得热泪盈眶,准备偷偷来记香吻,结果被只狗子捣蛋了。
“道格!”段修与黑着脸站起来,上脚就要踹狗,“滚回你窝里去!”
汪汪!
道格满餐厅乱窜,狗脑袋专门往谈樱面前供,带着一抹讨好的微笑,谈樱穿的九分裤,脚踝都被狗舌头舔了好几下。
她是怕狗,可这只白色德牧和她十七岁那年养得hassa几乎一个狗模子印出来,那惧意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和喜爱。
道格和hassa是什么关系?狗狗岁命长,hassa若是活到现在,也有九岁了。
四狗蹄终究还是不敌段修与两拳,那么大一只狗,他居然一手揪住它后颈提溜起来,眼看就要丢出去。
谈樱跟在他后面跑,“它叫道格吗?好可爱哦。”
一人一狗动作一致的回头,段修与眸中闪过惊讶,狗子眼珠黑溜溜,无辜中冒着傻气。
谈樱安抚稳心底的惧意,凑过去蹲下,摸了摸狗狗柔软光滑的皮毛。
舒服!
毛茸茸的西,哪个女孩子抗拒的了。
道格十分机智,吐着舌头,长长的尾巴摇来摇去,嗷呜着凑近她怀里求抚摸。
一个舒服地嗷呜叫,一个舒服地撸啊撸。
这两只西眼里还有他吗!
段修与面色不虞,抬脚踢了下狗屁股,一向对主人服服帖帖的道格居然嚣张地冲他龇了下牙,表示不满。
这特么就叫狗仗人势吧。
段修与冷笑,双手环胸:“明天狗粮不想吃了?忘了谁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了?翅膀硬了还敢冲我龇牙?”
谈樱忍俊不住,被他一副教育儿子的模样逗乐,道格还是有几分理智的,关系到自己的伙食,不得不低头。
它抗议的“汪”了一声,垂头丧气地默默走上通向狗屋的楼梯。
“狗会演。”段修与冷冷吐槽。
谈樱:“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子。”
“……”
话糙理不糙,怎么听起来有点像在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