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宛安静地立在一旁,如水的眼眸在周肆和姜可心的身上静静地流转。
韩佩如也注意到了姜可心手上提着的袋子:“咦?这是条围巾么?”
姜可心此刻有些心不在焉,闻言只胡乱地应了一句:“嗯,刚刚肆哥给我带过来的。”
这话落到傅宛的耳朵里,却多了一分暧昧。
周肆听了这话,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想不出不对在哪。
他的目光紧紧地胶着在傅宛的脸上,眉头忍不住微微地蹙了起来。她看起来有些许憔悴,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
韩佩如也注意到了自己儿子直勾勾的目光,却见傅宛面沉如水,心里登地一突,以为周肆的直视冒犯了傅宛。
忙笑着抚上了傅宛的胳膊,笑吟吟地和她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周肆。和可心从玩到大的。”
又向周肆道:“阿肆,这就是和妈妈一起练舞的同,叫傅宛,是一名演员。”
周肆望着傅宛,点了点头,视线却未离开傅宛。他之前只知道母亲在姜可心的舞蹈室练舞,却不知道竟然这么巧,原来是和宛宛在一块练舞。
傅宛直直地望着周肆,面色忽然有些苍白:“原来,你是如姐的儿子?”
韩佩如这时也听出了话语间两人的熟悉感,疑惑地望了望两人,轻声问道:“你们认识?”
周肆却紧拧着眉,没有理会韩佩如的问题。
上前一步,捧住了傅宛的脸,拇指轻柔地在她眼下摩挲,他轻声问道:“怎么脸色那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姜可心和韩佩如都被两人亲昵熟稔的动作惊得瞪大了眼睛。
傅宛却突然挥开了他宽厚的大掌,往下冲了出去。
“宛宛!”周肆一边喊着,一边拔腿在身后追赶。
电梯门先行一步在周肆面前阖上,将他与傅宛隔绝开来。
电梯在缓慢下行,红色的数字不断跳动。
周肆看着上面不断变幻的数字,紧绷着下颌,转身从消防通道往下跑去。
到了一楼,周肆举目张望。
忽然眼睛一亮,傅宛就在前面不远,周肆正想举步追上,可大门口忽然呼啦啦涌进了一群人,有有笑地朝自己迎面而来。
周肆被挡在了原地,待终于冲出重围,焦急的张望,早已无处可觅傅宛的行踪。
韩佩如此刻也追了出来,关切地问:“宛宛怎么啦?”
周肆拍了拍母亲的肩:“妈,没事。回来再和你。”便头也不回地开车走了。
周肆赶到傅宛家时,就看见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低头在包包里翻找着钥匙。
听到身后的声响,傅宛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终于掏出了钥匙,她抽噎着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
脚步声来近,傅宛推开门进去后,迅速阖上了门。
紧跟在身后的周肆迅速抬脚,在门仅剩一条缝时插了进来,傅宛没注意到,手上力度未减,周肆痛得发出了一声闷哼。
傅宛吓得手一哆嗦,忙松开了门。眼角还带着泪,就慌张地问:“没事吧?”
周肆听着她那惊慌又担忧的声音,**的疼痛登时都消了一半,下意识伸手想去牵她。
见他并无大碍,傅宛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恼怒的情绪重新席卷而来,面上僵着,不再理他,换鞋往屋里走去。
周肆忙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低低地在耳边轻唤:“宛宛。”
傅宛被他紧紧搂着,动弹不得,索性木木地站在那里。
“你今天怎么了,告诉我好吗?”周肆紧紧将傅宛圈在怀中,语气温柔地问道。
回应他的是短暂的沉默。
他环抱着傅宛的手不由紧了紧。
“我很担心你。”他俯低身子,在他耳边低低地。
“周肆,你究竟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傅宛深吸一口气,努力做到语气冷静地问道。
“什么意思?”周肆直起了身子,将傅宛的身子扳回到正对着自己,微拧着眉,望着她,严肃地问。
“周肆,你昨天真的是去和客户吃饭吗?”
傅宛抬起头,直直地望着周肆的眼,与他对视。
周肆默了默,“对不起。”
顿了顿,又:“我并不是故意欺骗你的,宛宛,其实我完后也很懊恼。”
“那之后我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还继续骗我呢?”
“对不起,”周肆想将傅宛搂进怀里,却被傅宛挣脱着甩开,他怔了怔,低落地道,“对不起,我怕你知道我之前骗了你,会生气。”
傅宛冷笑一声:“难道我现在知道了,就不会生气了吗?”
周肆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傅宛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无奈地笑笑,望着墙壁上的水粉画,低低地问:“你和姜可心又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那她,在和你谈恋爱,是什么回事?”
“什么意思?”
周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妈一来上课,她就和我,她在和如姐的儿子谈恋爱,只是怕家里催婚,所以请我帮忙保密。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我听了后还傻乎乎地帮她遮掩你们的恋情,甚至帮她在你妈面前增加好印象。我真是蠢死了,我根就是在帮你这个一脚踏两船的骗子做嫁衣!”
罢,豆大的眼泪也跟着蜿蜒而下。
“我从来没有和她谈过恋爱!更没有脚踏两只船!宛宛,她的不是真的。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你相信我!”周肆焦急地解释,心疼地上前想拭去傅宛眼角的泪水,却被傅宛轻轻地躲开。
周肆的手僵在半空,半响,颓然地落了下来。
傅宛微垂着头,望着地面,似乎在思索他话语的真假。
许久,她抬起了头。
她回望着周肆,嘴角浮上了一丝淡淡的笑,但眼里的水汽却氤氲着浓浓的忧伤:“就算你的是真的,但你不能否认她是喜欢你的吧?如果不是,她也不会故意这种话来给我听。”
“她为什么要这么和你?”周肆郁闷地抓了抓头发,眉头紧锁地问道。
姜可心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我怎么知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这样。”傅宛双眼通红。
周肆默了下来。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是,我承认,她是喜欢过我,但是,我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她,我和她不可能的。我也不明白她为何这样,但是我从来没有和她有任何暧昧。”
傅宛望着窗外,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缓缓收回视线,他望了眼矗立在那里的周肆,淡淡地开口。
“那你和左秋呢?”
“我和左秋自然是清白的。”
“那你为什么下意识不想让我知道?”
周肆紧抿着嘴,眉头紧皱,似乎在考虑如何回答。
傅宛嗤笑了一声:“那个左秋也是喜欢你的吧?就当你对她真的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你之所以下意识地不想告诉我,难道不是因为你潜意识里也觉得她对你有点意思吗?”
“左秋喜欢的不是我,她现在只是没有认识清楚自己的内心而已。”
傅宛冷笑一声:“周肆,那你呢?你认清了自己的心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肆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地直视着她。
“我对于你,只是一时兴起的消遣吧?现在得到了,就失去吸引力了,不是吗?”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周肆面色冷肃地望着傅宛,语气里默默蕴着一股怒气。
“难道不是吗?对于你们这种大少爷而言,哪有什么真心实意?对我的好,也不过是你一时兴起的大发善心,像逗猫狗似的,不过是勾勾手指动动嘴巴的事情。就像你之前的,举手之劳而已。”
“宛宛,原来在你心目中,我对你的好,是这样的一不值。”周肆语气沉痛。
傅宛梗着脖子,“难道不是吗?”
“傅宛,你究竟有没有心!你知道你以前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时,我有多难受吗?你知道我和自己,放弃你不要再喜欢你时,我的心有多痛吗?你每多看我一眼,我都觉得欣喜如狂,每和我多一句话,我都觉得充满力量。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时,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我的悲喜由你掌控,爱你爱到恨不得卑微到尘土里。可你却认为这只是我的一时兴起,傅宛,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你从来看不到我的心吗?”
“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拒绝你吗?”傅宛抬起了头,问他。
周肆紧蹙双眉,望着她,“为什么?”
“因为你太优秀了,我知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无法避免这些狂蜂乱蝶。可我讨厌了透了那种感觉,我根就不想也不愿和她们为了留住一个男人的心而斗智斗勇。也许我现在还年轻貌美,你觉得自己不会变心。可以后呢?难道我要为这种事情操心一辈子吗?每天战战兢兢,担惊受怕吗?”
“我以为你会是例外,可现在才明白,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周肆,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周肆定定地望着她,脸上是不可置信和伤痛。
“傅宛,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原来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他松了松不知不觉紧握的拳,低低地苦笑一声,往后颓然地退了几步,转身头也不回地阔步离去。
门被重重地关上,发出震天的巨响,好似墙壁都跟着抖动了几下。
傅宛也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力气,一下子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伏在沙发上无声的淌泪。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屋子都笼罩在浓重的黑暗当中,安静得仿佛世上所有的声音都在此消匿。
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傅宛看了一眼,是啾啾。
清清嗓子,傅宛接起电话:“喂,啾啾?”
“宛宛,我刚刚问了佩佩,她待会就可以走了呢!怎么样?我们KTV庆祝局走起?”
“好啊!”傅宛想了想,道。
出去也好,也许和朋友在一起,心情也会好一点吧!
可惜,好像并非如此。
傅宛坐在角落,耳边是啾啾唱嗨的歌声。摇晃着杯里的啤酒,她定定地望着屏幕出神。
哭得有些红肿的眼,临出门前用粉底遮了又遮,总算是躲过了好友们一贯敏锐的眼睛。但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傅宛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人大力地又揉又拧,再在酸水里反复浸泡,难受到不行。
姚佩玥还是发现了她的异样,担心地走了过来,晃晃她的胳膊,声问道:“宛宛,你没事吧?”
傅宛扯扯嘴角,笑了笑:“没事啊。只是还没想好唱什么歌,你们先唱吧!”
“真的没事吗?”姚佩玥仍是不放心,昨晚傅宛离去的表情太过平静,平静得让她不安。忍不住悄悄地问,“你和周肆,没吵架吧?”
怕好友担心,傅宛摇摇头,淡淡地笑:“有什么好吵的?”
又伸手推了推她,催促道:“快去唱吧!歌要开始了!”
恍然未察的啾啾朝姚佩玥兴奋地招手:“佩佩,快来,我们一起合唱!”
啾啾最近在粤语,主要习法是唱粤语歌,这次她点了一首张友与梅艳芳合唱的《相爱很难》。
这是一首老歌了。
傅宛缓缓地掀起眼帘,望着屏幕上的歌词。
最好,有生一日都爱下去
但谁人,能将恋爱当做终生兴趣
……
也许相爱很难
就难在其实双各有各寄望
怎么办
要单恋都难
受太大的礼会内疚却也无力归还
也许不爱不难
但如未成佛升仙
也会怕
爱情前途黯淡
……
不知何时,好似有冰凉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傅宛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觉得眼前被泪水一片模糊,鼻腔有着令人哽咽的酸涩感。悄悄擦了擦眼角,再正回脑袋,傅宛已恢复面色如常。
不知不觉,原来歌曲已接近尾声,V里面张友和梅艳芳感慨地唱到最后一句,“无论热恋中失恋中,都永远记住第一戒,别要张开双眼”。
傅宛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澄黄的液体冰凉地滑过喉咙,直将五脏六腑都冰镇了个透。
待啾啾和姚佩玥发现她的异样时,傅宛已经在角落默默喝了个酩酊大醉。
“宛宛!”啾啾丢下话筒,奔了过来。姚佩玥也赶紧过来搀起了不断下滑的傅宛。傅宛睁开了醉眼朦胧的眸,戳了戳啾啾的脸,又转过头戳了戳姚佩玥的脸,笑嘻嘻地开口:“嘻嘻,你们长得好可爱啊!”
然后又一把夺过了台上的麦,摇摇晃晃地走向点歌台,低头手指一顿狂点,然后开始对着屏幕一边哭一边呜咽着唱道:
原来你这样珍惜我
以前在热恋中都未听讲过
……
如何笨到底但到底还是我
谁人带我好待我差太清楚
想继续装傻却又无力受折磨
心里羡慕那些人
盲目到不计后果
……
姚佩玥和啾啾面面相觑,看着涕泪横流的傅宛,想上前又不敢打扰。
这时,姚佩玥手中的手机开始剧烈的震动,低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她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挂掉了电话。
但下一秒,电话继续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
想了想,她接起了电话,这时,傅宛一把扑到了她的身上,一边呜呜地哭着,一边低低地唱。
“喂?”她一边撑着好友,一边夹着手机答道。
“傅宛和你在一起?”周肆站在傅宛家一直紧闭的门前,拿着电话焦急的问。
在打了不下通的电话无人接听后,他找了徐聪拿到了姚佩玥的电话。
忽然,那边响起了一阵手忙脚乱的声响,有惊呼,有歌声,还有哭声。
那个哭声细细的,带着的委屈。
傅宛好像在哭,这个认知,让周肆的眉头禁不住蹙得更深。
“你是谁?”包厢内太过嘈杂,姚佩玥没有听出周肆的声音。
“我是周肆,你们现在在哪里?”周肆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姚佩玥惊得手机都快飞了出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半响才缓过神来。
“你们在哪里?”周肆又问了一遍。她想了想,飞快地报了个地址。
“你们别走,等我过来。”周肆沉声吩咐,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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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听了好几遍张友、梅艳芳版的《相爱很难》,每听一次都忍不住赞叹林夕作词的天分!
真的写的太好了,简直是字字珠玑。
然后,我仔细留意了一下,
发现凡是我觉得歌词写的超好的粤语歌,几乎都是林夕写的词。
撇开其它的不,他在字上面还真的是蛮有天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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