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欢拨通了颜子回的电话,“玄龄是我。”
“欢儿是不是想我了?”颜子回长腿一抬,搭在桌上,冷峻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副官惊愕地退了下去,将门掩上。
“才不想你呢。”易欢矫情了,他们周末才见过面的。
“我想你了。”颜子回柔声道。
易欢抿唇浅笑,用手缠电话线,“你哪天有空啊?”
“有事?”颜子回问。
“我跟爹娘了,你要过来拜访他们。”易欢笑道。
颜子回大喜,“我明天就过去。”
“嗯”易欢轻哼了一声。
“欢儿,我很高兴。”颜子回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情。
“你别高兴的这么早,服我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易欢提醒他道。
“我会服伯父的,也必须服。”颜子回坚定地道。
易欢抿唇笑了笑,“我爹爱用御锦斋出品的松烟墨写大字,还很爱下棋,我娘喜欢吃五稻香的栗子糕和桂花酥。”
易母正好走过来,听到了,笑了笑,去找易父,把这事告诉了他,易父皱眉,看来那男子很得女儿喜欢;心养了二十年的名贵娇花,就要被人连盆带花给端走,易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易欢打完电话就来找父母,告诉他们,“爹娘,明天有人会上门拜访。”
“是谁呀?”易母问道。
“明天你们就知道了。”易欢笑,扭身跑回房去了,怕易父知道是颜子回,直接将人拒之门外,故意没有明。
次日上午,颜子回带着礼物登门,易父易母正襟危坐,下人将人领了进来,“伯父,伯母,你们好。”
易父看到是颜子回,眉头皱起了,三年前,他为了拆散两人,把易欢送出了国,可三年后,这个男人却提着礼物出现在他面前,这意味着,这三年来,自家那个丫头,怕是阳奉阴违,一直跟这男人有联系。
易父虽然很生气,恨不能将颜子回赶出去,但颜子回是督军的儿子,手握重兵,权势滔天,他还是有所顾虑的,“颜团长过来有什么事?”
“玄龄今日上门拜访,是一桩严肃的私事要和伯父好好谈一谈。”颜子回正颜道。
易父看了眼坐在易母身旁的易欢,远隔重洋都没能把两人分开,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人再送出国去吧?就是他狠得下心来,老妻舍不得啊!“颜团长有话请直言。”
“伯父,可唤我玄龄。”颜子回笑道。
易父从善如流改口,“玄龄,今日过来,所为何事?”虽然是明知故问,但毕竟要颜子回亲口出来才行,心存侥幸。
“些许薄礼,不成敬意。”颜子回先把礼物送上,然后才开门见山地:“伯父,易四姐年逾二十,待字闺中,玄龄正值盛年,有意求娶,还请伯父同意。”
不等易父话,颜子回又接着:“我会明媒正娶易四姐,绝不会亏待她。”
易父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玄龄,你位高权重,是位英雄,女被我老俩口娇宠坏了……”
“爹啊,哪有这么埋汰自家女儿的。”易欢不乐意地嚷道。
“你这丫头,一点都不知道害羞,太太,带她到里面去。”易父瞪她道。
“我不走。”易欢噘嘴道。
易母轻拍了她几下,硬将她给拖走了。易欢回头道:“爹,他是我喊来的,你别为难他。”
“女生外相,女生外相。”易父摇头叹道。
颜子回弯了弯唇角,为易欢的维护而开心。
“这三年多,你们是不是一直都有联系?”易父问道。
“是。”颜子回点头。
易父盯着颜子回,目光锐利,“如果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要怎么办?”
“您不会不同意的,欢儿过,您是一个开明的父亲,您尊重儿女们的意愿,您肯把三姐嫁给一个外国人,就表明了这一点,而我至少比三姐夫多一个优势。”颜子回与他对视,唇边带着淡淡的笑。
“什么优势?”易父问道。
“我是一个华人。”颜子回答道。
易父微微一笑,“是,这个可以算是一个优势,但你和我另外三个女婿相比,你也有一个劣势。”
“我不认为身为军人是我的劣势。”颜子回认真地道。
易父对颜子回的敏锐,并不感到意外,淡淡地道:“但你不可否认,军人比其他人要危险的多,战场上子弹无眼,我知道我这么很自私,如果没有军人在前线浴血奋战,国家不会太平,列强会继续占据我们的国家,奴役百姓,但是,我是一个父亲,我不想我的女儿整日提心吊胆。”
颜子回无言以对,他不能保证他在战场一直平安无事,可让他不做军人,又不可能。
沉默了一会,颜子回缓缓道:“伯父,欢儿不是普通养在深闺里的不问世事的姑娘,她接受了良好的化教育,也受到了西民主思想的熏陶,她独立、刚毅,是聪明、有头脑的姑娘,她出身名门,却有一颗自强不息的心,她有着毫无逊色男人的政治理念和观点。她有着满腔的爱国热情和振兴华夏的理想,我欣赏她的一切,也愿意包容她的一切。”
这次轮到易父沉吟不语了,良久,易父才道:“事关女终身,我要考虑考虑。”
“不知道伯父要考虑多久?”颜子回问道,他担心易父考虑三五个月,硬将这事给拖黄。
忽略颜子回是个军人这事,其他面,易父对他还是挺满意的,而且让两人分开三年,两人都没断掉,易父也知道无法棒打鸳鸯了,可是让他马上同意,也不愿,“我会尽快答复你。”
“多谢伯父。”颜子回知道第一步他已经成功了。
时间还早,易父就问了句,“会不会下棋?”
“会。”颜子回答道。
“跟我到书房来。”易父虽然相信女儿的眼光,但该考察的还是得考察,棋品如人品,棋品好的,人品也差不到哪儿去。
两人去了书房,到中午时,易父留颜子回吃午饭,易欧三兄弟赶了回来,知道未来妹夫登门,他们也想见见。看到是颜子回,三兄弟表情各异,易欧脸色阴沉,易欩眉头紧锁,易歈和颜子回年纪相仿,对颜子回比较热情,也是他主动找话题,和缓气氛。
颜子回吃完饭离开后,易欧直接道:“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唐双韵轻拍了他一下,父母尚在,哪有他这个做大哥的决定妹妹婚事的道理。
易欩问易欢,“妹,你是不是非他不嫁?”
“是。”易欢点头。
“不行,立刻跟他断了,我让你大嫂,给你另外寻个好的。”易欧蛮横地道。
“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我喜欢的就是好的,我不喜欢的就是坏的,我喜欢颜子回,我只嫁给他,旁人我不会嫁,你不让我嫁他,那我就削了头发,去做姑子去。”易欢气呼呼地道。
易欧生气地诘问道:“那个颜子回有什么好?你……”
“好了,老大你也别什么不同意,四你也别闹腾,这事,我要好好想想。”易父阻止兄妹俩继续争执下去。
次日傍晚颜子回又一次登门,下人进去禀报易欢,“四姐,那位颜团长又过来了。”
易欢忙出去,颜子回却被易父带去了书房,易母将她拉去了暖厅,“你这丫头,太不矜持了,就算想嫁给他,也不能这么急心火燎的。”
被易母这么一拦,易欢没见着人。
接下来两天,颜子回都抽空登门见易父。一来就被易父带去了书房,至于两人谈什么,无人知晓。不过没多久,督军府就传来颜家七少即将迎娶易家四姐的消息。颜家、易家都不是普通的人家,街头巷纷纷谈论起这事来。
忙着备嫁的郑玉虹,特意过来问易欢,“欢欢,你真的要嫁给姓颜的兵痞?”
“玄龄不是兵痞。”易欢有些不高兴。
“欢欢,你不能嫁给他,会毁了你一生的。”郑玉虹着急地道。
“玉虹,汝之砒霜,吾之蜜糖。在你看来玄龄不好,在我看来,他是唯一值得我托付终身的男人。”易欢正颜道。
郑玉虹知易欢拿定主意,听不进劝,也就没再多言。
另一边牛绍辉赶回了并州,在督军府的书房里见到了父亲牛大安和两个牛经辉、牛纪辉。现在的牛家父子的处境十分不妙,因为曹传菁使坏,牛家军现在是不仅缺衣少食,弹药也十分缺乏。还好天气寒冷,曹军暂时没有发动攻击,可等开春,曹军一进攻,就能把牛家军给灭掉,牛家军别占据整个晋西了,将会失去最后这一点地盘。
看到牛绍辉,牛大安、牛经辉和牛纪辉三人都露出希望的眼神,牛纪辉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哥,怎样?颜家父子怎么?”
“颜督军答应给我们一批粮食衣物和一些弹药。”牛绍辉道。
“就这样?”牛大安很失望,他希望颜家父子能派兵直接帮助他们。
“是的,父亲。”牛绍辉低头沮丧地道。
牛大安眼中一片死灰,牛经辉问道:“大哥,你有没有跟他们,姓曹的是倭人扶植的,如果他们不帮我们,晋西就会落到倭国人手里?”
“有,可是他们不相信。”牛绍辉叹气,“其实就算他们相信,也不会轻易出兵的,他们会担心我们是不是与曹传菁合谋,想要吞并北陆军。”这一路上,牛绍辉想了很多,晋西军先前一直虎视眈眈,想要入主蓟州城,虽没有大的冲突,但摩擦不断,颜家父子不愿出兵,也在情理之中。
牛经辉点头道:“大哥这话得在理,要想颜家军帮忙,我们得拿出诚意来,让颜家父子相信我们。”
“诚意?要什么样的诚意?”牛大安头痛地问道,他都愿意放弃做晋西督军,愿意依附于颜家父子之下,难道还不够吗?
“父亲,颜子回还没娶妻,我们和颜家联姻吧,只有这样,才能有转机。”牛绍辉道。
牛经辉和牛纪辉也赞同他这个主意,“让妹和颜子回成亲,这样的话,他们帮我们打败曹传菁,也不好意思吞并晋西,这晋西还是我们牛家的。”
牛大安也意识到这是一个摆脱困境的好法子,于是父子四人商谈后,由牛经辉坐镇并州,牛大安带着牛绍辉、牛纪辉以及一队警卫,赶去蓟州,准备用联姻的法子,绑上颜家这条巨轮。
就在他们出发的这天,颜督军和颜夫人带着颜子回去了易家,正式提亲。过了几天,《蓟州日报》等报纸刊登了一条喜讯,颜家七少颜子回将于二月六日晚,与易家四姐易欢在国都大饭店举行订婚宴。登报结婚是一种风潮,可订婚,基上没人会登报,只是颜子回着急在易欢身上打上属于自己的标记,让大家都知道她易四姐是他颜七少的女人。
而这时牛家父子抵达了蓟州,车子开过长街,就听卖报的童在卖力地喊,“喜讯,喜讯,颜家七少即将娶妻。”
“看报,看报,政界商界联姻。”
“卖报,卖报,《大众》,连载最后大结局。”
牛绍辉让司机停下了车,扬声道:“卖报的,过来,拿一份《晚报》。”
“先生,《晚报》一份,三分钱。”报童把报纸给他,收了钱,扬着报纸跑开了,“喜讯,喜讯,大喜讯,颜家七少即将娶妻。”
牛绍辉展开报纸一看,虽然没有两人的照在,但头版头条上写着颜易两家联姻的消息;牛绍辉皱眉,“父亲,我们怕是来晚了,这个颜子回要娶妻了。”
牛纪辉拿过报纸看罢,不以为然地道:“不过是订婚,有什么大不了的,让颜家解除了就是,我们牛家虽现在有点不如意,可手上还有三四个师的兵力,这易家,不过是个富商,有点钱而已,颜家不会不知道怎么取舍的。”
“老三的不错,若是颜子回舍不得这个易家女,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寻常事,就让她做个妾室好了。”牛大安自认宽厚地道。
牛绍辉皱着眉,没有话,隐约觉得这事不会这么容易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