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是随意抬起的一只手,见向阳眉头皱起,苏暖快速收回手,藏到了身后。
手往她身后一探,带回来她的手,摩挲着那层柔软的纱布后,轻轻地牵着那只手,慢慢地往外走去。
苏暖心翼翼地跟着,“向阳,不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带她的人头也不回,语气也挺敷衍,“没有生气。”
“可是你在不高兴。”
向阳突然停下回头用审视的目光看她,苏暖惊得呼吸都快忘了。
“你是跟我回去,还是我跟你回去?”
“嗯?”
向阳表情无奈,“不把人放在眼皮底下,还真不能让人放心。”
等苏暖回味过来他的意思前,整个人落入一个宽大的怀里。
“暖。”
“嗯?”即使明白了他的意思,苏暖的思维还是停滞不前的。
“以前是我做得不好,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柔见半天还没有人影,担心又出什么状况,一个人折返回来找人,却看到两人相拥的一幕。
鼻头莫名地发酸,很快又转身随着人流回到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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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姨再见。”
站在路口,陆韩一家三口目送苏暖和向阳,女孩想跟着去,被她妈严令禁止,现在的脸上还是乌云密布,“姨丈、姨再见。”
委屈的语气差点没把陆韩心疼死,“让她去花店玩一会儿,下午我再来接她。”
苏柔不准,一个直挺挺的食指竖在女孩面前,“姨刚出的院,需要好好休息,以后再去。”
女孩低着头,扯着背带,声道,“那姨丈不是没生病吗?姨丈可以陪我玩。”
“姨丈要照顾姨。”苏柔斩钉截铁回道。
坐回车里,陆韩转动向盘,道,“先去面包店吧。”
“不了,我想回去看看我妈。”
“我要去面包店。”花店没去成,女孩又大声喊道。
“丫丫,我们要回去看外婆。”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陆韩从后视镜里看到女儿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这次没有依苏柔,车头调转,往面包店的向而去。
面包店里有他专门的一间办公室,陆韩拿了两块不同口味的提拉米苏丢给女儿,又把女儿丢给店员,就拎着苏柔回到办公室去。
办公室的门刚关上,苏柔就被蛮横地抱住。
“干什么?外面那么多人在。”
“那么多人在怕什么?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
眼睁睁地看着陆韩睁眼瞎话,苏柔没多废话,一拳砸下,咬着后牙槽,低声怒道,“看不到,听不到?嗯?你当你们家店员都是白痴吗?把孩子丢给他们,自己两个人躲进办公室里做什么,你以为他们猜不到?”
陆韩醇厚的嗓音开朗地笑,“猜到就猜到,这样才显得他们老板和老板娘感情深厚。”
“去你的感情深厚,你不要脸,我还要做人。撒手!”
陆韩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答应了,暗暗叹了一口气,可怜兮兮道,“再过十分钟出去,不然他们会以为他们的老板太快了,太损我的男性自尊。”
偷鸡不成蚀把米,指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但苏柔却被这样的浑话笑得前俯后仰,笑着笑着眼泪都笑了出来。
也许是这几天过得太压抑,他这么低俗无趣的笑话也值得她笑成这样。
有感慨的人不止她一个,还有陆韩。
“你妈真是太狠了,这样逼暖。这也就是向阳能忍,要是你妈这么逼着你,我就直接带着你走,看她能拿你怎么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她妈做得过分了,但苏柔没有跟着指责谢雨君,“我妈对暖一直有偏见,不疼爱她,再加上向阳的身份,唉……”
所有的无奈最后都在这一声叹息里。
“向阳那子真可怜,这次要是换成是你,我八成得疯。好好的一个人,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搁谁身上都得心疼死。”
这些话这几天一直憋在他的心里,没敢当着向阳的吐槽。他是心疼苏暖这个昔日的好友,现在又成了一家人,也是替向阳打抱不平。
只是再回过头来看自己和苏柔,陆韩又觉得自己比向阳幸运了很多。
“柔,和我结婚吧,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等你工作稳定后再给我生一个儿子,好不好?”
不像向阳那么龟毛,很多西都穷讲究,他一直活得很粗糙,很多事情都是对付着过,除了做面包和苏柔这两件事上。
他一直想着如果有一天要和苏柔求婚,该有一个什么样隆重又浪漫的求婚仪式。但是现在,一句“和我结婚吧”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很多事情不在于它要以什么样的面目呈现,重要的都在于它身。
特别是经历了向阳和苏暖这一对苦命鸳鸯的磨难后,陆韩更觉得自己的幸福难得,不想在意那些虚的,只是踏踏实实地和她做一对平凡夫妻。
是平凡夫妻,但这一生若有她相伴度过,对他而言,那也不算是平凡的人生。
他就是一个无名辈,现在求仁得仁,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松开苏柔后,陆韩折身往身后的办公桌走去。
苏柔狐疑之际,当视线触及到陆韩手里拿着的红色绒盒时,心跳在一瞬间就加速了。
她必须得承认,在她和陆韩这段关系中,陆韩付出的要比她多大多。是他一直坚持着不放手,才有他们的今天。
在前一段婚姻中,她虽然没有从心底爱上丛飞,但她是真心付出过的。所以在婚姻结束后,她能地处处保护自己。
拒绝陆韩,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为了他好之外,也有另外一个原因是,她怕再次受伤。
与其还会被人辜负,不如自己辜负别人。
所以在和陆韩相处时,她总是利益既得者,也就是她是受益者。似乎很习惯了陆韩的付出,习惯了他对她好。
可是,亲眼目睹了苏暖和向阳在一起有多不容易,目睹了苏暖为了和向阳在一起,连命都舍得豁出去时,她才真正清醒地认识到她是多么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绒盒不用被打开,她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陆韩很郑重地在她面前打开绒盒时,苏柔的心还是被深深打动了。
“这是我三年前买的,我开第一家烘焙店,也就是这家店时赚的第一笔钱买了这个。”
“我找了你五年,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送你。来我想安排一个很浪漫的求婚现场的……”
人生无常,故而红尘痴儿要多珍惜。
这个感悟不仅仅苏柔有,他也有,所以他才在这样简陋的房间,连一个见证人都没有,他就想让她接受他的求婚。
“柔,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没变过,一直都没变过,你放心,我不会像丛飞那样背叛你,伤害你,要是我陆韩这辈子有做任何对不起你苏柔的事,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吃饭被……”
剩下的毒誓被苏柔一吻封住。
分开后,苏柔的脑袋还是懵的,这样大胆的行为,她不会做的。都怪他,什么死不死的。
那天苏暖不停流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现在跟她提死,她心有余悸。
“以后不准死这些话,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怎么办?”苏柔一双清亮如明星的杏眼里转着一丝薄怒,冷声质问道。
“笨女人,我只是在跟你发誓……”
“发誓也不行。”
苏柔从未这样蛮横不讲理过,今天也是让陆韩大开眼界了。但自己的女人不管怎么作,陆韩只觉得她可爱,一点也不觉得烦。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真是半分不差。
“我不怕跟你发誓,明我是决心和你过一辈子的,你不用担心以前的事会重蹈覆辙。柔,答应我吧。”
苏柔靠在他的胸膛里,身体都泛着酸软,语气里不无委屈,“都给你生女儿了,还要我怎么答应你?”
提起这个,苏柔又想起一个问题,“陆韩……”
“嗯?”
“就是,就是我以前不是流过两个孩子……”一起那些过往,苏柔真觉得自己不堪,“医生过……我可能不好怀上孩子了……”
陆韩抱着她柔软的身体,笑道,“那丫丫怎么来的?”
“丫丫只是一个意外……”
“有一个丫丫就够了,能怀上就怀,怀不上也不强求,我也不怎么喜欢孩子。”
苏柔笑着没有拆穿他的有多假,不喜欢孩子,也不看丫丫被他宠成什么样了。
这边正情浓深处,一个来电破坏了这旖旎的时刻。
当陆韩看到是向阳的来电时,顿时萌生要断绝来往的念头。
“喂,向阳。”苏柔心跳得很快,像是被向阳撞见了一样。
“嗯,柔姐,我想去拜访一下阿姨,你现在便带我去见她吗?”
电话那边向阳的声音平淡无奇,让人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的话就好像“你吃饭了吗?我吃过了”一样平常。
可是就这样看似平常的话在苏柔还未跳匀的心头刮起另一股旋风。
见苏柔久久都未作回应,向阳再度开腔,“柔姐,你放心,我不会做对阿姨不利的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柔及时插进话解释道。
向阳却对苏柔的解释置之未理,“我想找阿姨几句话,有些事我得自己去面对,不能一直让暖扛着。”
苏柔心思渐渐浮动起来,眼前又晃过苏暖那张毫无一丝血色的脸,“暖呢,她知道你要去找我妈?”
“不知道,我没和她,她刚刚睡着,我快去快回。柔姐,你帮我一次吧。”
这几天向阳早晚伺候在床头,虽然沉默不语,但看到苏暖没有什么人气的脸,别她这个做姐姐的,他是最爱苏暖的那个人,会有多心痛,可想而知。
现在他提出这个要求,苏柔不知道她妈见到向阳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确实如向阳的那样,有些事不能只让苏暖一个人扛着。
“好,这样,我们去接你吧,你在花店那边等。”
一个时后,向阳捧着一束康乃馨站到了谢雨君的面前。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谢雨君,但那时是五年前的事。也不过五年的时间,谢雨君却苍老了很多。
不过年过半百,头发几乎是白发,整个人骨瘦如柴,只有一双眼防备又神地盯着他。
向阳知道她应该是知道他是谁。
“妈。”一见面,气氛就不太好,苏柔讪笑着喊道。
喊了一声后苏柔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因为根就是徒劳无功。
不再强颜欢笑,苏柔沉下脸,心事重重地站到了一旁。
倒是向阳,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谢雨君对初来乍到的人一张要你死我活的脸,礼貌地笑,“阿姨,我是向俊华的儿子,向阳,我应该早点来拜访您的,是我做得不够妥当。”
手中的康乃馨是他在店员的指导下亲手包的,只不过谢雨君一个挥手,包装了半个多时的花束被砸在地。
“妈!你这是做什么?”
还未等苏柔弯腰将花捡起,就听到向阳不起任何波澜的声音,“柔姐,我想单独和阿姨几句话,麻烦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吧。”
苏柔将地上的花放到木色茶几上,视线在正在对峙的两人脸上举棋不定时,向阳朝她看来,眼神很安定,“没事的,放心吧。”
有时候向阳的成熟令她这个年长五岁的人都要汗颜,想想也是,最坏的结果都已经是这样了,苏暖的腕都已经割过了,她还要担心什么?
苏柔被支走后,向阳也没有着急着立即明来意,倒是谢雨君先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来做什么?当年你爸撞死了我老公,你现在来做什么?”
和谢雨君面对面坐着,向阳想到一个字,“鹰”。脸颊凹陷到底,五官惊悚地直立在皮包骨的脸颊上。
这些年,她就是一个人面对着她妈这样令人望而生畏的表情?还有仇恨到想挖出你的心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