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课程虽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轻松,但习氛围比她想象的要好。至少不像高三那样,三天一考,五天一大考,还能结交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
这些年,特别是和向阳分开的那五年里,她宁愿每天对着不会话的花草,也不想出去找一两个朋友交流谈心。
久而久之,她的生活圈子变得非常狭窄。
境由心而改变。现在她整个心境都有所变化,生活也随之转变。
“暖,晚上去国购,听今晚有一个红哥哥在那里有一个粉丝见面会。”是她同宿舍的女生,巧的是也是来自安城县的。
对于什么红哥哥,苏暖没有太大的兴趣,不是她对美男不感兴趣,而是因为家里就有比红哥哥还帅的一张脸,实在提不起那个兴趣去追红哥哥。
但室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反正今天是周五,晚上也要回花店,去见了那个哥哥再回去也无妨。
国购是离大城最近的一座购物城,周围有宿城大、农业大、师范大、医科大等各大高校,一到周末,自然就成了大生聚餐购物玩乐的最佳场所。
商场的一楼是珠宝和各个大牌妆的专柜,二楼卖服装,三楼是餐饮。
一个寝室四个人,出来逛商场时,其余三个都是见啥买啥,只有她一个凑数一样,跟在后面当尾巴。
今晚的商场确实热闹,中庭已经布置好舞台,放着十几排的塑料椅,但站的人更多。
苏暖想这红哥哥这么有人气,要是跟她家里的哥哥比,也不知道谁输谁赢。
红哥哥没见着,她却发现几天没见,她想家里的那个哥哥想得厉害。
“暖,看,我老公出来了,啊啊啊啊啊,怎么这么帅?今天又比昨天更帅了。”
“……”苏暖对于年轻人的这种满腔热情实在不能理解,有这种体力,还不如回去多种两棵景观树,或者多养几盆花。
等红哥哥站到了舞台的中央,场都沸腾了。
苏暖定睛一看,也还好,帅是挺帅的,但跟她的哥哥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
这个不是她自家人护自家人,纯粹是从客观的角度来看。更何况她家的哥哥不仅仅有颜值,重点是超级能打官司,做人还很低调。
苏暖正想着她宝贝的曹操,那个颜值高又能打官司、做人还很低调的曹操到。
现场吵杂混乱,苏暖拿着手机,退出人群,看见前面有一个洗手间的标志,便走了过去,“喂。”
“在哪里,怎么这么吵?”男人醇厚冷静的嗓音顺过电波爬了过来。
站在通道的转角,苏暖笑了笑,“和室友一起来国购了。你到家了?”
“嗯,和室友一起吃饭?”
商场的中庭猛得传来一阵欢呼声,但电话那边却很安静,有纸张翻动的声音,苏暖情不自禁地也把自己的声音放低了,“不是,来看一个红哥哥。”
“很帅?”男人竟有兴趣问起。
“还好吧。”
话到一半,通道的那头来了三个打扮很社会的女生正以一种吊儿郎当的姿势往洗手间的向走来,来者不善的样子让苏暖的眼光只瞥了一眼,便转了个向,另一只手捂着话筒,耳语一样,“没有你帅。”
男人自然没看到这边的情形,但他听到女生对他甜言蜜语似的拍马屁,用短促的气声笑了一下,“要不要我去接你回来?”
苏暖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回道,“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
“那别玩太晚了,早点回来。”
“嗯,知道啦。”
收了和向阳的通话,苏暖也忘记了刚才路过的那三个女生,正举步往外走去时,洗手间里爆出一声尖叫。
心头被惊得一颤,苏暖不想多事,但还是忍住离去的脚步。
出门在外,向阳唯一叮嘱她的一句话就是有事你别往上凑,免得惹祸上身。
但刚才那一声叫响太过凄厉,她担心有人万一真遇到什么麻烦。别的做不了,至少可以报个警或者叫一下商场的工作人员。
很快里面有一道凶狠的声音解了她的疑惑。
“臭婊子,敢勾引别人的老公,我让你勾引!我让你勾引!”
勾引?
没想到还是一出厕所生擒三的戏码。
但她对这场无意碰见的戏没有太多的兴趣,孰是孰非,她也不好判断,只是另一道似曾相似的声音又一次绊住了她的脚。
“我没有勾引梁震海,是他先来找的我,你们给我放手!放手!”
苏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像被那道声音牵着走一样循声进入了洗手间。
“没有勾引?老娘我都拍到你上他家别墅的照片,还没有勾引?那个梁震海五十几岁了,当你爸都够了吧,你还爬上他的床?我看你年纪轻轻的,长得也不赖,怎么就做这么下贱的事?”
干净整洁的洗手间里,两排隔间,其余都关着门,就只有最后一间开着,外面站着两个人,苏暖认出是刚刚进来三个女生中的两个。
从她这边的角度看去,只看到地面上有一只穿着奶奶鞋的脚斜了出来。
“你让梁震海出来,到底是要他家的母老虎还是要我?!”声音像从一个地洞里发出来的,苏暖猜人应该是被摁在了马桶里。
这是那道熟悉的声音第二句话,但还是不能让苏暖确定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沈薇亚。
“梁震海?哈……”女生轻蔑的笑声好像在嘲笑那个所谓三的不知天高地厚,“梁震海算哪个葱?他就是一个吃软饭的。记住了,昌河集团姓朱,不姓梁。要没有我姐,他梁震海算个屁!”
紧接着,苏暖听到抽水马桶的水箱被按压了下去,“哗啦”一阵水流声。伴随着水流声的,还有女生的怒吼一般的尖叫声。
“你是要上厕所吗?那边都是空着的。”站在她对面的女生看到苏暖,冷漠地一句。
苏暖惊醒,不敢再往前,连忙点头,打开了离她最近的一间隔间的门。
“我最后再警告你,沈薇亚,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和梁震海搞在一起,就不是今天这样好话了,听到了没有?”
女生嘴里吐出的“沈薇亚”三个字把正要假装上厕所的苏暖定在了原地,她确定不是她幻听。
撂下狠话后,三个女生忽略过呆若木鸡的苏暖,齐齐走出了洗手间。
目送有着黑社会大佬气质的三个女生离去后,苏暖放开了白色的门,再回头,看到的还是蹬在地上的那只腿。
随即,低低的抽泣声响起。
里面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沈薇亚,苏暖最终没有走过去探个究竟。
是不是,对她而言都不太重要。
她不赞同三个女生暴力的手段,但对于一个三,她也没有什么好感。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有一个女生勾引了向阳,别把那个三摁在马桶里冲水,她估计把三扒了皮的冲动都有。
如果真是沈薇亚,她走过去后要怎么做?嘲笑她,还是同情她?
手机的铃响乍然响起,拉回了苏暖的神识,而里间的啜泣声也戛然而止。
苏暖边往外走,边压低了声音接电话,“喂,佑,我在洗手间,马上出去。”
哪怕已经在很大概率上能够确定那个被人收拾在马桶里的三是沈薇亚,苏暖依旧觉得震惊不已。
到了中庭,已然没有了再和室友玩闹的心情,随便扯了个借口,就出了商场打车回了花店。
上后花店只保留了前面卖花的生意,至于插花,她也是老客户拜托,才会在假期接了老客户的委托。
向阳跟她提起想让她暂时先把花店关了的念头,现在他供她习生活绰绰有余,但被苏暖拒绝了。
一面花店开着多少都有收入,另一面,她不想在经济上依附向阳,哪怕他们已经成为夫妻。
“怎么这么早回来,不是和室友出去玩么?”
一楼的花房被她改成了书房,给他用做办公室。此刻向阳正坐在办公桌后,桌上摊着一摞的资料。
苏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按在他的肩上,下巴也靠在了他的肩头,“在律所干活,现在下班回到家了还要干活,你们老板是不是把你当牲口使唤啊,怎么就忙不完了呢?”
向阳手拿着卷宗,偏头用余光瞟了一眼压在他耳际的脸,笑道,“反正我也没事干,看看,研究一下前辈们都是怎么打的官司。”
“那也别看太久,又不是铁打的身子。”
向阳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头,“知道,看完这一卷就收了。”
晚上十点多,苏暖抱着书心不在焉地靠在床头,等向阳从浴室出来,她才发完呆。
床的另一半位置上,床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压迫下来,带着清香的水汽。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果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但是她要怎么跟他沈薇亚当了三,还是出轨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身上?
背后人闲话,总归不好,但苏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从一块长大的好友做了三后,会有什么感受。
但很快,这个有些龌龊的念头一闪而过。因为她想到了陈露。向阳会怎么想,不是最重要的,但没有一个母亲在知道自己的女儿做了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后会不痛心疾首的吧。
那个沈薇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怎么会堕落到这样的地步?
“向阳,就是如果,我是如果哈,原配可以到法院起诉三吗?”苏暖半侧个身来问枕边人。
男人睁开眼,向她投去警觉的目光,“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苏暖抱着曲起的膝盖,“可以吗?”
“没有起诉三这一,但是原配可以起诉出轨的配偶,这样在离异时可以争取到更多的利益,毕竟出轨的那一是过错。”
完,向阳又提起原先的问题,“怎么突然问三的事?”
在他面前,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更何况两人领证后,更是无话不谈。
也许,早点让他们知道沈薇亚的事,不是一件坏事。有些事拖得久棘手。
“向阳,就是、就是今天在国购遇到的事,其实我也不能完肯定,反正信不信都在你,”苏暖话迂回,还吞吞吐吐,但向阳却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往下,“我今天遇见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也就停顿了两三秒的时间,向阳肯定地吐出了一个名字,“薇亚。”
从她刚刚和他咨询法律上的问题,再加上他一语中的,苏暖立刻领悟过来,“你都知道了?”
向阳坦白地点了一下头,“是。”
其实他知道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问题在于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是到今天晚上无意中才遇上的,那他知道的时间绝对比她早。但他从未对她吐露半分沈薇亚的事,如果不是她主动提起,估计他没有和她的打算。
她也不是非要知道沈薇亚的事,但他没有告诉她。这个就好像他和沈薇亚是一伙儿的,包藏着沈薇亚的丑事,却独独将她排斥在外。
“哦。”
苏暖觉得自己有点像剃头担子一头热,折腾了半天,原来在他那里什么秘密都不是。
“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向阳将生硬的背影搂入怀里,笑道。
苏暖矫揉造作地扭了一下身体,仍然没有摆脱身后人的桎梏,“没什么,你知道了就行。有空赶紧去开导开导你的青梅,免得误入歧途,陷深。”
“开导什么?二十几岁的人,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还不清楚?对都五十几岁了,难道还不知道对只是想逢场作戏?”向阳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教训总要受一受才会长记性。”
苏暖往后看了看,“你舍得?”
话音刚落,她就被压制住,男人从上往下冷睨着她,“胆子来大了,嗯?敢来挖苦我,我看你是三天不打就给我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哈哈哈……痒,向阳,好痒,住手,我错了,我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
夜色旖旎。
**
两年后
宿城进入潮湿的初夏,今年最早的台风过了之后,天气才渐渐明朗起来。
见完客户,向阳没有回律所,直接驱车到的来安花园。
“再吃一个。”
向阳摆了摆手,“吃不下了,一会儿带回去吃吧。”
陈露摘了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两手撑了一下膝盖,没多少功夫提着一兜的粽子过来,“这一些是肉粽,暖喜欢吃咸的,你也都带回去。”
长辈的心意,向阳没有过多的拒绝就接过,“就算她喜欢吃肉粽,沈姨也包多了,她胃不好,不能吃太多的糯米。做这些麻烦,要吃去店里买就好。”
陈露的双手有些局促地夹在两腿之间,语气多少有些别扭,“那个孩子跟她姨一样,也喜欢吃咸粽,我就、就多包了一点,到时候你也帮我带给那个孩子。”
陈露嘴里的孩子,指的丫丫。
向阳微怔,然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好,我会传达沈姨的这份心意的。”
“什么心意不心意的,不就是几个粽子?”陈露的口吻依然不自然,但神情放松多了,“去年过来玩,你和娜娜都喜欢吃甜的,我就没包几个肉粽,谁知道那丫头喜欢吃咸的?”
向阳轻笑一声,“嗯,她们一家都喜欢吃咸的。”
向俊华是五月份走的,每年一到这个季节,陈露心情就难以抑制地压抑起来。但日子还是要过,想他过一天,不想也能过一天。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爸已经走了三年了。”从前面的话题里转出来,陈露幽幽地叹了一声。
向阳坐的贵妃椅正对着中间房间,一抬头就望到向俊华的灵位。一抹清浅的笑意漾在向阳的脸上,仔细看,那笑还隐藏着淡淡的哀伤,“是,时间过得很快。”
当年谁都以为走不出向俊华的死,但时间终究抹灭了他们的以为。
“对了,沈姨,今天来,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向阳平淡低沉的声线在客厅里像水波一样荡开。
向阳的话完,陈露立即点头,“可以,可以,你守孝满三年了,是该办了。只是她那边父母都不在……”
“这事我会和她姐姐商量,不是问题。”贵妃椅不高,向阳的长腿只能曲着,“到时候从她姐姐家接亲。”
“也行,那也行。办吧,你也老大不了,再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陈露一个劲儿地赞同道。
“谢谢沈姨,到时候还得麻烦你来操劳。”向阳年轻的眉目间露着谦逊的笑。
陈露心生一暖,但眼里又有晦涩的光漫过,“傻孩子,谁家的喜事不是做父母的来操劳?”
事情谈妥后,向阳吃了一瓣切好的橙子,“薇亚呢?没回来?”
陈露的谈性一下淡了下去,“没回来,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
“那么大的人,会有分寸的,你也别太替她担心。”向阳安抚道。
在别人面前不敢,但对着向阳,陈露没觉得好丢脸的,剖开了伤疤,“分寸?哪个有分寸的女孩跑去给五十几岁的老头当三?五十几岁!比我的年纪都大,想想都觉得丢人!”
陈露激动地在向阳面前伸开一张手,示意着五十多岁是一个什么概念。
在沈薇亚的这件事上,向阳也不知道该些什么话来劝解陈露,只能静静听着陈露的倾诉。
“结果呢?白白被那个老头玩了一年多的时间,被他老婆发现后,被打得住进了医院,还、还流产了……”抱怨到最后,陈露哽咽得不下去,只好睁着通红的双眼。
向阳沉默着从贵妃椅上起身,坐到了陈露的身边,揽住她的肩头。
陈露摇着头,“阿阳,你我怎么就教出了这样的女儿?这来安花园几千户人家,哪家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来?亏她还是名牌大出来的,书都白念了。”
喉咙处像塞着一团棉花一样,向阳捏了捏陈露的肩头,“她不是和那个梁震海断了来往了?估计她自己也吸取教训。你也别她,她不回来明她自己也知道做错事,没脸回来。”
“我没打她,也没骂她。她做出这么大的丑事,你看我什么时候过她一句?不还是怕她一时想不开?她要在家我还能看着一点,就怕她和这边的老头断了,不知道会不会又勾搭上别的什么人。唉……”
无奈地叹了气,陈露似乎也觉得跟一个晚辈抱怨这些不仅没有用,还会让向阳觉得无趣,立马换了一个话题,“暖还在念书呢?”
如果沈薇亚让陈露放心不下,那苏暖绝对就是向阳心里最大的牵挂。像现在这样,只是聊天起人,他的心里就会涌起一阵暖流,“嗯,现在才大二,下半年就大三了。”
“你这孩子也是倔脾气,好好的,念什么大?又不是找不到工作、赚不到钱。”
陈露自己都不没发觉自己刚刚操心完沈薇亚的事,现在又操心上苏暖了。
向阳的手在陈露的肩头上抓了两下,淡笑一声,“她喜欢念就让她念去吧,反正多念书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向阳看似宽慰陈露的话,但其中多多少少也暗含着他对苏暖的纵溺,明眼人一听就能听出来。陈露竟又想起了沈薇亚。
“薇亚没有暖这个福气。”
------题外话------
番外明天还有一篇就正式更完了。来想写一写林墨远同的,但是夏木想不好该怎么写,只能就此搁笔了。
就是十分感谢大家,我以为番外会比较没有人看,虽然对番外,我也是一视同仁,尽最大的能力写好。谢谢大家一直陪着我。(夏木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