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花生要不要?水果糕点要不要?”
百里觎一手遮在眼睛上挡太阳,一手不停冲身旁的绕来绕去贩摆手,示意他甭打扰自己,她就只想站在这儿看一望无际的黑脑瓜顶而已,其他什么也不想买。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眼瞅着天儿逐渐暗了下来,但围在祭坛外的人还是迟迟不散,为何不散?因为热闹压根儿还没开始呢,他们散什么散!
于是在贩第不知多少次问百里觎要不要买西时,她终于百无聊赖的同他了第一句话。
“嘿,这大典咋还没开始呢?”
“嗨,吉时未到么,等着就完事儿了,这么多人还跑的了他?糖瓜儿要不要,瓜子嗑多了就着点儿,省的嘴没味儿。”
百里觎心想,她可没打算再回去找云煜,如今自己穷的晚上住哪儿都犯愁,还哪里有钱买糖瓜儿,再她什么时候要买瓜子了?正打算继续卖单儿装愣之际,江绾出其不意的在她脑海里嘀咕了一句。
“我要吃糖葫芦。”
百里觎翻了个白眼儿,想回她句你吃个西北风,但转头一想,好歹占着人家身子呢,一串儿糖葫芦还是买吧……
她皱了皱眉头,手操进袖子摸索了半天,老大不容易才从里面摸出几个子儿来。
“糖葫芦有没有?来一串儿。”
“有有有,我去给你拿,你在此等候不要走动。”
贩儿扒愣开身边拥挤的人群,颠儿颠儿的跑去取糖葫芦,不大会儿就回来将糖葫芦递给了她……然而这么会儿功夫,他居然还顺带着拿了几儿书过来。
“这还不知得等上多久呢,姑娘要不要买儿解解闷儿?”
百里觎把钱递给他,接过糖葫芦龇牙咧嘴的啃了起来。
“你都有什么书,来听听。”
买不买另,反正扯会儿淡又不用花钱。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卖不了的,信州这地界儿,就是消息灵通故事多,那这些讲故事的书啊画儿啊,也必定是儿儿就对了。”
百里觎瞅着贩圆滑市侩的脸上有些挤眉弄眼,还纳闷儿他这是什么意思呢……垂眼一看好家伙,他手中书籍最上面一封面居然就明晃晃的画着春宫图,这信州民风如此开化么,当街就敢把这种西卖给个姑娘家?
当然百里觎是无所谓的,反正她压根儿不是个姑娘,而且她对这面其实也挺好奇的,咳……但鉴于手头并不宽裕,所以这种好奇只能先暂时压一压。
“我来的时候路过一座荒冢,名唤青衫,有什么故事么?”
贩乍听此话吓的一个激灵,假忙伸手嘘了一下,然后从怀里偷偷摸摸的拿出儿连名儿都没有的纸册子,塞到百里觎手中叮嘱道
“这西虽然谁都卖谁都看,但还是别大张旗鼓的好,毕竟那是关于前城主家的事儿了,如今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犯忌讳。”
百里觎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配合着压低嗓音道
“我懂,放心。”
将手中剩下的“仨瓜俩枣”都给了贩后,她拿着对暗搓搓塞过来的书册,从水泄不通的人群硬挤到一处墙边儿上,贴着墙根儿就地蹲下开始翻阅册子打发时间。
册子外如百里觎才所见,并没有名字,里面的故事倒是写的详细……纯纯的字读物,没什么人儿图,不过她也没的挑,毕竟这是个毫不香艳、甚至还有些悲情的故事。
青衫冢的墓主人姓谢名青笙,是当初陌城中赫赫有名的谢家大姐,为人知书达礼、温柔恬静,要这谢家数代单传,到谢青笙这一辈未有男丁,她下头只有个庶出的妹妹,名唤谢红萧,姐妹俩感情甚笃,谢家妹自幼身子不好,谢家便给她请了位女师父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后来身子是好了不少,可人却也野了,隔三差五就跑的不见踪影,家里就留下谢青笙在谢家主身前尽孝。
谢青笙的母亲和前城主温故的妻子是手帕之交、闺中密友,因此俩人的孩子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自然两无猜情投意合,后来谢青笙和温家独子温酒理所应当的定下了亲事,只可惜谢家主的这位夫人红颜薄命,在谢青笙八岁那年就早早病逝了,好在庶母待她不错,倒也平安顺遂的长到了十六岁。
可变故恰巧发生在她十六岁即将出阁的那一年,原定了日子是要过门的,可偏偏信州北境破天荒的遭逢妖乱,温酒作为家中独子才云游归来,还来不及拜堂成婚便要亲自前往北境平乱,这两人甚至连一面都没来得及见,就阴阳两隔了。
温酒归来的时候,谢青笙已经死了,她是扯了三尺白绫自己个儿吊死在了谢家祠堂里的,同时过世的还有谢家家主,温酒原以为谢家主是痛失爱女才悲伤过度,怎料后来听是谢青笙在家中被贼人糟蹋了,这消息偏又不知是怎么传了出来,生生把原就病重的谢家主给怄气了。
发生了这种事,谢青笙当然活不了了。
百里觎倚墙翘着二郎腿,正准备翻页继续往下看,只听嘈杂纷乱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她抬眼儿一望,连忙把书折了页脚塞进怀里,起身开始往人流自然而然分开的那条路上挤……等了半天想看热闹,如今这热闹可算是来了。
虽然对莫家这个认祖归宗摸不着头脑,不过光看这阵仗却是不的,反正还没等看见正主儿呢,这开路的人就已经浩浩汤汤的举着大旗敲着锣把商贩驱的所剩无几,剩下一群纯围观的路人百姓则被集中隔绝在祭坛正门两侧,百里觎瘦弱的体格也不知费多大劲才挤到了最靠近路边的位置。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拼是为了什么,反正她就是得抢占到绝佳位置才行,不然一会儿根看不清。
百里觎还没等到其他的仪仗队伍,只看见远处烟尘四起,有人一骑绝尘而来,红鬃烈马上坐着的及冠男子一系黑色华服,衣服上金丝绣着的图腾她看不甚清,不过想来是和家旗上绣的一致,该是白泽才对。
白泽通万物之情,晓万物状貌,知万事始末……信州所有州主家都用这图腾,没啥稀奇。
还来不及仔细看那男子样貌,他便从百里觎眼前飞驰而过,只留下她和道边的一众围观群众抬起衣袖掩住口鼻,在烟尘飞扬中眯着眼怅然若失。
紧跟着他身后不远处,又飞驰而来一匹黑马,百里觎这次了,她一抬手、一甩袖,一只手遮住大半张脸,另一只则用袖子把脑袋盖了个严实,现在就差满街乱跑了,不然她就是货真价实的抱头鼠窜。
黑马照旧飞驰而过,可马上之人却又在经过百里觎身旁时立即勒马回望……那人缁衣墨发,剑眉星目,唇畔笑意似有似无,看着她之时眉梢甚至微微上扬,似乎在“这么巧?又遇见了。”
百里觎一边惊叹居然在这儿又遇上了江溯,一边感叹这他都能把自己认出来???不应当……按理在这边他和自己只有囚龙潭内那一面之缘,即便满打满算加上灵城内他魂魄出壳那次,也只不过才两回而已,万万不该如此相熟才对。
一马当先的那位莫家子弟,大概见江溯久久没跟上去,便又掉头回来寻他,驻足停在他马前看看他,又顺着他的目光一同向百里觎看了过来,可看来看去,她现如今也只是个脑袋包的像卷心菜一般的“土”人罢了。
“怀夜兄在看什么。”
江溯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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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诈尸性自娱自乐式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