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几乎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千篇一律,波澜不惊。
陶朵刷着新书评论,褒贬参半,留言区一片销烟弥漫,她乐见其成,暗忖自己终于要火了。
刷完工作任务,泡上一壶果茶,她又开始美滋滋地码字,为故事里的男女主猛造各种矛盾冲突、人生惊浪。
不知不觉,到了午餐饭点。
正和同事们商量着去哪家餐馆,威尔斯就端着餐盘来了。
老先生面沉如水,挑了个不当道又让人能注意到的位置,恭恭敬敬站在那里,默然无声,存在感就够暴棚的了。
陶朵心下无奈极了,只得接过餐盘,表示感谢。
威尔斯声音板正,“朵姐,少爷在十楼等了您两个时。您还记得医生的,少爷他每一个时都必须休息一刻钟,不宜站立太久,这对他……”
显然老先生今日有些不高兴,喋喋不休地训戒了一番。
陶朵垂着头,乖巧应和着。
“……朵姐,既然都决定做男朋友了,这比寻常朋友关系是不是要更亲昵一些?更包容一些?”
“唉,也许是我年纪大了,来不能理解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
“在我们那会儿,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之后,就相当于确定了终生为伴。”
“对待自己要相伴一生的人,总是要更多地去理解对,两个人才能走到一起,而不是,总想着自己的喜恶。”
“算了,还是我这个老家伙太多管闲事儿了,你快用餐吧!稍后会有人来取餐盘,你不用再送上楼来了。”
完,老先生离开了。
奈奈很义气地一直等着,“朵儿,要不你慢慢吃,我下去了。”
陶朵摆摆手,看着一盘子美食,食不下厌了。
威尔斯老爷您是故意的吧?那些话,她哪还有心情吃下这些大餐。
如此循环几日后。
陶朵终于借口公司聚餐,暂时拒掉了威尔斯的送餐服务。
不知道这桌次怎么安排的,她很“荣幸”第一次被安在了主编老总们这一桌。
十二个人,人事经理、技术经理、财务总监、销售总监,等等,是公司骨干老主管,老员工,就她一个最嫩的,实在是比威尔斯爷爷的送餐服务还要令人食难下厌啊。
主管们吃饭时,多不是在吃,而是在侃。
尤其是主编和销售总监两个老男人,最爱一搭一唱,荤素不忌,搞得桌面上的笑声时常显得有些古怪。
幸好身边坐的是最体贴的王姐姐,低声劝陶朵不理那些家伙,自己吃自己的。
“哎,朵儿,听你跟顶楼的谁在谈恋爱,这都男女朋友关系了,有空带来见见家属啊!咱们也好帮你把把关啊?”
销售总监最擅长没事儿挑事儿,一挑必挑敏感点技能满分。他这一,陶朵只想尿遁。
主编好奇,“朵,你男朋友不会是辛尚公司的吧?”
其他人也好奇,直问原因。
主编道,“之前跟他们总裁和销售主管聊,是上面都被他们董事长买了,除了他们办公不需要承担租金,上面还有几层住宅区,住的都是跟他们董事长沾亲带故的人。”
陶朵急忙摇头澄清,“没没,你们别瞎想了,根不是。”
管他是不是,都与她无关。她可不想公司利益牵扯到个人私情,吃过一次亏,她不想再犯蠢走老路子了。
销售总监笑得嘎嘎响,“我听我的人,前几日在后面抽烟,都碰到个大帅哥,提着美味早餐在等人。呵呵呵,朵儿啊,你这大帅哥在等谁?哪个妞儿那么好运?”
陶朵眼观鼻,鼻观心,不想回答。
其他姐姐们帮忙把话给带过去了。
饭局完,男人们还在喝酒,女人们便集体离席了。
临走时,销售总监又叫住陶朵,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朵儿啊,咱们过来人就劝一句,这床头吵架床尾和,就别那么娇情了。已经不是年轻少女了,哪那么多心思,差不多就得了。”
陶朵抿嘴,想要回个嘴儿,就被王姐姐拉住了。
王姐姐,“你呀就少在这儿大话了,前不久谁半夜回家没带钥匙,被老婆锁门外蹲了半宿的还不好好检讨检讨。”
这话一完,满桌子的男人都嘎嘎地笑开了。
陶朵心里可乐呵了。
没想到财务钟姐,“哎,不过真的,那大帅哥天天等那儿都有快半个月了吧?现在的青年啊,比起我们那会儿脾气可硬多了。要换了咱,怕没三天就被这波攻势弄得缴卸投降了。”
王姐姐看眼陶朵,道,“那还是不一样。你那会儿,就你老公追求你,都专心一意地奔着结婚去的。现在人心复杂,谁也不确定,现在追得热火朝天,转眼就冷得冰天雪地的。女孩子家家,矜持一点儿,也没什么。”
陶朵很感激王姐姐,心思细腻,最体贴人。
钟姐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口气,“话是这么没错,可也不能老这么拖着吧?朵儿,你是吧?”
陶朵哪里不知,钟姐这旁敲侧击的。钟姐是销售总监介绍过来的,销售总监之前那席话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某些人的授意。
不知不觉的,公司里已经形成了一个以向凌睿为后盾的圈子,个个都想着法儿地来攻略她?
这日下班,陶朵顺利迎来第三波攻略。
攻略人不是别的,穿着一身骚包的花T恤萝卜裤的陈子墨,顶着一头蓬松的自然卷,斜倚在大厅的金色圆柱上,低头时,一指勾下高高鼻梁上的墨镜儿,扔来一个电力十足的眼神儿。
陶朵身边的女同事们同时发出一片娇羞的惊呼。
陶朵翻了个白眼儿,只得攥着人离开。
草木茂盛的花坛边。
“吧,你想怎么替那个家伙好话?”
陈子墨挑挑眉,上下打量一下陶朵。这妞儿都没穿向凌睿买的衣服的,个人品味也不差,蕾丝上衣配一条白色七分直筒裙,露出一戴白白细细的腿儿,有点白领的干练,波浪长发半束披在身后,又平添几分女人的娇柔。
她一张脸干净白皙,没有化妆,好皮肤就胜上一畴了。
细数向凌睿身边最常围绕的那么多种美人,包括他妈在内,陶朵的确是独一份不爱化妆,却这么耐看的。
“看样子,没了阿睿,你活得倒是挺神的。”
“哦!”
“你就哦一声?”
“不然怎样?”
“陶朵,你还真够狠心的。”
陈子墨口气陡然冷硬,嬉皮笑脸收。
陶朵心底某些像被狠狠拧了一下,泛起一阵酸疼,又被她狠力压了下去。
“完了?”她冷冷地回道。
“阿睿现在很不好。”
“……”
“他又发烧了。”
“……”
“吃了药,梦里都在叫你的名字,叫着:朵,不要走,别跑,等等我……我,我追不上你。”
后半截,某人故意捂着胸口,演得声情并茂,看得人直想呕吐。
陶朵直接别开了眼,好伤哦!
“陶朵,就算你生气,这么久也该惩罚够了吧?”
陶朵拍开那只拧自己头发的手,正视道,“你们都觉得,我是在惩罚他?”
“难道不是?我们回来那天,你跟我们所有人都了话,连戴纳那子都有份儿,为啥你就不理阿睿?”
“这十天来,阿睿天天等在你们见面的那个老地,你居然一次都没有去过?就凭他给整幢大楼的人看笑话,你这女人真够狠心的。”
“你不仅欺负我们阿睿,还不尊重威尔斯,你摸摸你良心,你做得很对吗?”
“好歹你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也该互相体谅一下,包容一下。”
“你在答应他的时候,不是早就了解他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现在又这么造,真让人怀疑你这人品。”
“大概连姥爷和姥姥都看错了,还什么你是个好姑娘,你最适合阿睿。依我看,你就是个铁石心肠,只顾着自己的气鬼!”
陶朵捏紧了拳头,“陈子墨,你觉得我造是吧?那行,我就是个造作的。”
“那个周六是我造,造到最后回来找他,他却在酗酒,死活也不跟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把我的毛病剖开来跟他坦白了,他至今都不曾让我碰一下他的腿。”
“我理解啊,我很理解,他断了腿,少了三十公分,几十年的骄傲都被折断了有多痛。”
“可是我保有了几十年的情感底线都被他打破了,我就没有痛一下的权利了?”
“他上完一个姑娘,转眼拍拍屁股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叫我离开,叫我走?我能怎么想?你要我跪着求他,不要赶我走吗?”
“你要爱一个人,就要为他做到一切没尊严没人格、被打脸了还要死乞白赖粘回去,被虐心被虐身还做白莲圣母原谅他。那成,你去,这个伟大的爱情送给你,我陶朵就是怎么胆,我做不到这么不要脸!”
“他走就走了,什么消息也不留下来。”
“我天天在他屋子里等他,凭着一个男女朋友的身份等他。”
“我等了他半个月,他却连一个电话都不曾来过。可是我却跟姥姥和姥爷通了三次电话,和舟舟大船一起过了六一儿童节。这些人才与我见过一次面,尚知人与人交往的基礼仪,向凌睿他懂吗?”
“他懂得音讯无,等在原地的人是什么感受,会担心什么,会害怕什么?对着那么大一个空荡荡的屋子,会想什么,那是什么感受吗?”
“对,他有他的苦衷和骄傲,我懂了。”
“可我也有我的底线,我是喜欢他,可是我更爱我自己!”
“懂吗?”
以前的鸡汤,做一个更好的自己,才能遇到那个更好的TA。
可是,我们努力变得优秀美好,难道就是为了去找另一个人?
一个人存在的价值,一定要靠另一个人或者另外一群人的存在,才能显得有价值、获得认同吗?
陶朵觉得这很荒谬。
她已经明白,让自己变得更好,只是因为——我生来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为遇到谁,不为向谁报恩,只为我就是珍宝,我必须好好爱自己,让自己开心。
所以那些不开心的西,通通滚粗!
陈子墨看着走远的身影,郁闷地哧哼哼。
装得那么潇洒,谁不会啊,就知道死撑。要是真不在意,干嘛哭,干嘛不见面,干嘛这么多,还留那么多纸条儿。
明明就是娇情,跟向二一个样儿。
看你丫的能嘴硬到啥时候。
……
继陈子墨之后,攻略终于消停了。
陶朵总算清闲了几日。
奈奈这日突然跟她吐槽,“朵儿,我也决定晾颖哥十天。”
“为啥?”陶朵咬着牛奶吸管,笑。
奈奈一脸板正严肃,义正言辞,“我们的感情进入平台期了,他现在除了忙工作,回屋就是打游戏,连跟我多几句话就一副应付交工的样子,没一点儿激情和体贴。”
陶朵和旁边的姑娘听得直笑,又不得不安抚姑娘的郁闷情绪。
下楼吃饭时,技术部的妹妹拉住陶朵吐槽,“朵儿姐,你不知道,那个许工真的好不要脸,居然硬要甘经理分他一杯羹,参咱们新项目一卡。甘经理他那人手都不够,根吃不下,他还可以再让你帮忙,还故意把你夸得万事万能,编程都一把罩。”
陶朵微讶,“编程?窝去,我就懂点儿美工的皮毛。得,那点皮毛是个人练三天都会的西。编程这么抠脑门儿的西,我大四年都没会,现在就是要我老命啊!”
没想到,内部矛盾暂时安抚,外部矛盾又不期而遇。
“是呀!看他样子,好像又想拿你当免费劳工,这个许工真是够奇葩不要脸的。”
那时候,许工想要借着甘经理的技术部,再捞一个单子做,即时项目一分成,他这结婚的礼钱就有了。
只是谈了个把月,他也拿到不少有利的资源,甘经理这边死活就是没答应。
他正想着给姜思雪那再吹吹枕头风,让其姨父再帮帮忙,整点资源当砝码,将这事儿给尽快定了。
杰哥的一封辞职书便送到了办公桌上。
“许工,不好意思啊!之前我那朋友一直要我过去帮他,都好多次了。我也推了一年多,现在这项目终于做完了,我想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许强气得额头直抽搐。
这真成了屋漏偏逢连夜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