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群看起来很瘦、很高,而且非常年轻的模特儿。
他们站在路边,自成一派的样子,似乎是属于同一家公司的,衣着款式、色系和风格,都有种极大的雷同感。
陶朵只是路过,没想到会被他们故意挡住路。
当她问出一句话时,那群人几乎一下子蜂涌而上。
远远看过去时,真像是一只纯洁的绵羊,被一群人高马大的狼给围住了。
那时候,他们身后的宫殿楼上,安吉拉站在窗后,一手端着酒杯,看着这一幕,神色晦黯,眼底隐隐跳动着焰火。
“安吉拉宝贝儿,你似乎很在意你前夫……的女朋友呀?”一个徐娘半老、眉眼狭细的的红发女人靠了过来,朝窗外瞥了一眼。
她被人尊称为丽夫人,是已逝的时尚圈教父少年婚姻,唯一的遗孀。虽然与教父只有短短几年婚姻,但她一直活跃在时尚圈,与教父一直保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并且一生为其赡养,无儿无女。
安吉拉喝了一口酒,“有吗?”
丽夫人低笑着,撩起安吉拉的发丝,声音是与她外貌极不相同的沙哑、苍老,“没有吗?呵呵呵……”
安吉拉眉心一拧,一下转过身,走进了更衣室里。
丽夫人倚在窗边,语气懒洋洋的,“安吉拉,承认你依然爱着雷奥,嫉妒与他有亲密关系的女人,这并不可耻。”
“啧啧啧,看样子,那只绵羊快要被你派去的狼群吃掉了呀?”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赌雷奥这次的异国恋,能维持多久?”
“男人嘛,都是这样子的,以前卡尔那么迷恋那个喜欢唱朋克的男生,最后还不是死在我们的别墅里,在我身边闭的眼。”
哗啦一声,衣帘被拉开。
安吉拉一身盛装走出来,神色间一扫刚才的阴霾,眼神鸷亮。
“好,我跟你打堵。不会到年底!”
铿的一声,两只酒杯碰在一起,腥红的液体欢快跳跃。
丽夫人仰头时,狭冷的眸子落在了窗外,那抹的紫色身上。心下暗忖的却是,她更感兴趣的是这只绵羊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回头若是让极其护短的暴君知道了,又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呵呵呵,妒嫉中的女人,永远看不清现实啊!
……
“你今年几岁呀?”
陶朵很满意之前,一群人的答案,又问了一句。
她指着的是对自己竖中指的那个黑人模特儿,因为其五官看起来最,最嫩,让她最好奇。
“你干嘛问这个?关你什么事儿?”
“哦,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因为,我明年就要满三十岁了。”
她话一落,来嘻笑斥骂的一圈儿人,齐齐噤声,表情通通定了格儿。
她状似无辜道,“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很老?我看你们应该都比我年轻,你,今年成年了吗?有没有18岁啊?”
一圈儿年轻模特此时的心声:卧槽,这张包子脸,居然比他们大了近十岁十多岁了,这不是骗人吧?
黑人女模特表情变了几变,别扭道,“我,我今年1岁。”扬起下巴,一副生怕自己被比下去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比的。
“1岁。”陶朵发出哇呜一声惊叹,上下打量了黑女模一眼,点头!”
可以补补脑子。她就奇怪这些人怎么敢堵自己,周围向她投来羡慕妒嫉恨的目光的女人男人,真不少,但敢上来打她茬儿的,真心也没几个。要不是脑子有坑,谁傻得会上来送死?
这些人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大暴君啊!
陶朵这话,再一次让这波年轻模特们无语好几秒。
黑女模不高兴了,“你胡什么?你骗人,你根没有三十岁!你这个卑鄙的骗子!”
陶朵心想,美貌与智慧果然是很难并重的。要是换了她同,一定这样反怼:你个儿矮吃啥都没用了,得瑟什么啊!老阿姨!
瞧,这才是十足十的反怼回击。
陶朵道,“啧,你要不相信,我给你看我的电子签证啊!”
黑女模尖叫,“谁要看你的签证,你就是个骗子,卑鄙的骗子。”
显然,这人不仅智商欠费,还是个没啥阅历的白,来来去去骂人的话也就这么一句。
其他人纷纷附合。
“他们人果然都会巫术,她看起来更像个未成年。”
“可不是,这么近地看她的脸,三十岁,谁相信啊!”
“我看雷奥大师一定也是被她的外表骗了。”这话的人忘了自己刚才还侮辱过人家的外貌。
“她有巫术,雷奥大师太可怜了。”
众人语速有点儿快,陶朵现在还跟不上众人,不过,没关系!
她望着一群年轻,轻轻扶了一下自己挂在右耳朵上的装饰性镂金眼镜,将之前所有骂她、侮辱她的人都录了下来。
现在她听不懂,回头复习了,找人翻译,习习,就懂啦!
高科技是干嘛,不就是用来便人类生活的嘛。这个神器,真不赖。
对着这群模特界的菜鸟,陶朵怼了几句,就没兴趣了,正寻思着“不与傻瓜论短长,节约时间快退场”时,外面就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呼喝声,瘦高个儿的年轻模特们就被人扒拉开了,进来的人一抖身子,把旁边的瘦竹杆们儿挤得一个踉跄,不得不让道。
于是,大码模特萝拉,就像摩西分海似地冲了进来,一把将娇的陶朵护在了身边,一双黑白分明的虎眼一瞪,周围的瘦竹杆们儿齐唰唰退后一大步。
不仅如此,在萝拉的身后还跟来一群大码胖模特,一个比一个壮实可靠,站在那里,光是气场就轻松辗压了模特儿们。
“你们想对佩琪做什么?我告诉你们,要是你们敢动她一个手指头,你就让你们今天竖着进场,横着出去!”
萝拉一出声,那中气足得震得陶朵的隔膜都翁翁做响了。
“姐妹们,你们是不是?”
“是——”
众人一喝,气震山河。让周围好多人都看了过来,立即就有晚会组织人员前来议和调解。
“谁敢欺负佩琪,咱们就用这个话!”
萝拉护着陶朵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又朝那群模特儿挥了挥大大的肉拳头,那模样让几个男生都直往后退。
对模特们来,他们从签约开始,身体就不是自己的了。要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和无理,嗑了碰了受伤了,留疤了,都会承担极大的责任,事业会受很大影响。
这个行业的竞争淘汰率太高,不过短短几年的青春,若不好好保护自己赚钱的资,很容易就会被替代。
萝拉要动真格儿的,这些人立马就成了怂蛋,真心没啥战斗力。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萝拉这些大码模特儿就完没有这些瘦模的顾虑,真怼起来,轻轻松就把对PK下去了。
“佩琪,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你别听他们瞎逼逼,就是一群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
陶朵好笑地看着这个新交的好朋友,那么义气,那么热情,那么真诚。
她伸手抱上去,真诚又热情,“萝拉,谢谢你,你真好。”
用的中。
萝拉看着眼前的姑娘,也打从心底里并不相信她刚才报出的年纪,分明就是个丫头嘛!这么乖巧,这么甜,难怪连一向冷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暴君都被萌化了。
……
那时,正与一众同行交流的向凌睿,似乎看到了陈子墨的身影一晃而过。
没有看到陶朵。
他微微拧起眉,有些不安。
宴会主人费尔南爵士也是向家的老朋友,看到向凌睿游移的神色,不禁低声打趣,“在担心你的女朋友?”
向凌睿抿紧了唇,再次看到陈子墨果然在跟一个女明星挑情,没有跟在陶朵身边,就要去质问。
费尔南爵士忙向其他人告了个歉,跟了上去。
“雷奥,这里的人都知道你们的关系,没人敢真对你女朋友怎么样的?”
向凌睿面色微紧,“朵不,只是她语言不通。”
无法交流,才是最大的屏障,他怕她无人可聊,被人忽视,甚至蔑视。
“哎,等等。”
当他们走过窗边时,费尔南爵士拉住了向凌睿,示意他朝外面看。
正好就看到草坪上,一群大码模特们,正围着一个娇的紫色身影。不用仔细看,向凌睿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家的。
费尔南爵士笑道,“我听你和她们谈合作,就请了她们过来。她们的那位萝拉队长是个挺能干的女士,和你的女朋友应该聊得来。”
看了好半晌,向凌睿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谢谢你,爵士。”
“什么谢,都是朋友。行啦,可以放心去谈大生意了吗?我们可等着你展示你的特贡款呢?”
爵士揽着向凌睿的肩头,将人拉回生意场。不禁也有些好笑,这么多年来,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孩子对一个女孩那么在意的样子。
两人重新回到圈子里时,菲尔。塞巴斯帝安也到场了,他朝向凌睿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主动表示欣赏。
向凌睿像是完没看到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菲尔心头一堵,扯了下唇角,垂眼时眼神倏然变得愤慨不屑。
事实上,向凌睿还在担心陶朵,并且刚才视线是落在了后的风流陈黑头上,琢磨着回头怎么收拾这个“擅离职守”的家伙。
安吉拉站在石柱后,看着斜下的那群男人们,目光不由自主被那一个男人吸引。
他身姿扶手,站在一众纯血欧洲人面前丝毫不逊色,甚至因为他神秘的血统,使他更为鹤立鸡群,令人过目难忘,望而生恋。
丽夫人突然凑上前,道,“真是人中龙凤呀!完看不出来,曾经受了那么重的伤,差点儿半身不遂呢!”
安吉拉有些不乐意地看了丽夫人一眼,似乎是不满她那兴灾乐祸似的口吻。
丽夫人这把年纪,话都再不用避违了,低笑一声道,“亲爱的,我明白你的感受。”
安吉拉咬唇,“谁告诉你的?”
丽夫人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呵呵,这种事儿还需要打听吗?!”
“夫人,你别了。”
安吉拉很是懊恼,转身重新进了屋。
要不是为了拉拢丽夫人拥有的名媛社交圈儿,和从教父那里继承到的诸多商业人脉,她真不想跟这个嘴上从来不把门儿的老太婆为伍。
她做这些,也都是为了讨菲尔的欢心。
可是从半年前,向凌睿回来找她签属离婚协议开始,一切似乎都慢慢变了,变得她来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甚至生出了……后悔。
“宝贝,你放心,我让人把那不点儿的保护者调开了,你想怎么出气都成。”
“你什么?”
……
“宝贝儿,你就在这里吃西,别乱跑,我们很快就回来。”
“萝拉,我不是孩子。”
“还不是,刚才我们要是晚来一步,怕你就被那群狼崽子吃掉了。”
陶朵无语,觉得西女性的母性光辉也很强,只能乖乖应承下来。
萝拉刚才得到一个商演的邀请,现在要带着模特们过去面试,谈细则,这是难得的机会,也是他们来到这个宴会的重要目的。
再三叮嘱后,萝拉才离开。
她人一走,偶时还有那么一两个上前来搭话儿的。可惜都因为语言不通,很快就歉意地离开了。
现场的确是有亚洲模特的,但她们更多待在同伴身边,没兴趣与她结识。
她对这个圈子,从不抱过多的期待和幻想,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所以男人们和萝拉的担忧,其实都没必要。
早在三年前,她就知道了,人和人之间有很多圈子,壁垒。有时候,不是你做出改变,就能获得承认的。与其总想着讨好别人,融入那个圈子,不如先讨好自己,做好自己,让自己开心。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心!”
正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时,突然身体被人攥住往后拉,就听到哗啦一片水声,直接浇在了她刚才站的位置,把那里一片装着红酒的高脚杯都扫倒了,一团不知是什么的油腻腻酱汗,还冒着兹兹的热气儿,摊在那里。
陶朵吸了口气,闻到是黑胡椒的味道。
再转过头,就看到一个送菜的侍者手里端着一个银色大盘子,上面正是刚刚煎烤好的牛排,旁边的人群正在迅速退散,一个个明哲保身,看不出是谁下的黑手。
“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