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臂猿擒着头弓着背,伸出长长长长的手臂,发出一声短促而高亢的叫声,一跃而起,顷刻就牢牢挂在了那人的背上,荡秋千一样晃来晃去。
男人扭头看见一张黑不溜秋的大毛脸,两道囧囧有神的长白眉毛,惊地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和刚刚高高在上的冷酷模样判若两人。他使劲甩了几下也没能把它摔下去,反而让长臂猿从他头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变得兴奋又热络。从背后一晃,跳到他肩上,那人伸手往上抓,它又勾住脖子荡到他胸前,简直就是个磨人的妖。
要不是因为脚下这片荨麻地扎得她浑身上下难受,陈淼几乎要鼓掌喝采了。这敏捷的身手,这嘹亮的叫声,这凌空翻滚的动作,简直就是丛林中的舞者,山野中的帕瓦罗蒂!
男人窘迫万分,脸色来难看,俊美的面庞也渗出了汗珠。一旁的陈淼安慰他道,“长臂猿一般不伤人的,别害怕。”一句话更像是激怒他的导火线,他兀地揪住长臂猿的一只脚,使出一个标准过肩摔,转眼长臂猿被重重甩到了地上,发出吃痛的尖叫和呻吟。男人好像也费尽了力气,瘫软着坐在树桩旁边,大口大口喘着气。
“你没事吧?”陈淼见他神情有些异样,便不计前嫌上前几步,想看看他有没受伤。
“别过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喝住她。
谁稀罕管你似的!陈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头去看长臂猿,似乎摔伤了,在地上叫唤着起不来,这人下手够重的呀。糟了,长臂猿的粪便!陈淼猛然想起自己的头号使命,又看了看眼前的一人一猿,心想要不把长臂猿带回去养伤,顺便采集粪便,那个人怎么办?哎,管他呢!这种白眼狼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正当她心猿意马时,忽而,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又一只长臂猿如黑旋风一般跳到了她面前,噼里啪啦踩碎了一片树枝的声音。地上受伤的那只应该是雌猿,眼前这只PLUS+身材的则是早先她看见的雄猿,只见它大力捶了捶胸口,对着他们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低吼,身体也弓起来,陈淼暗叫不好,这是它要暴走的前兆。
雄猿拾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径直朝他们扔过来,陈淼往左边一跳躲了过去,身后的那个男人却好像被定住了,一动也不动,石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头上,他抬头幽怨地看了一眼陈淼,那眼神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不对他负责的话一定会被良心不安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然后,他就非常心安理得地晕过去了。
大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陈淼在心中呐喊,你被屎砸中关我什么事啊?你被长臂猿缠上了又关我什么事?你现在两眼一闭,留下我和这只人猿泰山单挑,啊不对,是一对二,我凭什么还要管你啊啊啊!
显然,雄猿余怒未消,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一个,剩下的也跑不了。它朝陈淼步步逼近,虽长臂猿性情温和,但是人都会有脾气,更何况未被驯化的动物,像它这样两百多斤的身体扑上来,陈淼不骨折才怪。
陈淼站成弓步,抄起一根粗树枝做武器,好歹也是过半年女子防身术的人,猿兄,不要逼我出手,我一出手必定鸡毛满天飞!
这时,原明亮的天光突然收敛了,云雾浓浓的聚拢在头顶,从四面八涌袭过来,气势翻腾滚动,一如大海潮涌,天色昏暗起来,加上树林遮天蔽日,周围立马变的像夜晚一样黑。
雄猿抱着雌猿攀上了树,呼啸一声从树枝上荡过去,一眨眼就消失不见。陈淼没来不及松口气,风云变幻中,倾盆的大雨就像人生中的祸福,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来了。她转头看了一眼五米开外不省人事的陌生男人,叹了口气,只得走过去把他驮在肩上在暴雨中一点点地挪动。
只一阵子功夫,她就浑身湿透了。她忽然胡思乱想,在这横风暴雨的荒山野岭,她一个弱女子,难道不应该有奇迹出现,忽然有人怜香惜玉,给予她诚挚的庇护、无条件的呵护、毫无保留的爱恋?怎么变成眼下她还要去保护一个不知感恩,狂妄自大,一下就晕倒的男人?完反过来了,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正在这么想,她忽然睁开双眼,心中卜卜乱跳,被吓的不轻。
不知何时,靠在她肩膀上的男人已经醒了,透过黑暗中一片雨水打湿的视线,依然可见他极端俊伟好看的脸,他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她,好像对周遭发生的一切茫然不知。
完了,不会被砸失忆了吧?陈淼心想。
还好,那样迟疑的目光只停顿了七秒,男人又恢复了之前高傲冷峻的眼神,他推开陈淼的肩膀,强撑起身体站稳站直,那份气度就像山顶最遒劲最优美的松树,每个人见了都会惊叹和臣服。
“前面山间有一间旅社,我们去那避一避吧。”陈淼提议道,事实上,那间旅社只能算是一间木头房子,给他们当地上山的人歇脚用的。
男人“嗯”一声,然后两人就急步向前跑。
路很湿滑,急奔了十几步,陈淼一脚踏在长了青苔的石上,人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她再站起来时却发现膝盖已经磕破一个大洞,鲜血很快渗了出来,她腿一软,差点又摔一跤。
男人不由分,双手抱起陈淼,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人生第一个公主抱啊,陈淼顾不上膝盖上的疼痛,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跳一直加速,她生怕对也能听见自己乱糟糟的心跳,只好把目光转移到前黑暗中的一点亮光中。然而却听见对同样强劲的心跳回响。
等他们终于坐在屋的木凳上,才发现彼此都挂了。
陈淼是膝盖和手臂都磨破了,对则是额角被石头砸破了皮。陈淼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间一个柜子前面,取出一个有红十字标志的药箱出来,翻出了一些药品。她拿出消毒棉要给他抹去血渍,对头一偏,皱了皱眉头。
“你给我坐好。”这次陈淼可不客气了,语气中的严厉和不容置疑让对也愣住了,不期然地重新坐好。
很明显陈淼的手势熟练,给他迅速地擦干血迹,涂上药膏,再用干净的纱布包扎起来。然后才去清理自己的伤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刮伤那么大一片也没见她喊一声疼,男人程看在眼里,内心的疑惑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