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淼看着突然暴走的张副园长,愣住了。中年人的情绪失控来的这么容易吗?
张副园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能有些窘迫地用手抹抹脸。
他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头上,明显睡眠不足的两个大眼袋,显得又落魄又苍老。他声音有些沙哑地,“不好意思,我女儿发烧了,我很担心所以……”
“哦,没事的,那您先回去吧,不定真的是我搞错了。”陈淼站起来,一脸风轻云淡地。
“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你也辛苦了,赶紧先回去吧,女孩子太晚在外面不安。”他显然忘了是谁大晚上把她叫出来的。
“好的,我收拾一下就走。”
张副园长走了以后,陈淼问了保安,刚刚之前还有没人进入过这个监控室。
年纪轻轻的保安摸摸头,思考良久以后,“这个还真不准,大概这个园里的人都能进去,平时我都会在那里,今天因为要找大象,所以我就没注意……”
陈淼心想这一连串的事故从逻辑上推断应该是没有关联的,毕竟对再聪明也没办法预测出大象的死期,可是这也太巧合了。
保安看她皱着眉头陷入沉思,还以为她在为刚刚的事情不快,便开玩笑,“不定那三只猩猩到了叛逆期离家出走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所以你也认为是56只,不是53只对不对?”陈淼趁机抓住他的破绽,穷追不舍。
“啊?”保安心里苦呀,“我只是个保安,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几只受伤的猴子怎么样了?”
“它们只是被打了麻醉,没什么大问题。”
“难不成你以为是那三只猩猩对它们开的麻醉枪吗?”
“呃……”保安在心里抽自己耳光,叫你多事,言多必失吧!“那个,副园长嘱咐我送你出去呢。”
“知道了。”陈淼最后扫了一眼电脑屏幕,拿起书包,走到他面前。“走吧。”
夜晚的动物园大路里套着路,路里套着分叉,密密麻麻的,为他俩的脚步穿针引线,陈淼心想,要不是他带路自己真要迷路不可。
“你叫什么名字啊?”陈淼问。
“万喜。”保安不好意思地。
“噗——”
“是不是觉得很有喜感?”
“嗯……”
“我爸妈是农民,只希望我开心就好,可我发现每当别人听到我的名字,都笑得挺开心的。”
“哈哈。”陈淼果然开心的笑了。
万喜见她终于笑了,也松了口气,开始认真解释道,“你别生副园长的气啊,他最近在闹离婚,一个人带着女儿忙的脱不开身,老婆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债主都找上他了,哎。当初我就是他招进来的,他对人对动物都很好,可惜好人没好报……”
陈淼也不知道该什么,只能跟着叹气。
“要下雨。”万喜一抬头,发现月亮已经被乌云遮住。
“啊?我还晒了衣服在外面呢。”
“宿舍没有别人吗?”
“有是有。”陈淼心想,娜娜现在估计已经睡得跟猪一样了。
“那你赶紧回去吧。”
万喜把陈淼送上车,然后冲她使劲挥了挥手,路灯下一张娃娃脸笑的格外朴实。
陈淼坐在车上没多久,细细密密的雨就开始往下掉,而且下大。直到她到了站下了车,雨丝还在空中飞舞着。
她用报纸顶着头往宿舍跑,要经过一个停了工的工地,不远处灯火阑珊,而这里悄寂无声。她心里打着鼓,想着校流传已久的关于保研桥的传,只能加快步伐往前跑。
安静的路上,雨声清晰,密密麻麻的,敲在路面上,脚步声也清晰起来。陈淼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哒哒哒踩在地面上,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可是她不禁后背发冷,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跟着她。
她不敢回头,湿了的头发一绺一绺挂在脸上,喧闹的城市因为一点雨,也变得安宁下来,一丁点动静都被放大至无限。她有意识地放轻了自己的脚步,竖起身的神经去感知周围的危险。
她突然停下来假装系鞋带,果然,身后不远处的脚步声来不及停下,溅起一声水花。
时间好像静止了,陈淼身的血液都涌到头顶,跑,还是不跑?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缠斗着。她低下头往后瞄了一眼,看见一双黑色皮鞋,静静地在她身后十几米处停住了。
她快速地盘算了一下,这里距离宿舍还有大概两千米,可是大约穿过这条巷子,就能看见一家4时的便利超市了,到那里应该就安了。所以,危险只在这条6米的巷内。
陈淼站起来,假装若无其事地甩甩头发,把手上早已湿透的报纸扔掉,快速却不慌乱地往前走,身后又响起和她同频率的脚步声。
当她转过巷子的拐角时,忽然撒开腿像一匹脱缰野马一样向前冲去,快了,还差5米,3米,身后的脚步声也来近,她甚至能感受到有一双大手在她脖子后面不断地想抓住她的衣领。
“啪——”
在距离便利店大约15米的地,她非常不争气地摔倒了。完了完了,这下死了,她闭着眼睛这样想。
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啊!!!!”
陈淼尖厉地叫起来,企图惊动便利店的店员或者顾客,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你怎么了?”
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这个人,不是那个土味撩妹的混混老大?叫什么来着,宋鑫哲?
陈淼气到不行,爬起来直接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你干嘛跟踪我?”
宋鑫哲一脸黑人问号,“我?跟踪你了?我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的也对,陈淼低头看了一眼他脚下,他穿了一双白色运动鞋,不是他,那又是谁?她迅速回头看了一眼,只有路灯,哪里还有人影。
“你在这干嘛?”她受了惊吓,没好气地问。
“等你啊。”他很认真的,“你室友你出去了,我就在这等你呗。”
“要是我一直不回来呢?”
“那我就绕着操场跑步呗,就当锻炼身体。”宋鑫哲笑着看她,笑容里有一种天真的羞涩。他的头发也打湿了,眼睛弯弯,亮晶晶的。两只手不安地交织在一起,十个指头细微地缠绕扭动,泄露着他脑海里那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