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甘琪还没有回来,我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给崔留发了条信息,崔留一直没有回复。
我静静地坐了会儿,又拿出手机拨通了苏晓的电话。
“晓晓,是我错了……”我有些迟疑,但还是把这两天的事断断续续地讲给她听。
苏晓听了之后,反应并不大,没有炫耀自己猜的多准,也没有太失落。
她沉默了一会儿,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所以旁观者清,许亦楠对你怎么样,最不想看清楚的是我,偏偏看得最清楚的也是我。”
“晓晓……”我突然有些后悔,虽然她一直放弃了,但毕竟喜欢过,和她这些总归有些残忍。
“亭亭,你喜欢他吗?”苏晓打断了我的话。
又是这个问题,每当面对这个问题,我就觉得自己很奇怪,有一股强烈的情绪在叫嚣着,推着赶着让我赶紧“不喜欢”,在这股情绪周围又弥漫着一股看不大清的西,就像一团白色颜料,一笔一笔地把这股鲜明的情绪涂淡,把我涂得很分裂。
“我,不知道……”
苏晓那头静了一会儿,而后笑了,“亭亭,你变了,记得高中毕业我第一次问你的时候,你隔着桌子,差点喷了我一脸米饭,整顿饭都吃的气呼呼的。现在连你自己也不确定了……他回来的这一个多月发生了很多事吧?”
苏晓这么一问,我脑袋里就自动播放出过去一个多月的画面,机场、校礼堂外、中舞台上、罗浮山上、凤凰树林里,还有,他“是爱”时烫人的眼神……只想着,大脑就好像被烫得一抖,我一激灵,匆忙把这些画面一股脑扔回角落里。
“句实话亭亭,你以前那么讨厌他,我觉得根源是你骨子里太懒。”
“喂,苏晓同,你这话太不客观……”
苏晓也不急,慢悠悠地就把我的话头接了过去,“我的很客观,你喜欢吃吃睡睡看看书,岁月静好,许亦楠一出现,这些都被打破了,你这个陀螺,就被抽着转了起来。你讨厌他,是因为他把你拽出了舒适区。”
虽然心底里很气苏晓胳膊肘往许亦楠那边拐,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亭亭,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从来都没有认识许亦楠,你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从来没有认识他……我紧攥着手机的手指慢慢放松,透过窗户看着天上散落的三两颗星星,穿过这十几年的记忆,回到了五岁的那个夏天,如果那个夏天没有和妈妈去雯阿姨家,我应该会自己在家里午睡,然后一觉睡到傍晚,然后第二天继续逃掉钢琴课……
“钢琴,也许会弹一首《星星》?冲刺年级榜首这种事呢?也许有这个能力,但没这个意愿,更没什么狠劲儿。考上F大来北京?会不会太折腾太烦?”
苏晓的语气虽然波澜不惊,但出的话却满是嘲讽。
“晓晓,我也是有内生动力的!”
苏晓从鼻子里笑了一声,笑得我有点毛,“没你没有,睡足了的时候,你是有那么一丢丢。”
这个闺蜜好过分。
“你很讨厌他,但实际上是他让你成为更好的你。”
和苏晓通完话,我又开始发呆,如果许亦楠从来没有介入我的生活,现在我会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这个问题很深奥,也永远无法得到验证,可以肯定的大概只有一点,如果没有他的各种打扰,我睡觉的时间肯定会比现在多很多。
“亭亭,你怎么了?”
我恍过神来,就看到一双大眼睛飘在眼前,吓得我猛地往后一退。
“哎吆吆,”甘琪拉住我,“再退要撞墙上了!”
“你飘进来的吗?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没声音?我刚才进门不心把拖把都踢倒了好吧!”甘琪放下包,坐到我旁边,“别想那破帖子的事儿了,帖子一删,时间一长,这么点事儿谁还能记那么清楚,对了,今天崔留怎么,能人肉到‘夜不黑吗?”
一这个我就火大,我从床上站起来,掐着腰俯视娃娃鱼,“还好意思提崔留,我问你,我要见崔留这事儿你是不是跟许亦楠了?”
甘琪的胖脸满是惊讶,“你怎么知道的?我正想和你呢,我下午给你打完电话之后没多久,许老师居然主动过来和我话,我的天哎,把我激动的!”
“一激动就什么都往外呗!”
我低下腰,往她面前逼了逼,想用肢体动作表达我的气愤,没想到她一点都没感知到我的情绪,一边喜滋滋地点着头,一边,“那肯定的,和许老师话,我脑袋还能正常转就不错了,他问什么,我就面地答什么。”
“你这种态度,不会是觉得自己做的一点没错吧?”
“哪错了?他那么关心那个帖子,一看就是和我们同仇敌忾,多一点,不定让他老人家心生怜悯,会愿意伸手帮我们一把,那不是更好?”
我直起腰,揉了揉额头,不知道该怎么跟许亦楠的白粉沟通。
“以后我的事情通通都不准和许亦楠!”
“为什么呀?”甘琪也跟着站起来,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把我上下打量,“你们不是老乡吗,又不是仇人。”
她仔细看了看我的反应,“你们难道有什么历史纠葛?许老师一共和我过两次话,每次都在问你的事儿,想想还真挺可疑,看你这副心虚的样子,该不会是对许老师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吧?”
“……凭什么非得是我做了丧尽天良的事,凭什么就不能是他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我这都交了些什么朋友,一个个的都向着许亦楠,气得我嘴都有点打滑了。
甘琪摇着脑袋,摆了摆手,“别逗了,许老师犯得着么。”
我皱着眉头,觉得友情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怎么犯不着?为什么犯不着?”
甘琪也皱起眉头,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儿,“那你为什么犯得着。”
我沉默地瞪了她一会儿,觉得很有必要把实情告诉她,“因为他对我有非分之想。”
甘琪的胖脸僵了僵,抬起手扶住床栏杆,脸色凝重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仰起脑袋,张狂地大笑出来,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