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气不顺,我的手机他用得倒挺顺手。
我从通讯记录中找出许亦楠的电话拨了出去,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亭亭。”许亦楠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把秦跃的手机号码加到了我手机的黑名单里?”
许亦楠几乎没怎么想就“嗯”了一声,这一“嗯”听着很是理直气壮。
“许亦楠,这是我的手机。”
许亦楠顿了顿,在这股沉默中,听筒中传来敲击键盘的清脆响声。
“亭亭,不要再和秦跃走得太近,他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背景中敲键盘的声音仍没有断,和他这句话混在一起顺着听筒传了过来。
我听着就有些气恼,一边敲键盘一边打电话,他显然并不觉得这件事需要浪费力专心讨论。
“这些事情,你只有权利向我提建议,没有权利替我做决定!”
我的语气很严肃,许亦楠听了却笑了,“我是在提建议。”
“直接把人拖到黑名单里是提建议?这算哪门子提建议?要不是秦跃发信息来,我都不知道他进了黑名单。”
背景里键盘的声音终于停了,但他也没有马上开口。
“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顿住,脑袋里琢磨着该放个什么狠话,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特别吓人的,“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拖进黑名单。”
“亭亭,建议你不要和秦跃再有往来,建议你把他的电话拉入黑名单,建议信息也不要回复。”他还真开始认真提建议了,“这些建议你接受吗?”
我情绪不大好,“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建议?”
许亦楠又笑了,“你看,提建议有什么用?”
我:“……”
“相信我,不要再和秦跃来往,原因我之后会告诉你。”
电话背景里又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同校的同会有什么不简单,如果真有合理原因,以许亦楠的性格又怎么会这样憋着故弄玄虚。
许亦楠那边似乎很忙,心不在焉,敲击键盘的声音也来密集,显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行为不当。
欺人太甚了,我挂掉电话,换了手机密码,以前各种密码都是我的农历生日,许亦楠随便一试就能蒙对。
这通电话打得有点堵,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酝酿出了点睡意。
在这睡与未睡的朦胧状态里,潜意识里突然想到忘了给秦跃回电话,但想起来也来不及了,我没怎么挣扎,便彻底睡了过去。
运动会赛事在盛大的开幕式之后,轰轰烈烈地拉开了。
我开始在各个赛场和运动员村之间来回奔波,每天八点从校到达运动员村,由于赛事很多安排在晚上,经常要凌晨才能回到宿舍。
昨晚睡得太晚,早晨起得太早,我正坐在车里昏昏欲睡,同组的司机志愿者徐师傅突然开口,“你们组的张一涵太气人了。”
“怎么了?”我睁开眼,扭头看到徐师傅的眼角在阳光下挤出了几道深深的皱纹。
“上午我送她和几个运动员去五棵松场馆,我上岗以来第一次去那个场馆,有点生疏,不心错过了入口,围着场馆又绕了一圈回去,她居然当着那么多外国运动员的面,吼着要投诉我!”
张一涵的性格,我想了想,确实有可能这样。
帖子事件之后,一开始她还只是拉着同组的另一个姑娘私下里嘀咕,帖子删掉之后,干脆直接在吃饭的时候挑着眉毛问我是不是秦大主席删的,而后又拐着弯打听我和秦跃的关系。
昨天的组会上,我协调完工作之后,她突然“嘿嘿”笑了几声,弯着眼睛,“安亭真有我们主席的风采啊”。完又毫不避讳地和组里的几个人使起眼色。
“估计是时间太紧,她担心迟到,一着急就了气话,不会真跑去投诉。”我努力安抚徐师傅,总不能让同一组志愿者的关系闹僵,配合不好影响了运动员赛事就麻烦了,退一步讲,中国志愿者在外国运动员面前闹起矛盾,也是有损国家形象。
“你还替她话,她背地里和你们组的封玫玫了你不少坏话,”徐师傅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你昨天是不是在你们组会上怼她了?”
我想了想,不觉得那种程度的话算得上怼。我午饭时候刚告诉她和秦跃没什么关系,下午开会她还白扯什么“主席风采”,我其实挺火大,但碍于组内关系,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只跟她,“主席风采还真没有,国际赛事的志愿者一举一动都代表国家形象,注意话的式和分寸,别丢了国家的脸就行。”
“她觉得你在嘲讽她话不讲分寸,还你们那老外队长好色,就选漂亮的当协调人,不知道有什么猫腻。封玫玫那姑娘看着老实巴交,马屁拍得可响,夸张一涵是英语系的,要用口语选协调人,她才最合适。”
我一直隐约感觉到张一涵对我有些敌意,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因为协调人这个角色。
“算了,徐师傅,我不跟她计较,你也别跟她计较,总归也就一个多月,结束之后一拍两散,谁也再烦不到谁,真起了内讧闹出什么差池,我们自己可就亏大发了。”
徐师傅摇摇头,笑了笑,“我就是气不过,想想你的也对,她再能蹦跶,顶多也就蹦跶这一个月,她别真整出什么投诉,让我们公司追究,我也懒得和她计较。”
“放心吧徐师傅,组内的所有单子都从我手过,现在没什么投诉单,以后我们一大组人好好配合,不捅出什么篓子,也不会有投诉单滴。”
徐师傅爽朗地笑了一声,秀起了河南腔,“中!丫头年纪不大,气量可不啊!”
我面上笑了笑,心里却想,我气量真不大,居然还构陷我当协调人有猫腻,猫腻个腿儿!真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把张一涵拉到屋外,指着她脑门,大吵一架。
徐师傅绕过这个话题,开始讲他们河南老家的一些趣事,我低头摁断了许亦楠今天打来的第三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手机里钻进来一条信息。
“亭亭,德国有急事需要回去处理,长的话大概得要一个月的时间,我现在在机场,便的话,通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