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抹了抹眼睛,真的是许亦楠。
他现在不应该在德国吗?我脑袋木着,半天没转过来。
许亦楠走到长椅前,朝我伸出手。
我想抬手才发现手正握在秦跃手里,感觉到我的动作,秦跃松开了手。
许亦楠握住我的手,把我拉了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我呆愣愣地看着他。
许亦楠抬手擦了擦我脸上的眼泪,把我粘在脸上的头发捋到耳后。
“怎么了?”他看着我的脸,轻声问。
他这一问,我又想起了苏晓,眼泪又唰唰地流了出来。
“青海……地震了!”我哽咽着,再想往下,却发现一个字也不出来,只觉得整个脑袋千斤重,脖子撑也撑不住,最后干脆靠到许亦楠胸前。
许亦楠抬手把我揽在怀里,我把头埋在他胸前,听到他在头顶上,“谢谢你,我来照顾她就好。”
我朦朦胧胧中想,这句话应该是对秦跃的,我没有听到秦跃回话,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坐在长椅上靠着许亦楠的肩膀,慢慢平息下来。
“刚刚确认了,目前没有伤亡。”许亦楠放下手机,转头对我。
我提到嗓子口的心稍稍沉了下去,这一放松,眼泪又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
许亦楠捏了捏我的下巴,“青海信号不好,地震了再破坏几个信号塔,信号一定会更不好,不要吓唬自己,走吧。”许亦楠站了起来。
“去哪儿?”
“去吃点西,然后我们一起给苏晓打电话。”
许亦楠回来了,我糟乱了一天的心突然就平复了一些。
吃过晚饭,我们又给苏晓和詹魏阳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无法接通。
到了晚上,新闻上仍显示无伤亡。
我觉得有点累,放下电脑,趴在沙发扶手上。
许亦楠倒了热水放到桌上,走过来扶起我靠到他肩膀上。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已经到了半夜一点,我半睁着眼睛,觉得有点昏昏欲睡。
“来想给你个惊喜,下了飞机想联系你,拨了好几个电话都在占线。”
看来许亦楠的电话都刚好赶在我拨苏晓和詹魏阳电话的时候,也是够凑巧。
我这么想着,感觉浑身没有力气,就没有再话。
朦朦胧胧中,隐约听到许亦楠在问,“亭亭,你下午在和谁通话?”
苏晓和詹魏阳,我脑袋里这么想着,但嘴巴已经不受控制,昏睡了过去。
晚上睡得并不沉,醒来的时候天还没大亮,环顾了下周围,是在许亦楠的卧室里。
脑袋里还想着苏晓和詹魏阳,我匆忙爬起来找手机,卧室里没有,一路找到客厅,才终于在沙发角落找到了手机,拨了苏晓和詹魏阳的电话,仍是无法接通。
我坐到沙发上,满心的希望又沉了下去。
该怎么办呢?怎么才能确定他俩的情况?电话联系不上,飞到青海他们支教的校去?
对啊,去了校一切就明了了。我在手机上刷了几个站,到那个城市的机票都停售了。
我的头又开始钝钝地疼了起来,不敢仔细去想机票停售,电话打不通,这些明了什么……
我愣了会儿神,才发现一直没有看到许亦楠,他不在卧室和客厅,也不在厨房,我推开卧室的门,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正在和什么人视频,讲的是德语。
我倚着门框,又侧了点角度,看清了电脑屏幕上的人,金黄色的头发,如雕塑般立体的轮廓,还是同样刺眼的笑容,是Catherine。
我扶着门把手想了想,最后还是关上了门,退回客厅。
在电脑上刷了会儿新闻,又拨了几次电话,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从卧室向传来一串脚步声,许亦楠走过来坐到我旁边,把我腿上的电脑搬到茶几上。
他扶着我的肩膀,用拇指揉了揉我的眼底,“我一直在看新闻,没有坏消息。再去睡会儿,黑眼圈都出来了。”
我摇了摇头,“我不困。”
“我找到了当地政府和几家媒体的电话,昨天太晚没有拨通,等会儿再拨一下问问消息。”他瞟了一眼电脑屏幕,“为什么查航班信息?”
“到地震城市的航班都取消了,我想看看有没有可能飞到西宁,再转车过去。”
许亦楠顿了顿,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为了让自己安心,不惜拿性命去冒险?”
“嗯?”
“你去了,除了亲眼看看现场的情况,改变不了任何事实,还会让爱你的人和你现在一样担心,”许亦楠抬手环住我的肩膀,“如果你想给苏晓些帮助,不如去安抚一下她的父母。”
我一惊,突然想起来苏晓和我过,支教的事情她的妈妈很支持,但爸爸有些担心,最后她和妈妈一起服了爸爸。
现在这种情况,我尚且如此,她父母的情况一定更糟糕。
得给苏晓的爸爸妈妈打个电话,抓起手机才想起来,“我没存苏晓家的电话……”
“你知道苏晓家在哪里吗?”许亦楠问。
我点了点头。
“我来订票,”许亦楠,“我们一起回去。”
许亦楠订到了中午的机票,我们匆匆收拾了一下,就赶到了机场。
在这期间,我一直在打苏晓的电话,仍是一直没法接通。
我走到机场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一架架没入云际的飞机,突然感觉到人的渺,生命多么脆弱,今天还在眼前笑,明天就可能成了脚下土。
许亦楠买了咖啡回来,递到我手上。
我无意识地接过咖啡,心里还在想,和生命比起来,其他事情都算不得大,身边的每一个人,今天陪着你,明天却不一定还能陪着你,这是珍惜最沉重的理由。
我抱着温热的咖啡杯,转头看了看许亦楠。
他在低头喝咖啡,从昨天他回来到现在,这是我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脸,所以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许亦楠看起来有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