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摸了摸他紧抿的唇角，“昨晚是不是没有睡？”
许亦楠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我的动作让他微微一愣。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膝盖上，“睡了一会儿，凌晨起来和德国的律师讨论些事情。”
德国的律师指的应该就是Catherine了，想到Catherine，很奇怪，我现在不再感觉心里不舒服，反倒冒出了一个想法，我想，即便许亦楠和Catherine真的在一起了，也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只要他还活在这个世界里，总不是最糟糕的。
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一时没太想明白，恋爱中的人有这种想法正常吗？
我揉了揉额角，把这个想法埋了起来，“案子有些棘手？”
他点了点头，“时间会比预想的久。”
许亦楠现在的样子，是我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过的状态。印象中在很的时候，也曾经见到过他沮丧的样子，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得在任何时候都神采奕奕，看起来对任何事情都胸有成竹。
想仔细问问他进展，刚要开口，突然感觉到手机在手心里震了起来。
来电人竟然是——苏晓。
我匆忙抬起手想摁接听键，结果手有些抖，手机掉到了地上。
许亦楠先我一步把手机捡了起来，他看了我一眼，摁了接听键放到自己耳边。
这还带抢的，我脑袋里冒出这么一句，就再也不转了，直愣愣地看着许亦楠，等他的反应。
他只听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扬，转头把手机递回给我。
从手机听筒里传出了苏晓的声音，世界上最悦耳的声音，“……跑到市里才打通了电话，我和詹魏阳都好得很，给你报个信儿，不要担心哦。”
“晓晓……”我眼泪跟着冒了出来。
“怎么哭了？我们没事儿让你这么伤心啊。”苏晓在电话那头笑开了，隐约听到詹魏阳的声音，“安亭哭了？来来，给我听听。”
“安亭，来，哭给爷听听。”听到两人的声音真好，我吸着鼻子，笑了出来。
“哪儿哭啦，这不在笑吗，你诓我呢吧？”詹魏阳那边对苏晓。
“我们这儿都很好，就是信号不好，接打不了电话，为了打个电话我们坐着拖拉机跑几十里路到市里来了，刚给我爸妈报了平安，赶紧又打给你，市里信号也不稳定，打了好几个才打出去。”苏晓接过电话接着。
“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皮都没擦破，我们再待几天，去受灾严重的地帮下忙，那边信号不好，电话打不通也不要担心，回去之前告诉你。”
“晓晓……”我想，对不起，因为我让你经历这种灾难，想了想没有出口，这个高兴的时候应当高兴的话，“晓晓，回来请你吃大餐！”
“真的？复兴门那家那么大的怎么样？上次咱俩在门口看了菜单就跑掉的那家。”
“狮子大开口啊你！”
“我就想吃那家，不吃那家我就不回去了。”苏晓在电话里“咯咯”地笑，“詹魏阳让把他也带上，他太能吃了，带不带你决定。”
“行，只要你们回来，怎么着都行。”我清了清嗓子，想掩饰声音里的颤抖。
苏晓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谢谢你，亭亭，让我有生之年有这么一段经历，我都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詹魏阳得没错，生活过成这样才不赔。”
詹魏阳又在那边嚷嚷了起来，两个人又拌了几句嘴。
我知道苏晓这样是在宽慰我，但我也听得出，她的声音里透着明媚，从心底里散出来的明媚。
听着话筒里的吵闹声，我觉得自己像一个慈祥的老母亲，心里是满满的欣慰。
我和许亦楠又从机场折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我很兴奋，压在心口两天的大石头终于给掀开了。
“两个人状态那么好，是不是觉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许亦楠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我絮叨，脸上带着笑。
“仔细想想，其实有点可疑，会不会是故意假装给我听的？”我从出租车靠背上直起腰，皱起眉头，又有点担心。
许亦楠又把我拉了回去，把我的头摁到他肩膀上，“不要瞎想，如果他们真的很不好，是装不出那么好的状态的。放下心，好好休息一下。”
苏晓是一个很沉静的人，如果不是假装的，是什么力量让她变得这么生机勃勃呢，像是绑在身上的枷锁被完解开了。
安静下来，才感觉到身上下都很疲惫，一种大悲大喜后，神被扯到极限又猛地弹回来的疲惫，我靠在许亦楠的肩膀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睡得很沉，只在要下车的时候才微微有一点意识，听到许亦楠在我的耳边，“瞌睡虫，接着睡吧，我背你回去。”
我应该是爬到了许亦楠的背上，然后感觉整个人像趴在摇篮里一样，轻轻地摇晃，是一种很适合睡眠的频率，我搂住许亦楠的脖子，又睡得没了意识。
再醒来，天已经微微黑了，我睡在许亦楠的床上，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在和Catherine视频？
我慢慢坐了起来，揉了揉睡得发酸的肩膀。
走出卧室，迎面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顺着香味一路跟过去就到了厨房。
许亦楠正从厨房拐出来，我们俩就撞到了一起，我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又被许亦楠拉了回去。
“还是跟以前一样，很会赶饭点。”他捏了捏我下巴。
站稳了，我才发现许亦楠身上居然围了条围裙，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围着围裙的许亦楠，感觉像是在看恐怖片。
“你，你，你在做饭？”
许亦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也问了一个问题，“饿吗？”
我还在纠结他身上的围裙，随口回答，“不太饿。”
他脱掉围裙，转身挂到厨房，“那等下再吃晚饭。”
我跟在后面，把头伸进厨房，想看看厨房里此时的景象，还没大看清楚，就被许亦楠转过来的身体挡住了。
他抬起手捧住我的脸，把我的视线拉了回来。
他用拇指轻轻抚过我的嘴唇，目光也跟着拇指的动作缓缓流动，看到他的眼神，我马上就明白了为什么要等下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