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里瞬间溢满了他身上暖暖的气息,我眨了眨眼睛,瞪着房子红色的屋顶,脑袋还有点懵,许亦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山窝窝里?
该不会是做梦吧?外面冷得像冰窖,我冻得衣服上都要结霜了,他身上却这么暖,暖得像梦一样离奇。
不对,我动了动有点发麻的脚,脚指头还在冷冰冰的鞋里刺刺地疼,做梦的时候哪里会感觉到疼。
我呆愣愣地垂着手,想不明白,脑袋就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的手臂在不断地收紧,简直像在捏饺子一样,恨不得把皮儿捏得严丝合缝,一点菜馅儿都不让漏出来。
再紧点就该揉进他身体里了,我抬起脖子,往后蹭了蹭。不过,他身上真暖啊,感觉整个人像被塞进了一个暖气球里。
在土疙瘩上站了一大早,周围的西看着很凉,摸着更凉,直到他出现了,才终于有了点热气。
我有些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热气,身上也来暖,谁知他突然松开胳膊,把我拉开了一些。
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羽绒服,银色的拉链上有阳光在跳动,头发有些凌乱,但乱得很有一丝坦然不羁的矜贵气。
以前没发现,原来我也是个外貌协会的,只要不见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对他外貌的抵抗力就会急剧减弱。
他的脸在金灿灿的朝霞里泛着一圈光晕,眼睛里有一股绵长的情绪在飘动翻滚。
“你真是很会躲,”他幽幽地开了口,语气里分不清是哀怨多一点还是得意多一点,“躲得这么深,是真不想让我找到?”
看着眼前这张脸,我脑袋一瞬间就有点短路,这张脸这么好看,我之前为什么不理他来着?
直到他抬手扶住我的后脑勺,温热的嘴唇碰到我冰凉的唇上,我脑袋里短了的那条路才突然连上了。
“你,”我推开他,脸憋得有点红,“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可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连梦里都没有,别告诉了,最近这段时间我们分明连话都没有过,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能在多万平公里的土地里找到这一片黄土地,又从这一大片黄土地里准地找到这块土疙瘩,这也太邪乎了。
他没什么大反应,就弯了弯嘴角,表情自信得瘆人,“躲到哪里我都找得到”。而后把我拽到跟前,看着又要低头靠过来。
我有点愣,这,这是不准备好好话了?先吻了再?
我抬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又把他往后推了推,没想到没给推远,倒是推近。
“亭亭……”他蠕动嘴唇,刚在我手心里了这两个字,我就听到上黄土疙瘩的阶梯那边传来娃娃们的吵闹声。
糟了!上时间到了,娃娃们来校了!
眼下的景象是这样子的:我正一只手撑在许亦楠胸前,一只手捂着他的嘴巴,他的两只手把我牢牢地圈在怀里,虽然隔着我的一只手,但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实在是近得都不大看得清对的脸。
我咽了咽口水,来就跳得很快的心脏瞬间要爆炸,打死都不能让娃娃们看到这个景象啊!
我反手拉住他的胳膊,冲着房子一路狂奔,要不是被许亦楠撑着,这几步路跑得都差点崴了脚。
娃娃们的声音来近,我一把拉开教师办公室的门,又一把把许亦楠推了进去,扭头确认了下娃娃们没看到,才跟着快速闪到屋子里,反手关上门,想想又上了锁。
毛头们如果发现老师们不在教室,有时候会来办公室找,还是上了锁保险。
我转身想把许亦楠往屋里头推推,免得娃娃们从窗口看到他,没想到他就站在我身后,一转身就直接撞到他身上,而后就悲催地直接被弹到了门板上。
许亦楠反应也是够快的,就跟练过似的,他一边拉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快速抬起来垫在我的后脑勺和门板之间。
这么一段紧急救援过后,我和他又神奇地恢复了在操场上的姿势。
他的眼神在我的脸上徘徊,像在找什么宝贝西一样,每一寸都看得很仔细,看完了又抬手捏了捏我的脸蛋,“瘦了”。
在他看我的时候,我闲着没事,也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不止我瘦了,他也瘦了,不止瘦了,眉宇间还有些憔悴,眼睛里有淡淡的血丝,像是很久没有睡过一样。
以前的许亦楠,即便是在每个人都焦头烂额的高三,他也从来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每天都神倍儿棒,打球游泳玩电脑,想干嘛干嘛,特别拉仇恨,哪里见过他憔悴过一丝半星?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抬手想摸摸他的脸,刚动了手腕,突然想起来实习那码子事,又把手放了回去。
他的头慢慢挨近我的脸,我瞪大眼睛,他不会是又想……
我心里就有些恼怒,这是什么态度,正在吵架呢难道就给忘了?不好好话,总动手动脚是几个意思?
我手上蓄了力,蓄了要把他推到办公室对面墙上那么远的力,刚撑到他胸前,他的脸在离我几厘米远的地停下了。
“对不起。”
他嘴里的气息轻轻扑到我脸上,我整个人就僵住了。
“对不起,用那种式来干涉你,”许亦楠顿了顿,用拇指轻轻摩擦我的脸颊,“是我不够耐心,选了最简单但最笨的办法。”
许亦楠,居然会对不起?居然承认自己,笨?我的天哪,我咽了咽口水,又怀疑自己在做梦。
但凡和许亦楠有点交情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话会从他的嘴里出来,这就跟在北极的冰盖上发现一只大象一样。
他捧着我的脸,低头抵着我的额头,“以后亭亭就是我的女王,女王的决定最大,女王的情绪最重要。”
我的心脏啊,瞬间噗通了起来。
他的脸离得太近,眨眼间睫毛都能刷到我的眼睑上,我们的鼻息交融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
“你,”我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沙哑,红着脸清了清嗓子,“真觉得自己错了?”
“错了。”他几乎是想都没想。
这认错的态度也太诚恳了,这是许亦楠吗?
我把他推开了一点,又仔细打量了一遍,今天的许亦楠怎么看起来这么好欺负?太累了,累得神头都跟不上了?
他这么示弱,不趁着机会多欺负一下,岂不是太可惜了?
“以后再也不随便干涉我了?”
“嗯,”听我这么问,他脸上慢慢涌上些笑意,紧绷的眼角也放松下来,“如果必须干涉,也得先和女王请示之后再干涉。”
“什么必须干涉,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必须干涉的事?你反省的态度太不诚恳了。”
我皱上眉头,露出点生气的表情。
许亦楠看着真是一个好脾气的好好先生,又几乎是没怎么想就,“嗯,女王的都是对的。”
真是,太邪门了!这许亦楠不会是谁假扮的吧?
我狐疑地把他从头打量到尾,下意识地叫了他一句,“许亦楠?”
叫出了口,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傻,“你话要算话的。”
“我的话什么时候不算话过?”不一心,他的语气里又露出些傲娇。
得,这句话才像是许亦楠会的。
“那你知不知道做错了事要受惩罚的?”
“亭亭女王,十二天不接电话不理我,这个惩罚还不够?想不想知道这十二天我是怎么过的?”他没有接着,只略带严肃地盯着我,这表情好像在“我过得生不如死很苦逼”。
“是十天,后面两天你根就没有给我打电话……”我气势瞬间弱下了一些。
“因为后两天一直在路上。”他。
原来是这样……
冷战这事真是害人害己啊,他过得不好,我又哪里过得好,最后两天更是过得跟被人煮了一样。
听他这么,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从哪里过来的,怎么什么行李都没带?”
哪怕他象征性地背一个腰包,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他两手空空的就出现了,简直让人怀疑是从UFO上放下来的。
大概没想到我会问出这么个跳跃的问题,他弯起嘴角,揉了揉我的头,“西在车上。”
“你开车过来的?”从北京开到这里要五六个时吧……
“半夜到的北京,什么车票都没有,开车过来最快。”
他语气平平,我听了却有些吃惊,“你下了飞机直接开车过来的,”见他点头,我心里就更不舒服,“你,多长时间没睡了?”
难怪他看起来这么憔悴,时差没倒,又连夜开夜车过来。
“这十几天都不怎么困,抱着你突然就有些困了。”
他低头在我的脸上一下一下地啄着,啄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唇上。
我心头有一股很冲的情绪在涌动,分不清是酸涩、欣喜还是后悔,我好像用一种最笨的办法,折磨了他也折磨了自己。
再后来,这股情绪也跟着我整个人七荤八素了起来,我被紧紧地挤在门板上,像在巨浪上翻滚。
“安亭老师呢?”一群娃娃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不知道呀。”是苏晓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迷惑,“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了,也许出去跑步了?”
“都要上第一节课了,今天我们班第一节课是安亭老师的数课。”这好像是五年级王兰欣姑娘的声音。
“我知道安亭老师去哪里了,”好像是王贵洋的声音,“早上来了个特别讨厌的人,还会娶……反正就特别讨厌,肯定是他把安亭老师拐走了!”
他完,娃娃们就爆开了,“怎么办”“我们去追”“带上棒子追”“我去喊大叔大伯们”……
“大家先别急,会不会在办公室里?”是王玉兰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一紧张就被口水呛住了,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呃,我眨了眨眼,有谁在亲-亲的时候突然咳嗽开的?
但我也没时间想太多,赶紧一把推开许亦楠,这声咳嗽过后,外面就突然安静了。
“果然是在办公室。”王玉兰的声音听着很得意。
“等下我出去关上门,你赶紧在里面把门锁住,”我低声对许亦楠,“千万要锁住,让毛头们发现就完蛋了!”
“完蛋什么?”许亦楠眼睛里带着笑,“我们名正言顺的你担心什么?”
“让毛头们发现你,我……”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堵得不出话来,“那怎么行,我还怎么假装为人师表!”
“承认自己是假装的了?”许亦楠脸上的笑意更甚。
“安亭老师开门呀!”木头门板上瞬间传来好几只爪子拍门的声音。
我吓得手一抖,赶紧把许亦楠往墙边推了推,“要记得锁门啊!”
我认真地叮嘱了一句,深吸了口气,转身拉下门锁,快速开门,推着门口的几只毛头,转身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