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宿舍大厅的椅子上坐了会儿,直到脚冻得开始发麻,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给许亦楠拨个电话。
虽然迟晓灵的法很荒诞,几乎没有一点可信度,但纠结了这么久,还是败下阵来,脑袋里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那张照片上许亦楠和Catherine两个人的神态,不去问一下,总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闷得整个人都有些低气压。
我刚摁亮手机屏幕,没想到,妈妈的电话就钻空打了过来。
摁了接听键,妈妈的声音就顺着话筒迫不及待地传了过来,“哪天回来?票买了没?”
“买了,下个星期三。”
“亦楠也从德国回来了吧?你们俩一起回来吗?”妈妈的语气听起来很急切。
“是,我们一起买的票。”
妈妈在电话里笑了,笑声有点魔性,“这就对了,你们最近聚少离多的,要抓住一切机会多待在一起培养感情。我和你雯阿姨商量好了,今年的年咱们两家一起过,三十在你雯阿姨家,初一在咱们家,初二再一起出去旅个游……”
担心她要一口气到正月十五,我赶紧打断妈妈的话,“遵命,一切听从母亲大人的安排!”
妈妈似乎对我的态度很满意,接着,“你明年也该毕业了,亦楠也回国了,要是你俩没什么意见,我和你雯阿姨的意思是明年干脆把婚事给办了……”
在外面冻了这么久,我的手来就有点木,听到妈妈这句话,险些把手机掉到地上,“等等等等,办婚事?我没听错吧!我们才在一起没几个月,您这也操之过急了吧!”
“急,当然得急啊,就你这个傻孩子不知道着急!亦楠这种男孩子,你打一百个灯笼都不一定能找着半个,不赶紧锁在身边,还等什么呢!?”
我揉了揉额头,在心里叹了口气,妈妈这是对我多没信心……
“过犹不及,这些事情要顺其自然的,这点您肯定比我懂,拜托你和雯阿姨千万不要在我们面前提这件事。”
“亭亭,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不愿意怎么地?”妈妈瞬间甩掉了才喜气洋洋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暴躁。
“母亲啊,我和许亦楠现在的关系已经是一个急转弯转上的新车道,难道还没跑几公里又要急转弯?急转弯容易翻车的……”
妈妈急匆匆地打断我的话,“快别这些晦气话,你和亦楠这都十几年的关系了,急什么转弯,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我放柔些语气,“您也这是水到渠成的事,但这水不能从你和雯阿姨那里流出来,您就让我们两个自己慢慢流好不好?”
“别跟妈妈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妈妈这么打算还不是为了你,不赶快煮熟了,你让他飞了,到时候别往我身上蹭眼泪!”
听出妈妈的语气松了些,我赶紧笑盈盈地,“飞不了,飞了再给你捉回来,一定给您机会把他煮熟了。”
妈妈叹了口气,“你这个傻姑娘,你就一点不担心?亦楠这么三天两头地往德国跑……”妈妈话了一半,又猛然顿住了,“你长点心,这种事情一定要上心,要比考试还要上心才行!”
挂掉电话之后,我心里又不禁有些疑惑,妈妈似乎对我们的事情很担心,是因为她胡思乱想太多呢,还是知道了什么事情?
我攥着手机,无意识地摩挲着,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去补办电话卡和买手机,现在用的还是许亦楠的手机和号码,看着这部手机,就又想起在王村的事情,心里突然又安定了一些。
我发了会儿呆,又拨通了许亦楠的电话,胡乱聊了两句。
许亦楠他买好了年前回北京的机票,从今天可以开始回国倒计时了。
我敛了笑,想了想,半开玩笑地,“听着归心似箭啊,那么多人出国之后就乐不思蜀,你有没有想过干脆移民待在德国,不回来?”
许亦楠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沉默得我开始紧张,生怕他一开口会吐出一个炸弹。
“待在没有安亭的地?”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低沉,到后面又隐隐带着笑,“你觉得可能?”
大概是因为太过紧张,突然间听到这句有些隐晦的情话,我的鼻子居然瞬间有些酸,心里却抑制不住地有些雀跃。
想想又觉得自己有点傻,明明想得明白迟晓灵的一定是谎言,心里却还抑制不住地认了真。
“最近,”许亦楠跟着我一起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有什么人找过你?”
我来已经微微扬起嘴角,听到他这个问题,嘴角便瞬间僵住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仍是很沉静,好像不过是随口一问,但我却听得出他语气里压抑的迟疑和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紧张。
刚问他移民的事,他问我有没有人来找过我,这,明了什么?
我的脑袋里瞬间冒出了无数的疑问。
是不是明他在怀疑有人和我了移民的事?
如果移民的事压根只是无稽之谈,他又怎么会有这种怀疑?
我来雀跃的心也一点点,一点点沉了下去,像在心口上坠上一块重重的石头。
“为什么这么问?为什么觉得有人找过我?”
许亦楠没有马上回答,在这股压抑的沉默中,我攥紧手机,脑袋里又不受控制地飘出了迟晓灵过的那些话。
“连移民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你,你自己就要考虑下是为什么了。”
“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惹恼过许亦楠?”
最后是那张照片上Catherine幸福的眼神,和他温柔的笑容。
我被这些话和画面逼得有些窒息,直起腰,深吸了几口气。
一口接着一口的氧气钻进肺里之后,过去这几个月的种种又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快速播放,一直播放到刚才那句“待在没有安亭的地?你觉得可能?”
我那么了解他,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深情是真是假,不论真相是什么,都不会是迟晓灵的那种。
“最近不要和不认识的人接触,”沉默了良久,许亦楠终于又开口话,声音里带着我想不明白的肃穆,“无论谁对你了我的什么,都不要相信,亭亭,”他短暂地顿了顿,“等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