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词安顿了顿,假装自己不在意,斩钉截铁地,“不想。”
电话那头突然软下来的声音,“可是我想。”
这才接通了视频电话。
词安有意避开茉莉,但是茉莉围着词安打转,势必要拿下词安,看看传中的医生。
为什么叫传中的?
因为茉莉觉得这世界上都没有男人可以骗走词安这只狐狸,这个人却做到了,甚至完美地征服了她。
这是何等的事!划重点,要考,得。
“你就给我看看嘛。”
词安瞪她一眼,稳坐在沙发上,茉莉死乞白赖地贴近,脸凑到屏幕前。
她扶了扶头上发箍,冲视频里的男人奸笑,“嗨,明医生,你看到没,这是你女朋友送我的圣诞礼物哦。你一定还没有收到她的礼物吧,是不是很羡慕我?”
明诚对陌生人总是格外友好,毕竟兔子哥哥这外号不是白来的,他微微扬起唇,赞道:“很适合你,漂亮着呢。”
“是夸我还是夸发箍呢?”茉莉也是个不见外的,自动将明诚归为熟人这一列。俗话得好一回生二回熟,看一眼叫生,看两眼自然就是老熟人啰。
明诚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往一旁看看,嘴角还带着笑意。
“都夸。”诚恳地答着。
茉莉很满意这位识时务的医生,拽过词安着:“你女朋友刚还和我打趣要和我在一起永不分离呢,她不要你了,你快把男朋友这个称号送给我吧。”
屏幕里那个男人也不恼怒,憋笑的时候脸颊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看得茉莉一愣,宝藏男孩怎么就被奇葩女孩给捡了,真是暴殄天物。
“你现在在哪儿呢?”词安发现他的背景里只有雨伞未遮完的点点路灯映下的暖黄,他应该是在马路上。
“我在这里。”
门帘上的铃铛轻摇。
他将雨伞收到角落。
一步一步走向她的人,是朝思暮想的那一个。
她赶紧掐了掐茉莉的手背,茉莉吃痛地叫嚷一句。
“天,我不是在做梦吧。”
茉莉揉着手,愤愤地道:“要不你掐一下自己?”她一边抱怨着词安下手太狠,一边走回吧台。
明诚走到她身边,为她理了理碎发,一根手指戳中她眉心,“平安夜快乐。”
“你不会是逃班来的吧?”
头上挨了一记爆栗,明诚解了围巾,嘴角一撇,“那我回去爱岗敬业了。”
“别啊。”圈住他的手臂,委屈地用脸蛋蹭上他的手,“我怕你被扣工资嘛。”
“那我没钱吃饭的时候,就去当个白脸,等你包养我。你不包养我,我就去街上拦富婆。”
瞧着他一正经的模样,词安被逗乐了。
茉莉在一旁如捣蒜般点头,“好,我养你。”
词安赏了她两个大白眼。
茉莉送上一杯牛奶,对词安挑挑眉,又讨好地对明诚:“这是你女朋友第一次来这里点的饮料,是要……”
“借!奶!消!愁!”
她毫不顾忌地把词安卖了个一干二净。
明诚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好像在告诉茉莉,词安就是这德性,习惯就好啦。
每天在视频电话里不完的话,等到面对面的时候就相顾无言了。
这大概是当今社会的常态,社交软件上无数外向风趣,风格独特的人,其实现实生活中掉进人群里秒秒钟就找不见了。
如火如荼的交流过程,夹带无数有趣话题和热梗,从络转换到现实就只剩下你对我笑笑,我对你笑笑。
词安将手指藏进衣兜。
明诚坐在她对面,不知道该什么。
气氛有些冷。
“我……”
“你……”
“你先吧。”异口同声。
又是一轮空白的等待。
“行了,我先。”看不下去的旁观者从吧台里冲出来,撂下一个袋子,“快看看,这是你女朋友给你织的围巾。”
“茉莉!你……”词安像炸了毛的猫,恨不得一口把眼前这女人吃掉,一爪子给撕碎。
这种失败到跌破下限的作品怎么能给明诚看呢,真是自毁城墙……
明诚心翼翼地从袋子里拿出,展开细看。
嗯……
针脚掉了好些个,偶尔紧偶尔松的力道,边缘是流线型,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卡其色的针织围巾捧在手里,他拧着眉头,咬着下唇。
而茉莉则是站在一边大犯花痴,完美的人连咬唇的那个样子都是完美到不行的,怎么好猪都被烂白菜给拱了。
好像有点不对,词安也不能叫烂白菜。那重新来过,好猪都被坏白菜给拱了。
如果要问茉莉,烂白菜和坏白菜有什么不一样,那她一定会告诉你,烂白菜就是烂白菜,词安是属于外面好,里头的心坏了的那颗白菜。
她是忘了一件事……
白菜都是从里烂到外。
不过没关系,大家不会钻这个字眼的。
明诚思索了好一阵,终于吐出两个字,“好丑!”
茉莉很想吹爆他的虹屁。
该怎么呢……
好丑!这个评价虽有且仅有两个字,却深刻地表达了评论的深深的祝福与刻骨的情感,可谓言简意赅,一字千金,字字扣人心弦,催人泪下,足以见评论人的扎实的字功底和信手拈来的谈吐技巧及惨绝人寰的创新能力。实是佩服佩服!再加上以感叹号收尾,点睛之笔,妙笔生花,意境深远,照应前,升华主题,把看官的感情表达得淋漓尽致,给人无限感动和惆怅,有浑然天成之感,实乃评价中之极品,表达未来祝愿中之绝笔。
也许词安看穿了她的心思,以鄙视的表情面对她。
明诚长叹一口气,往脖子上一绕,“再丑也是咱家宝贝蛋的诚意之作,勉强收了。”
“!”
大写的惊叹号,词安的嘴可以塞下一颗鹅蛋了。
茉莉偷笑着碎步回到吧台里。
这个时候留空间和时间给他们就好了。
一杯热牛奶下肚,明诚擦擦嘴,将自己带来的围巾叠好放进袋子里。
“走啦,带你去看电影。”
“好。”但深想一下,词安泄气地瘫在沙发上,“今天是平安夜哎。”
明诚扬着手机,“我可不像你这么笨,早就订好了。”
“我又不知道你会来!”
他愣了两秒,好像有些道理呵,可是怎么能承认她是对的呢?
于是明诚认真地道:“看来,你从来没有想过要陪我过平安夜。”
“我怎么没有想过,我有啊!”词安不服气地站直了,身高差摆那了,一五八和一八三之间的差距就像大海和天空的距离,都没办法接壤。
“你再踮个脚看看。”
词安下意识地踮起脚。
明诚揉揉她脑袋,“哎,真乖。”
“草泥马。”
“好的不,非要礼一那头猪。”
“……”想好的战术在一瞬间土崩瓦解,怎么不按套路出牌?难道不应该是他再一句,自己再接上一句草泥马,他会告诉自己能不能换一个词,自己就会出甘霖娘。这个正常向怎么被扭转了?从一开始就把这条路截断了?
丧气如词安,只得认命。
“你不是想过陪我过平安夜吗?怎么想的?”
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笑盈盈地俯视着自己,眼里是自己的倒影,该如何是好?
脑子里那根弦断了,心脏也早搏了,耳边好像有一个人在——吻他。
来都在蹦出粉色泡泡了,没想到被茉莉一盆冷水泼来了。
“用脚趾头想的啊。”
词安现在像是一只恶鬼,想扑向那个落单的孩。
但是这个叫茉莉的孩一点也不害怕,反倒一拉眼睑,冲她“略略略”地吐舌头。
“嗯,很有可能。”明诚也赞同了茉莉的看法。
“你们是魔鬼吗?”词安又一次倒回沙发上,形同咸鱼。
茉莉笑起来,“快走啊,电影要开场了。”
拎鸡仔似的拎起词安,明诚同茉莉道别,拿好雨伞,带走了这条咸鱼。
走到半路上,词安才觉得脖子处往衣服里窜着风,围巾忘在茉莉的店里了。
明诚看出她的窘迫,将雨伞交给她,为她戴上自己的围巾。
词安这才发现他衣服的左边已经被雨水浸湿,这把雨伞太,他总是往自己这边挪。
心下内疚。
“你衣服都湿了哎。”
嗅着围巾上淡淡的味道,她想将自己埋进去狠狠地吸上几口。
明诚的笑滞住了,他想起了程渝舟,那天晚上的雨好大,程渝舟用身子护住词安,将伞往词安那边挪了好多,宁可自己淋雨。词安现在这满足的模样是在想对比他们两人之间的差别吗?或许程渝舟的表现更加分呢。
他想拉起词安的手。
却被她躲了又躲。
心底骤冷。
问题的答案……也许正如自己想的那样。
如果是程渝舟先抢着表白呢?会不会现在那个痞子张口就来,不把自己当外人样的喊自己哥了?
想到这里,明诚眸子里的光又黯淡了一些。
词安的手揣在衣兜里,不安分地扯着衣服里料。长冻疮啊长冻疮,这手怎么拿出来,你告诉我,怎么拿出来!祈祷冬天快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