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为自己的未来忧心,另一面也为自己的理性感到庆幸,这一切还得多亏了三婶,要不是她时不时在一旁点拨,慧珍还指不定会不会被曾秀茹骗了。看曾秀茹的态度,三婶应该是没把钱送去。只是,三婶不是答应慧珍了,难道又反悔了?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这一夜慧珍睡得并不好,早早上床睡觉却在做梦,就是不知道梦的是什么,只知道每次醒来时,额上身上是汗。凯是半夜才回来的,刚进门就见慧珍满头大汗的坐在床上,表情讷讷的,脸色也很苍白,放下外套,忙上去安抚她。
“怎么了?做噩梦了还是哪儿不舒服?”他还是那么温柔体贴,先是给她擦汗,然后用手量她额上的温度。慧珍心里发酸,钻进他的怀里,紧紧扯着他两边的衣角,声音已略带哽咽:“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还是那股熟悉的玫瑰香气,她用力闭上眼,泪水还是从眼角挤了出来。
凯轻拍她的背,跟哄孩子似得哄着她:“同叫,出去喝两杯。”
“男同女同?”问一下才正常,要是什么都不问,那才不正常。她就那么放心凯?显然不是。她只是想从凯嘴里得到些许想听的话和安慰,哪怕知道,那不是真话。
“男女都有。”他的手没停,从轻拍换成轻轻的安抚。
“最近你同聚会很勤嘛!”慧珍似有抱怨地。
凯“哧”的一笑,强扶起她的脸捏了捏:“你要不高兴,我这阵子不出去了。”
“以前你天天早出早归,这阵子总是很晚回来,我不过随口问问也不行嘛?”
“当然可以啦,你问明你在乎我,我高兴!”他重新将她搂进怀里,语气略带歉意:“是我不好,没为你想过。我该换个角度为你考虑的,如果换做是你夜夜晚归,我想我一定受不了!”
“我是怀疑你在外面有人了!”慧珍半开玩笑半严肃的看着凯,凯丝毫不惊,嘴角一扬,唇边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很好看,静宜的笑容就是遗传了他的。他面不改色道:“是啊!我外面有人了!”
慧珍愣住了,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凯见她当真,忙哄着道:“我跟你开玩笑呢,怎么就当真了!”紧接着就拿来纸巾要给她擦泪。
慧珍搓了搓鼻子扭头躲过,泪水掉在衣服上。外面轰隆隆响起雷声和一道道闪电,今年的雨水貌似特别多。
“我去洗澡。”做了几个噩梦,一身的汗把衣服黏在身上确实难受,刚一起身,凯就又把她拉回床上。
“这些日子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的心里只有你,别那么敏感好吗?”
或许,凯的心真的只属于慧珍,但身体不是。他对慧珍好,好到体贴入微事事周到,但仔细想想,夫妻俩自结婚到现在,从没彼此敞开心扉的谈过一次,他也从未问过慧珍,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只把他觉得好的塞给慧珍,他觉得这就是爱。他的爱情观不需要身体的从一而终,只需要给她应给的,名分,金钱,看似温暖的家庭和该有的体贴和尊重,他觉得,一个女人要的不就是这些嘛?为何非要强求身体从一而终呢?整天吃饭偶尔也要换换米线吧?
所以,他从未问过她的压力源于哪里,她的心事从何而来?在家带孩子足不出户这么久,也从未问过她有没有想去哪儿玩,甚至对她的x冷淡产生了不理解的心态。
自姚君祭日那晚他强要她之后,夫妻俩就再也没行过夫妻之礼了。
相同的,慧珍也从未主动要求和凯深谈,别是带孩子累了烦了闷了,或者想去哪儿散心,她都不敢,怕人家觉得她矫情。就是知道凯有外遇,她也不敢面对,只憋在心里。在她心里,这段婚姻是不平等的,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凯给的,就连那个没良心的妈,也是许安宁掏钱打发的。她什么也没有。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为了孩子,她怕失去这个家。为了还许家的人情,她自觉低人一等,事事自己消化。夫妻俩最缺乏的就是沟通。
慧珍已红了眼眶,她静看凯半晌,泪水湿了整个脸颊。从凯脸上,她一开始看到的是不忍,后来是不解,最后已有些许的不耐烦。或许凯很烦很讨厌这样的我吧,我也很讨厌这样的我。她心里想着。
最后,凯重重叹息一声,用袖子帮她擦泪,温言道:
“到底怎么了?嗯?”他捧着她的脸,轻揉两边耳畔的秀发,“我是你老公,在你老公面前你有什么不敢的?妈为难你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嘴唇动了动,目光逐渐黯淡下来,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声音空洞,听不出一丝生气。“我觉得,我欠你们家好多…”
话到一半,凯猛的扶起她,用手抬起她的脸,正色道:“什么你们家我们家,这不就是我们的家吗?”
慧珍掰开他的手,雨滴随风打在玻璃窗上,啪啪地响着。静宜睡得很熟,嘴动了动像是在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又甜又美。凯去把窗户关好又坐回床上,搂着她道:“不要胡思乱想,我们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就八万块钱吗,家里又不缺。妈一个月的美容就得好几万呢!”
柴嫣然是柴嫣然,她是她,那不一样。如果她也是花去做美容,凯也不会有意见,只是给曾秀茹,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三月的雨夜依然伴着凉意,个别大城市已换上超短裙和吊带衫,但在这山村里头,人们早起出门或者夜间还是得加件薄外套才能御寒。
慧珍从浴室出来,走路有些轻飘飘的。用力甩了甩头躺在床上,只觉天旋地转,似乎整张床都飞起来了。
“凯,几点了?”声音极轻,正要往浴室去的凯没答应,他压根没听见。
对于凯的冷落没来得及失望,眼一闭便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