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秦凝和周凤对坐在过道的临时座位上。
秦凝:“婶子,万事得有个章程,你到底打算怎么样?你要是不想再见老郭,那,你只能回去秦唐村了。”
周凤望着窗外,一时不出声。
秦凝看着她的脸,还别,周凤,在同龄人中间是年轻的,五官挺好看,这几年不下地了,稍微打扮打扮,看着也就四十上下的人;而郭军义长得黑,显老,两个人站一块,差距倒是不明显。
秦凝就又:“你还是觉得,怕别人?”
周凤点了点头,叹气:
“唉!凝啊,那时候,我跟唐二……咳咳,那时候我几岁?不过三十五六吧,那时候还觉得唐二对我好啊,关心我,我就……就是死了,也甘愿的。
可现在想想,那时候我多傻啊,要是当时是别人看见了我的事,我现在大概已经死了,或者没死,也是没人看得起的人了。
可我遇着了你,你,放过了我,还拉了我一把,没让我那么不要脸的死了。我好像和你倒了个个儿,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傻丫头,你是个老师,你教着我做人。
日子过到现在,我算过明白了,遇着什么男人是错的,遇着什么男人是对的,可我倒常常害怕起来,没年轻时那个大胆了。
哑巴是个好男人,可我们差着辈分呢,我都是能当他婶子辈的人了!我要是年轻几岁,我一准和他过,可我这么大岁数了,我……
我真怕人家我不要脸,我贱,我也怕影响了美兰啊!来去,我只能怪我命不好,年轻的时候没遇上良人,现在遇上了,我却老了。
唉!凝那,要不,你给我,我该怎么办呢?婶子这辈子,真心的受你恩了,干脆劳烦你再教教我啊!”
周凤抬眼看着秦凝,眼里涌动的是期待,是渴望。
秦凝看着她的样子,明显感觉她是动心了的。
但这个事情,确实不一般。
毕竟在秦凝记忆里,前世那些明星们,有涉及到女大男的婚姻,也被很多人议论狂喷呢,而现在这么保守的时代,郭军义和周凤完不考虑别人的眼光,似乎也不大可能。
秦凝叹了一声,:
“我不支持,也不反对,你们不是孩子,我教什么教。但是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不一样的人,过不一样的日子。你有胆量和炳元叔离婚,也是咱们前进大队头一份了,你现在来跟我啥教教你,你就是装模做样呢你!”
周凤苦笑:“唉,你看你的我,我那是没办法,我刚跟你炳元叔闹离婚时,我是以为逼着他能戒酒的,但我都已经搬出来住了,他还是不改,我知道,这辈子是不会改了,儿子还威胁我,所以我也算了,硬挺着离了,但离了以后,日子还真是好过,我也开心多了,哪是装模做样的啊。”
秦凝笑着摇摇头,:“你既然有在乡下第一个离婚的勇气,那你怎么就没有再嫁的勇气呢?毕竟这个事和唐二的事是两码事。你和唐二那时候,我确实看不起你,但,你能长心,知道反省自己,也算没白活。
现在呢,你确实是自由身,那就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反正,现在家具调剂中心生意很好,你和老郭真一起过日子,在沪上买个公寓也不是问题,那以后你们也不回乡下了,就是和兰兰三口之家。沪上的人,关上了门,各过各的日子,谁知道谁的事啊!”
周凤的眼里亮亮的,嘴角不自禁的勾起了:“你,不觉得我是老不要脸的?”
“我一直觉得你脸皮挺厚的,老不老的,我倒没关注。”
“你你,你个死丫头!”周凤笑骂着,却挠头:“行了,我知道了,这趟出来,我就是好好想想的,我回去再答复哑巴去。”
“嗯,不管你怎么想的,是该答复他,别让他天天来我家站岗了啊!”
秦凝笑了吐槽了一句,便也不再,跟周凤看着车窗外,景物不断的倒退,迷迷离离的,如不知谁的人生,在白驹过隙。
包厢的门开了,朵朵笑着跳过来,抱住秦凝:“妈妈,我和爸爸比绕口令,我赢了呢!”
秦凝看着她甜美的笑脸,笑着亲了她一下额头:“你真棒!”
这时,果果和项美兰也走了出来,果果立刻也跑到秦凝身边撒娇:“妈妈,我也要,今天你亲妹妹两次了,我只有一次!”
“哎哟,这也要吃醋!来来,妈妈补给你!你也真棒!”秦凝没法子,揽住大女儿,也轻轻亲了一下。
项美兰原笑着的脸,慢慢收了,她咬了咬嘴唇,蔫蔫的走到了周凤的身边。
周凤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刚才还伤感的脸,一下子绽开笑,一把揽住项美兰,也在项美兰额头大力亲了一下:
“哎哟,美兰啊,我可羡慕你姨姨了,你让我也亲一下,啊哈哈哈!我的个兰兰!”
项美兰立刻笑了起来,还假装不高兴呢,扭着身子“不要不要”,周凤却发去胳肢她,两个人便在过道里你追我赶了起来。
秦凝挑了挑眉,特意的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包厢,把空间留给了周凤和项美兰。
周凤和项美兰在外头呆了好久没进来,成果闹着要吃水果,秦凝切了点空间的芒果给孩子们,便走去外面叫周凤和项美兰进包厢来吃。
只见周凤坐在过道的临时椅子上,项美兰正靠着周凤怀里,看着窗外的风景,走道安静,秦凝听见几句话。
“……那,我能叫你一声妈妈吗?我好想有个人能让我喊妈妈。”
“好啊,我也想听有人喊我妈妈,我……我好想有个像你一样可爱的细娘,喊我这么洋气的一声……妈妈。”
“妈妈!”
“哎!兰兰,真好听,真洋气,孃孃成沪上阿拉了,你再喊一声!”
“妈妈,妈妈,妈妈!”
童音响在车厢里,那么的动听,那么的温暖,秦凝静静的退了回来,轻轻的拉上包厢的门。
这次出来捎带上了项美兰和周凤,秦凝一家子便不好动不动往空间去了,好在现在天时好,一路往北去,气温也不高,坐着火车蛮悠闲的。
绿皮火车“哐哐”的开着,轮到一些大站,有时候会停留十分钟,这种时候,秦凝一家子也会轮流带着孩子们走下火车,在月台上活动一下,有时候月台上有卖当地玩意儿的,秦凝一家也会给孩子们买一下,充实路上的见闻。
火车行进三天了,已经进入北了,再有一天,就能到哈市了,火车在最后一个大站停留十分钟。
项美兰拉着周凤:“孃孃妈妈,我们下去看看吧,姨姨我们可以下去的。”
自从前几天秦凝听见项美兰和周凤的对话后,项美兰就开始喊周凤叫“孃孃妈妈”,周凤很是受用,一听这个称呼,百求百应。
周凤就笑着:“好啊,那我们赶紧下去,看一看有什么,再马上上来。”
项美兰还叫果果和朵朵:“妹妹们,你们要下去吗?”
果果正在玩一个前一个大站上买的布老虎,朵朵在画画,都摇头不去。
项美兰拉着周凤就出了包厢,秦凝还在身后笑着喊一声:“娘俩注意时间啊!少了一个我可不管哟!”
“知道知道!”
周凤如少女般的脆声回答着。
然而,等火车再次要开的时候,项美兰急匆匆跑回来喊秦凝:“姨姨,姨姨,出事了,你快去看,孃孃妈妈不敢上来,可怎么好?”
秦凝吓一大跳,和正带着朵朵画画的成屹峰对视一眼,问:“兰兰,出什么事了?”
孩子急得满头大汗:“就是,就是,哎呀,我不清楚,姨姨你去看,你去了就知道了!”
秦凝不管了,把兰兰往成屹峰身边一送:“跟你姨父坐一起,哪儿也别去,我去看!”
秦凝跑出过道,走向这节火车的门口,车厢的列车员已经站在门口挡住了门,吆喝了:“火车马上要开了,旅客们请赶快上车啊!”
秦凝错过列车员的手臂往外看,却见周凤手里抱着个襁褓,正急得在月台转圈圈:“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这人怎么这样啊,哎哟,这怎么办啊……”
秦凝大声喊她:“周凤,你给我上来!火车要开了!”
周凤往车厢跑了几步,白着脸向秦凝举了举手里的襁褓:“可,可孩子怎么办啊?有人塞给我一个孩子,是要买西让我抱一会儿的,可人不见了,不见了啊,我……孩子怎么办啊?”
周凤一跑动,原微微盖住孩子脸的襁褓三角布便跳开了,火车车厢门又比较高,秦凝站在门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凤手中的孩子,一下子就明了了:“唉,你个傻女人,把孩子一起抱上来吧,上来再!”
“这……这,那个给孩子的女人……”
“得了得了,你上来再,这是人家不要的孩子。”
火车鸣了声汽笛,列车员也看着孩子叹了口气,帮着接了孩子递给秦凝,又拉了周凤一把:“唉,又是这种事,大姐你上来吧,上来再。”
秦凝接了孩子抱在手里,看着,紧紧抿住嘴。
孩子看起来似乎还没满月,面皮还有些红,两只手举在两腮边,安然的睡着,和所有的婴儿一样的可爱。
但是,这孩子最明显的特征是,兔唇!
豁口还挺深,直到鼻子下面,露出红红的牙肉,乍一看,有点恐怖。
秦凝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来。
周凤上来了,两只手往裤子两边搓着,无措极了:
“凝,我,我不知道是人家不要的,我和兰兰正看风景呢,有个女人走过来,麻烦我抱一下孩子,她买一下西,那我……你知道的,我不会官话啊,我能听一点,但我不会,她让我抱一下我就抱一下,孩子拿毯子盖住半边脸,我也没去看,可一会儿的,那个女人就不见了,然后车要开了,我就……这可怎么办呢?”
秦凝能怎样呢?
这种有心算无心的事,但凡善心些的,或者年龄大些的女性,基都会中招,就算是秦凝撞上了,估计也是一样的,原因很简单,女人天生的母性使然啊!
秦凝向周凤摇了摇头:“我没怪你。同志,你刚才又是这种事,你们以前遇见过,怎么处理的呢?”
后一句话,秦凝是转向列车员的。
列车员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同志,他正了正帽子,无奈的:
“是啊,火车上,什么人都有,有时候有人会偷偷的遗弃孩子,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能怎么处理呢?一般是到了总站,交给警察,警察要是找不到家人,就直接送到福利院呗,还能怎么样,总是一条人命,唉!”
秦凝又问:“您没法帮着在这车上找找他的家人吗?”
列车员卷着舌头,了好多:
“怎么找?咱们这车有几百号人呢,咱们刚停的那个是大站儿,你瞧见没有,南来北往的有两趟车停过,你能知道,究竟是哪个车上的人丢下的?
唉,这种跑到火车上丢孩子的,都是存心不让人找见的,这么的孩子,放在包包里拎上来,找个地丢了,他们坐着火车回去了,再随便在哪个地下车了,你知道人家是哪儿的?”
“那现在这个孩子怎么办?你们列车员管吗?”
“对不住,我们不管。我们列车上的事都管不过来,怎么管呢?再了,我们这趟车车程久,大部分都是男同志,带孩子……呵呵,不可能的。同志,你发发善心,先顾着吧,等到了总站,交给总站警察局吧,只能这样了啊。”
完,列车员就走了,他摇着头,叹息着,脚步却很快的离开了。
秦凝抱着孩子,和周凤对视,周凤惶惶然的低下头。
成屹峰已经拉着三个孩子找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秦凝把孩子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看了看,:“我倒是嘱咐她们,少了一个我不管,现在问题来了,这多了一个,咱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