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昊把烟头一丢,“但其实,他们就算不这么做,也应该知道他们对于后生的重要性…如果他们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看我们手忙脚乱的话,那目的…已经达到了!”
是的…完达到了…从拿到他们辞职申请那一分钟,就乱了!
那勉勉强强维持下来的从容感在这一个下午,又碎成了一地的玻璃渣。
太脆弱了!
“不管怎么…都是在一起工作了这么年的人,就算真的要走,也得来个比较正式的告别!这样吧…”,昊低头搓了搓手上的烟灰,漫不经心道,“待会儿我让孙荷多做几样好菜,晚上…把他们都叫到我那里吃一餐饭吧…就算不是求着他们留下,也得有个正正经经的散伙饭!”
正正经经的散伙饭?
呵…陈倬摇头笑了笑,回道,“是呢…你的有道理~但你家就算了,你家姑娘这几天生病,不适合把你那里弄得乌烟瘴气的,我让向阳订品闲居的位置吧,等吃了今晚这餐散伙饭之后,再决定接着来该怎么办吧…”
“嗯…这样也好…”,昊点头,“不管怎样,都会过去的!”
嗯…不管怎样,都会过去的…
只是…过程…会让人很煎熬!
***
包间是向阳订的,但那个局向阳没有去,陈倬和昊是一起打车过去的,这种做法,是一开始就想要不醉不归的后果…
可最后…没想到的是…请的四个人里面…只有老黄一个人来!
陈倬是专门看了课表的,今晚他们都没有课,晚自习现在已经让准备顶上去的老师守着了,他们没什么事儿也不会过去蹭不痛快!!
可是现在…就那么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人…
陈倬和昊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摇头笑了起来…
笑他们…做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老黄悠悠的走进来,坐到了他们两个对角,缓缓道,“看到只有我一个人来,你们可能有些失望,但坦白的跟你们一声,是我让他们别来的!”
他让?
陈倬和昊都抬起了头…
“老黄…到今天我才知道,在刘老师他们心里,你的话才是最管用的!”,陈倬了这么一句。
不轻不重…不带情绪…但细细一想,就知道味道不对。老黄不是个傻子,他能听出来陈倬话里的嘲讽。
但他微微一笑,没去纠结他话里的意思,而是坦然道,“我只是…想跟你们两个,好好坐着喝一杯酒,谈谈我们年轻时候的理想,谈谈我们后半生的向。就我们三个…嗯…心平气和的谈…”
呵…谈…是吧…
好啊…反正都是…来谈的…陈倬点点头…
“嗯…谈谈…谈谈感情…心平气和的谈感情!”,陈倬一边着,一边拖了外套丢在空的椅子上…然后把服务员叫了进来。
点了最贵的菜,上了最烈的酒!
陈倬从平县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碰酒,因为知道,以他的酒量,要想喝到不知人事,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还不如清醒的活着。
可是清醒,就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想不通,就想发火!
酒是先上的,老黄起身,给陈倬和昊的酒杯里满满的倒了一杯,自己也满上,然后抬起酒杯,道,“陈倬…昊…这杯…我敬你们,感谢…感谢你们…这么多年来,都这么看重我,我干了,你们随意…”
既然是随意…就真的随意了!
陈倬和昊直接没有抬杯子,就那么看着他…
昊手指抵唇默了会儿,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问道,“既然知道我们看重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老黄,这场酒呢,可能是你最后一次以后生一员的身份,和我们喝酒了,你能不能坦白的跟我们一下,是不是有了更好的下家?
如果是…你可以一,也许他们给的条件,后生也能给啊!”
老黄一听,抬头看了眼昊,又看了一眼低头转着酒杯的陈倬,想到什么,忽然扯起嘴角笑了笑,嘴里道,“哪有什么下家…就只是单纯想辞职!不想干了!”
单纯不想干了……
陈倬把玩酒杯的手一颤,他抬头,看向老黄,轻飘飘的开口,“老黄…后生走过这么多年,经历过很多事情,可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但有些却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当初…后生还不是后生,我们还没有那么大一栋楼。我和昊只租得起校外面很很的出租屋做场地,办公桌只有一张,讲课的硬件只有几块简易的黑板。
你是…我和昊招进来第一个人!当时你面试完,就直接问我和昊:你们是不是皮包公司?
实话,我跟昊当时挺尴尬的。心里也做好了你不会来的准备,但不想…第二天,你真的来了,那时候…我们挺佩服你,同时你也很感谢你…”
“呵呵…”
他完,老黄就低低笑了起来,“其实那时候,我没想那么多,因为准备考研,也没想过找正经工作,不做长远打算…感觉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也会立马换…”
“可是你后来…没换!”,陈倬!
“嗯…是呢…”,老黄点点头,“我自己也没想到,可能…可能是觉得你们两个很厉害吧…毕竟我来了不到四个月,你们就把校址搬了,你们凭着三个职老师和溪大的兼职生,走稳了第一步…有模有样的,莫名的相信你们…”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一直相信我们呢?”,陈倬咽了口气,“就算不看交情,只看钱,也应该继续忍忍的…”
“忍不了了…”
老黄仰头长叹,“陈倬,昊,我是真的当你们是兄弟,是我这辈子遇到的人里,最重要的人。我房子的首付钱,是你们给我凑的。我结婚的时候是你们陪我一起去接新娘子…老婆难产,也是你们陪我守在手术室外面,似乎人生里所有重要的事情,你们都有参与!
是这种重要的人啊…
可是最近这半年里,因为各种的事情,我总觉得你们在针对我!
我努力的告诉自己,都是因为工作,都是因为后生,你们才这么做的。作为朋友,作为从无到有的兄弟,我应该给予更多的理解,并做好的自己的工作。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又在想,既然是兄弟,为什么在我体谅你们的同时,你们又为何不体谅体谅我呢?
而且…这种想法慢慢的占了上风,特别是在你开始分流我手里的生源,甚至高考补习班的课都没有让我一个人带的时候,这种想法彻底让我烦躁。
我觉得你们不再信任我了…
我对你们的意见来大,我觉得你们不应该这么做。后来…我发现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刘老师他们的意见比我更大。
时间长了,也就完变味了…
所以…辞职是我们想了很久的事情,那时候递上辞职信,所有老师都以为是因为我们跟林巧吵了架,才交上去的。但其实…我们都知道,那是必然的事情。
原想着月底再走的…但看着你们安排的那么好,发现其实有没有我们,也没多大影响,所以…就决定马上走人,这样的话,谁的时间也不耽误,我们也可以马上开始我们自己的以后的计划!”
啪——
他话刚完,就响起刺耳的酒杯砸落地上的声音…
是陈倬摔的…他摔的一点儿也不犹豫,甚至有点儿发狠!
陈倬在南待了十多年,可到底都是北人,他会了委婉、会了兜圈子,但骨子里那股直气,在气头上的时候,还是出来了。
他蹭的站起,居高临下的看着老黄,沉声问道,“我跟昊真的欠你什么吗?以至于让你现在这么对我们,这么对后生?
你也是看着它慢慢起来的,你在这里待了将近十年,你在后生攒了十年影响力,你应该知道你这样突然离开,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利益损失,你想过吗?”
“想过………”,老黄很淡定的回,“可是我终究是要辞职的,会造成的损失最后都会造成,再者…我们都辞职了,为什么还要考虑后生的利益呢?”
为什么?!
为什么?!
陈倬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就那么死死的堵着!他深吸了口气,木木的重新坐了回去,冷笑了声,最后道,“是啊…已经跟你没关系了…倒是我糊涂了!!
老黄…当初后生扩规模,让老师入资认股的时候,我还因为你没有参与,而感到可惜,可是现在忽然庆幸,幸亏你没认!”
老黄一听,也笑了,“哪有什么幸亏不幸亏,后来你们不是又把那些老师手里的股份重新买回来了吗?到底…都只是短暂的!!”
呵…呵呵…
陈倬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深深的叹了口气,最后什么都没,起身拿起丢在一边的外套,默默的走了出去。
昊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他在陈倬出去之后都没有动,他看着老黄,眼里是收不住的失望。
比起陈倬外放戾气的失望,他这种不动声色的失望,更让人坐立不安。
老黄和昊有一秒钟的相视,但老黄马上避开了…
“老黄…真的…不至于!!”
昊莫名其妙的出这么一句,然后叹着气,也站起了身走了出去。
包厢里…只剩下老黄一个人!
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开始谁也不认识谁,谁跟谁都没有瓜葛的位置!
上菜的服务员推开包厢的门,看到包厢里只有一个人,有些惊奇!
“后面的菜别上了!!”,老黄抬头看着外面追着陈倬跑的昊,低沉道,“结账吧…”
“哦…先生…这…”
“结账!!”,老黄杵着桌子站了起来,“你看这…都没人了,上菜给谁吃去?”
这一问…让服务员无话可…她低了低头,了句稍等就转了出去,没过一会儿,服务员又走了进来,道,“您好…先生…你们这桌的,刚刚有位女士已经帮你们结过了!!”
“女士?谁?她人呢?”,老黄问。
“不知道…刚刚还在呢!”
“我在这…”,服务员回答的同时,向阳站在了他们身后淡淡开口,“是我帮结的!”
老黄回头看她,定了几秒,然后低头笑了起来,嘴里道,“向助,你真的是无处不在!”
“不…你错了!如果不是因为陈倬,我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向阳看着他,语气冷冷的,“黄老师,我不是你,也就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而愧疚到睡不着,但如果我是你,我以后肯定会没脸再见陈倬的。好自为之吧…”
向阳丢下这句话,就利落的转身走人!踩着高跟鞋快速的出去,开着车跟了上去。
陈倬和昊他们两个是走路,向阳很快就跟上了,但她没有叫人,只是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
他们两个最后停在了溪大旁边的一家大排档上。向阳也把车停好,在车里安安静静的看着。
看着他们点了一堆烤串,抬了一箱啤酒,一瓶接着一瓶的喝着。
他们几乎不话,就那么喝着…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喝酒机器。他们喝了两个时之后,向阳才下了车走到他们的桌子旁,拿开他们手里的酒瓶子,道,“别喝了,差不多可以回家了,昊…你还有老婆孩子,在家等你呢…”
“嗯!?向阳啊…”,昊舌头打结,“你怎么突然出现了呢。”
“她一直都在…我看到了…”
陈倬不顾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不良影响,抱住向阳的腰,哼哼道,“向阳…你真好,我爱你!”
“嗯…我知道!”,向阳揉着陈倬的头发,“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
陈倬蹭了蹭,靠着向阳闭上了眼睛,话的语气都像是在梦话,对面的昊红着眼睛瞅了瞅,没好气的哼了声,歪歪扭扭的站起,大声道,“老子也要回去找老婆抱抱,求安慰!他娘的!谁还没有个依靠呢!”
“我送你吧!”,向阳道。
“不用了!!我没醉!”,昊摆摆手,然后指着陈倬,又接了句,“这子也没醉,只是趁机耍流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