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王府,煌子明有些艰难地迈着步子出了硕临院。
看着面前安静得不像一个家的王府,煌子明的头忽而一阵眩晕,也许是那半肚子酒水的后劲,也许是突然从房中的烛光中走出来,有些不适应外头的一片漆黑。
多少年了,他的父王好像已经习惯了活在自己的黑暗中,府里一到夜里,便总是黑漆漆的一片,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温情。
他想起许多年前,是多少个许多年,他也记不清了,那些日子仿佛遥远得过了千百年一般。那时,他的父王,还是战场上雄姿英发的大将,他的母妃,风华绝代又温婉可人,他们的家,总是充斥着欢声笑语,他也是个雄姿英发的少年,在父母的极尽宠爱下长大,渴望有朝一日如他英雄般的父王一样,在战场上挥斥遒。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父王双脚被压断的那一刻变了。他至今仍记得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父王难以接受后半辈子都在床上度过,在经历过多少次疯狂自残后,他将自己的心封闭,对一切事情仿佛都冷了心,他不再爱他的结发妻子,不再爱他唯一的儿子,他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数着日子过。
而母妃,在经受过一连串的刺激与打击之后,也失去了挽回自己丈夫的信心,从此心如止水,只安静地守在自己的院子里,守在院子里那一尊菩萨跟前,也是如行尸走肉一般,数着日子过。
如果还有一点点让他们俩放不下的西,那便是自己这个儿子,可那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后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父王突然对那个位子感兴趣起来,不,确切地,他突然极度想将自己这个儿子扶上那个位子。
煌子明的眼中有水光在闪动,他多想跟他的父王,他对那个位子,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希望这个家,能够重新恢复过往的欢声。可是他知道,这个愿望,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
晴安与尹凤倾回到墨逸轩。
尹凤倾整个人倒在床上,不雅地打了个嗝,叹了口气,“哦,还是很怀念酒吧里的鸡尾酒啊。”
晴安侧目,“你也喜欢鸡尾酒?”
尹凤倾侧目,嘴角微抽,“难不成你喜欢?要我,你这酒量,还是别碰酒的好。”
想起上次晴安喝了两杯葡萄酒就烂醉的模样,尹凤倾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晴安瞪了他一眼,“你少在这里瞧人,我身的酒量估计能吓你一跳,上次醉的,是宜人,是宜人,我跟你了几次了,听不明白吗?”
这些日子,晴安已经跟他清楚这具身体具体的情况,尹凤倾也知道她这具身体里还有着凰图长公主的灵魂,偶尔面对她时,有些发怵,也有些好奇。
晴安摆弄着几上的棋子,微微皱眉,她在金融市场上运筹帷幄,却独独对个的围棋都不会,这不禁让她很是懊恼。
尹凤倾侧眼看见,心中好笑,脸上已经摆上一副夸张地鄙夷表情,起身帮她移了下黑棋,又开始晒她,“我你原来是做什么的呀,这么笨,居然连个围棋这么久都没会。”
晴安脸色发黑,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家笨,调整了下呼吸,才突然抬头,“你想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倒是先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姓甚名谁,哪里人?”
虽然他用上了股票上市和购快递等知识,但这些在现代都是挺普遍的知识,她可不能断定面前这人也是商界或是金融界的。
尹凤倾伸出中指,在她鼻子前慢慢摆了摆,“你少在这里套我的话,你不,我是不会的,哼!”
看晴安重新低头摆弄棋子,他忽而微微过几,看着她,“刚才在暗疏楼,你与庄少谦的什么总有一个人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等着你去爱,等着去爱你,你知道我想到什么吗?”
晴安抬头,瞪圆了双眼,“唉,你这人,怎么听墙角还听得这么明目张胆,听了也就算了,还这么不知错地告诉我这个当事人,我看你原身也是跟原来的尹凤倾一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家纨绔,是也不是?”
尹凤倾被她好一顿骂,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地问道:“你只回答我,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
晴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见他凑上来,便扔了手上的棋子,微微后退看在榻背上,“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想到了什么!”
尹凤倾眨了两下眼,也坐下靠在另一边的榻背上,忽而慢慢开口吟唱起来。
Dear gd:
敬爱的神:
I kn that shes ut there
我知道她就在那里,
the ne I suppse t share hle life ith
她,那个我想要与她共度一生的人,
虽然不在这里……
And in tieull sh her t e
但是我相信,某个时候,
你将会让我见到她。
Will u take are f her,
能不能好好照顾她,
frt her,
让她过得舒适,
and prtet her
还要佑护她……
until that da e eet
直到我们见面的那一天
And let her kn
还有,让她知道……
heartis beating ith hers
我的心……为她而存
In a drea I hld u lse
在梦里我常常梦到把你紧紧抱住
Ebraing u ith hands
用手将你拥入怀中
Yu gazed at e ith ees full f lve
你用充满爱意的眼神凝视我。
……
浑厚的嗓音在的房间里回荡,晴安听到这熟悉的旋律,忍不住侧头看向躺靠在贵妃榻上的尹凤倾。他闭着双眼,好看的睫毛仿佛蝴蝶的羽扇一般,微微颤动。他的嗓音真的很好,好到晴安仿佛听到了原唱,他的英标准得超乎她的想象。这样一首醇厚的英歌曲缓缓从他好看的唇边流淌出来,晴安忽然眯了眼睛,心跳不自禁地加快了不少。
她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右手放在心口处,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耳边美好的旋律。
Gd ill u let her kn that I lve her s
上帝你能不能让她知道我如此爱她;
When theres n ne there that shes nt alne
让她知道即使世界上没有其他人,她也不会孤单;
Just lse her ees and let her kn
让她知道只要她闭上眼睛,
heart is beating ith hers
她就会知道我的心为她存在。
Oh~~~its beating ith hers
(噢~~只为她而存在)
(its beating ith urs)
一直为她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尹凤倾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却发现耳边一阵静谧,他侧头,看见晴安闭着双眼,唇边带着享受般的浅笑,那浅柔的微笑中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气息,他的心忽而漏了半拍一般。
他起身,过几,厚厚的嘴唇俯在晴安的耳垂,吟声低语,“是不是觉得听了我的歌声,耳朵都要怀孕了?”
晴安被他哈出的热气吓了一跳,睁眼侧头,正好对上他有些坏意的目光,不禁一阵懊恼,屁股连忙往后退了退,低头又开始摆弄棋子,以遮掩心中那让她有些不适应的扑通声,“勉强可以听!”
尹凤倾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呵呵一笑,然后退后两步,重新躺回床上,看着帐顶缓缓道:“我现在只想知道,这里的事完了之后,我们在下一个任务当中,还会不会相见。我觉得肯定会的,你觉得呢?”
晴安头也没抬,“算了,你这人挺讨厌的,见不见又有什么意思。”
尹凤倾却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依旧自顾自皱眉在那里嘀嘀咕咕地想着,忽而一抚大掌,盯着晴安道:“不管怎样,下次你一定要将那个虎头权杖戴在外头,戴在最显眼的地,知道嘛?”
“不要!”
“要!”
“不要!”
“要!”
“不要!”
“要!”
……
“话,你原来是个歌星?”
“呃……”
*
皇宫,锦缀宫。
距离煌妍引发的血案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时间了,往日里热闹的宫殿此刻安静无比,进出的宫女都故意放轻了脚步,连喘气声都故意压低,生怕惊到近日脾气发暴躁的主子。
这些宫女侍婢都是新进的,没有人知道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锦缀宫十几个宫女突然一夜之间都消失了,而她们便被顶替了上来,原还以为能够侍候宫中风头最盛的茹贵妃娘娘,是交了天大的好运气,谁知道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太医的孕期焦虑问题,反正近日茹贵妃脾气暴躁,只要是有半点不顺她意,那宫女便没有好下场,她们也只能提着颗心好好伺候,原先的兴奋早已消失无踪。
宫殿主殿的寝殿内,靠近寝殿门口的贵妃榻几上,莲花状的窑褐釉香炉香烟袅袅,深红色的靠垫沉静地躺在榻上,垫上的金丝勾勒出一色的莲花图案,是温婉柔和的图案,配上深红色的底色,反而显得有些面目狰狞。
梳妆台上摆着各色金银首饰,俱是典雅致,一支凤钗横躺在首饰盒子上,尾端的玉质在烛光中闪着亮光,有些刺眼。梳妆镜子里,一个女子正呆呆地看着透过镜子看着另一头的墙壁上挂着的双面绣,又或许,她只是在寻找一个焦点,到底是不是看着那双面绣上栩栩如生的莲花,谁也不得而知。
可娘轻轻走进来,看着茹贵妃脸上茫然的神色,暗中有些怒其不争。
之前她已劝着她打起神来,只有得了陛下的宠爱才是王道,可是,随着新进的几位主发得宠,自家娘娘竟然发寒了心,连一丝争宠的心都没有了。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陛下春秋正盛,您又年轻,再努力些,还是会有的。您这般,不是正便宜了那几个新进宫的?”
茹贵妃置若罔闻,伸手拿起那支凤钗,却只在指间把玩,并不插上。
“当日旭皇子都一岁了,就那样没了,您不也是……大踏步走过去了,如今怎么就……”
茹贵妃砰地放下凤钗,把可娘吓了一跳,“那怎么能一样,旭儿他是……”
她忽而咬住舌头,环顾四周,没把那句话完整,只有些忧伤地道:“你还没看出来嘛?陛下他宠爱的是我肚子里的种,而不是我,即便是我去邀宠,又有什么用?”
这半个月,武帝只来过锦缀宫三次,每次都是来瞧两眼,三句话便走了。各宫的人早已瞧出端倪,但也不知内里的原因,只猜测着茹贵妃定是得罪了陛下,也许因为她弟弟与飞妍公主的事情,也许是其他她们不得而知的原因,反正茹贵妃已经没了往日的盛宠,她们没有欢呼着奔走相告已是好的了,管她什么原因呢。
不过,有什么办法,人家肚子里还有块尊贵无比的肉呢,即便新人进宫,陛下还是隔一段时间便去一趟不是。因此,倒没有人真的就马上敢瞧了她去。
只有茹贵妃心里清楚,她完了!
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
可娘忧着心,皱着眉头,“即便这样,咱这样铤而走险,去找硕……”
茹贵妃的目光忽而利剑一般射向她,她急忙闭了口,低下头,没敢再下去。
“陛下驾到!”
可娘被这突如其来的通报声吓了一跳,随即便忙乱起来,在原地转了片刻也不知该做些什么,茹贵妃冷喝一声,“慌什么鬼,给宫带上!”
可娘心又是一跳,忙忙吸了口气,接过茹贵妃高高递起的凤钗,一丝不苟地插入她梳得一丝不苟的飞天髻上,然后弯腰捧着她的右手,扶着她出去接驾。
武帝已经大踏步进入主殿,看着茹贵妃裹着一身雪白色的狐裘迈步走出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他快走一步,将准备跪下行礼的她拉了起来,“好了,茹儿无需多礼!”
一声亲切的茹儿,听得茹贵妃几乎掉下泪来,武帝冷心,对后宫诸人都很少以名称呼,她还是第二次听到他叫她“茹儿!”,第一次,她记得是旭皇子出世时,他抱着皇子站在她的床前,轻声细语地唤她“茹儿”,那场景,活像普通百姓家的一家三口。
咽下泪水,她抿唇微笑,“这都夜深了,陛下怎么来了?”
武帝忽而拍了拍她的手,她心中咯噔一声,片刻后果然听到武帝缓和但依旧威严得让你无法抗拒的声音。
“朕来跟你商量一下你弟弟陈强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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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蹲墙角画圈圈,为什么我觉得写他俩的对手戏,会有一种浪费字数的愧疚感。
世子爷:“……你觉得你这样想对我们就没有愧疚感吗?我还算是男主嘛,都多少万字了,连手都没拉上。”
晴安侧目:“什么意思?你就整天想着占我便宜?”
世子爷泪目,一脸愧疚感,“不是的,安安,不是这样的……”
墨不出声,蹲墙角阴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