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七拐八绕,自己也绕晕了,于是来到一棵木棉树下,坐了下来。
惆怅且纠结。
手机不断传来震动。
她挂掉了一次又一次。
居然有点病态,要看江川会打多少个电话来。
打到第1个时候,她会想,等他打到15个,她就接。
这或许是作,又或许是想证明自己在江川心中的重要性。
但更多的,不过是找一个原谅江川的理由。
不然能怎样呢?证都拿了。
总有惹到自己的时候吧,只要她生气了,他紧张了,来哄了,肯提出解决问题的案了,何必还要吵?
终于,在第16通电话接通的时候,江川疲惫地:“你在哪?我来找你。”
“密码呢?”顾惜问。
“我去改,我一回到广州就立马部改完。发个定位给我,我来找你。”
“不,你先想答应我,先把所有以后我能看到的关于前任的西清除掉。我知道谁都有过去,也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安感,或者你没有给到我足够的安感,我才这么介意你的过去。我唯一能做到的是,我不会主动去挖你们以前的事情,所以,请你清理干净。不要再有下次了。”
当时是那么介意前任这回事呢,其实不到两年后,已经完不会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了,为什么?
哈,经历过的大体会知道。
“好。”江川当时回答得不假思索。
这一次,就如此和好了。
但事后,江川:“你真的是来难哄了。也闹得来偏激了,以后不要一有什么就跑。”
“这难道不是视乎于什么事情吗?”
“哄你的时候你不理人,不哄你了你又不哄你,哎,男人啊,难。”他由心地抱怨。
顾惜也跟着感慨:“是啊,还是单身好。”
江川便闭嘴了。
终于,来到了大婚的日子。
该出场的都出场了。
江宅可热闹了,场面在当地来应当还算是气派的。
至少江宅所有有雕花的地,用金箔粉油过,金光灿灿,又是满堂红彤彤的,可喜庆了。
而新娘子,在当地甚至连裙褂都不需要,别是化妆了。
那可不行,顾惜觉得自己不穿婚纱已经很大让步了,是不能穿白,那穿红色金花裙褂,总是可以的吧?
她也请了一个化妆师,为自己梳头化妆。
当地婚礼,择的吉时是凌晨5点。
如果要化妆梳头的话,那相当于时整宿不用睡的了。
顾惜是在当地酒店里出门的,娘家的人就住在旁边。
江川一直殷勤招待着娘家人,该吃该玩的一样不落。
当夜,两个化妆师上门,因为房间过于安静,化妆师和顾惜攀谈起来。
她们问:“马上就要出嫁了,有何感想?”
顾惜:“我只是觉得好冷,我已经穿了两套保暖内衣了,腿还是抖得慌。室内也有空调啊,这广的冬天啊,一旦冷起来,可是入骨的。”
化妆师笑:“你是太紧张太激动了吧?”
“有啥好紧张有啥好激动的?我明天只需要当个木偶坐足一天就可以了。”
新娘妆终于落成,化妆师:“哇,你像芭比娃娃。”
顾惜也笑:“嗯呢,芭比娃娃马上要出嫁咯。”
而后,瞅着人家姑娘还要熬夜化妆,又是喜事,便每人都多给了个好意头的数目,辛苦你们了。
两个化妆师欣喜接过,由心地:“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那是她最早听到的第一句白头偕老的祝福。
这个婚礼,和她以前所见所接触的婚礼大为不同,没有伴娘姐妹,没有伴郎兄弟,没有上门抢新娘的戏码,没有摄影团,什么都没有。
好像是所有人的狂欢,但却没有顾惜什么事,她只需要出席,坐在房间一天,不能和任何人讲话。
按照当地礼俗张罗完后,顾惜要出门了。(出门前有许多婚俗,但为免有人对号入座是映射,就不一一提及细节了。)
那只是酒店,不是自己的家,出门不出门的,她没有很大感觉。
打开门的时候,寒风凛冽,窗外的天还漆黑,只有一个负责礼仪的人(简称为喜娘吧)领着顾惜出门。
顾惜脑海中,自己出嫁的场景应当是穿着大红高跟鞋,提着婚纱迈出门的,现在不必了,腿都冻得没有知觉了,何来仪式感。
只是出门的时候,听到隔壁沈秋兰的房门开了的声音,她猜想,该是沈秋兰听到声响,要看一眼吧。
顾惜想回头看,喜娘叮嘱着:“别回头,千万别回头,只能往前看只能往前走。”
当时觉得这句话不过是为着吉利和意头,也没有多想,后来回忆起,发现简直是人生至理名言,放在什么时候都合适。
没有和亲人分别的情景,没有放鞭炮,没有礼炮,没有见证的朋友,什么都没有,就此,喜娘携着顾惜出门了,静悄悄的。
夜幕未掀,顾惜哆嗦着来到婚车前。
连同新郎在内,只有三个人来接新娘。
喜娘吩咐:“除了新郎,一句话都不要和别人哦,今天一整天都是呢。”
顾惜点头。
江川伸出手来,牵顾惜上车,:“你今天好漂亮。”
顾惜将手打上去,相信江川能感受到她的手是冰凉的。他马上用双手包住顾惜的手。
顾惜想,够了,只要是这样新郎来接自己就够了,其他的有没有,不重要了。
坐上了车,车子一路开回江宅,一路上的光,只有路灯给予,人影车影都没有个。
这哪里像接新娘,倒更像是偷新娘回来,一切静悄悄的,看起来,还不知是要偷新娘回来,亦或是怕别人来抢新娘。
这真的和顾惜想象中的婚礼完不一样。
心里有落差吗?
无所谓了,反正都已经是江家的人了,形式这种,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况且早在见到江川的时候,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顾惜一回到去,又是一大串礼俗要做,但她不需操心,只需听从安排,别人叫她做什么,她照做便是了。
回到江家,亦是没有什么人,家里红彤彤得热闹,但人影却寂寥,毕竟天还未亮,亲友还未到访。
唯一觉得吃苦的是,要拜神,连续起起落落跪跪拜拜一百多下,直跪得起不来了。
好不容易可以回房了,一坐下,又开始冷得慌。
顾惜连忙将空调开到最高温,但无济于事,空调没有供暖功能,她趁没人来,又外加了一件外套。
房间内只有自己一个人。
新房布置的很喜庆,红罗帐红烛台红剪纸,什么都是红的,放眼都是热的颜色,顾惜还是觉得冷。
天渐渐亮了,外头人声也开始嘈杂起来。
今天是江川最忙的一天,招待亲友,婚俗礼俗好多事情都要他参与呢。但他一有空就回新房,问:“冷不冷?”着又打开衣柜拿出自己最厚的外套加盖在顾惜身上。
这才盖没多久,就有人要过来看新娘了。
是组团来看的那种。
顾惜连忙将两件外套甩到床上,马上端坐好。
可是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因为他们是体一起来盯着她看的。
感觉自己像博物馆被陈列的展品一样,她甚至尴尬得都不知道眼睛该看向何处,是笑好呢还是不笑好?
江凌知道大嫂尴尬,用普通话:“大嫂,今天你最大,谁叫你你都可以不应的。”
旁边的参观团求翻译,江凌复述一次,便引得哄堂大笑。
这里的人是和和气气的,且很容易笑,随随便便一个梗都可以笑成一个氛围。
她们清一色发出:“好漂亮。”的夸奖。
江凌出房间的时候,和顾惜:“大嫂,你今天不能和我们话,有什么吩咐的,微信联系哈。”而后走了。十分可爱。
人走后,顾惜整个人松弛了下来,一旦松弛了,很快就困了,好歹昨晚熬了一夜通宵。
可是不敢睡,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人要来看新娘。
江川又偷了些时间进房看顾惜,:“冷就盖个外套。”
“别人来了不好看。”
“好不好看的不重要,别冷到了。”
“我是困才是真的。”顾惜打起哈欠。
“睡一会吧。”江川。
“那恐怕不行吧?有人随时要来的。”
江川想了想,好像也是。
顾惜又:“可是不能出房门,没个人聊天,昨晚又熬夜,很容易瞌睡呢。”
“或者你可以玩手机,看电影看电视剧玩游戏,都可以啊。”
也只有这样了。
顾惜又提议:“我们能不能拍个照。”
敬畏神灵的人,是不喜拍照的。
江川想了想,:“好。”于是唤来江凌帮忙拍照。
江凌一边拍一边:“哇,好好看,笑得好灿烂。”
顾惜翻到那个照片的时候,也被自己的样子所打动。
美不美是其次的,但是照片里的新人们,是由心地笑的,浓情蜜意跃然相上。
顾惜笑靥如花,眼神幸福而温暖。
那一刻,镜头前的自己,必然是幸福的,必然是想着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后来嘘嘘,谁会知道中途还是走散了呢?
谁会想料到后面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当时都是奔着一辈子去的呢。
又是怎样的事情,能摧毁曾经如此坚决的心坚决的信念和坚定的爱呢?
这一天,外头熙熙攘攘喜气洋洋,顾惜在房子里丝毫感觉不到喜气,有一段时间,娘家的人就在厅外,她还听到他们的声音了,但连看一眼都不能。
别的来喝喜酒的人都能堂而皇之地看新娘,但他们却不能,明明一墙之隔,却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面。
哎,其实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有什么是十十美的。反正不用自己操心,已经算很好了。
这一整天,顾惜只有一次机会出门,就是晚上“反新娘”的时候。
“反新娘”就是一大堆人提出些要求,整整新郎和新娘,虽是整,但无非都是那些让你抱抱亲亲之类的。
而这个时候,顾惜的娘家人是要回避的。
婚礼总算结束了。
晚上,顾惜才能和江川好好话。
江川给顾惜温热了一些海参和鱼翅,让她吃一下。
酒席顾惜是不能出去吃的,中途都是江川偷偷拿点西进来给她吃。
顾惜问:“为啥新娘不能出去不能话?但新郎就可以?”
江川:“我也不知道啊,风俗就是这样。”
顾惜猜:“是不是因为以前都是盲婚哑嫁,怕新娘嫁进来了,别的亲戚得太多,有些事情新娘接受不了,会吓走新娘?”
江川听了,笑,:“你想象力真的好。”
第二天,顾惜要一早起来煮早餐给长辈们吃,江凌就一直从旁帮忙。
亲戚们始终是友好的。
按照礼俗吃完了早餐,轮到开箱了。
开箱的意思是,开顾惜的嫁妆。
由喜娘来开,一边开一边临场发挥些吉利的话。
顾惜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箱子里,放了一套金器。
不是顾怡买的,也不是两位妈妈买的,那套金器眼熟,是江妈买的。
当时她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顿感动。
和很多地一样,当地对于嫁妆中的金器颇受重视,如果嫁过来没有金器傍身,不算是体面的。
可江妈也不好直接提这种事,知道顾惜嫁妆中没有金器了,就自掏腰包放进去。
她原可以用自己的名头在亲友面前送给顾惜的,但没有,以她自己名目的金器,是几个戒指。
这一套的金器,她就当做是顾惜娘家人送的。
如此为顾惜着想。一切都是自己张罗,毫无声张,不会让你难堪,也不需你来记恩,只是发自内心地希望你好,希望其他亲戚不会对你有什么指点。
顾惜当场想哭,如此的用心,是她在自己两位妈妈身上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但她还是忍住了。
婚礼办完,两人就返程回穗筹备广州的婚宴了。
这边的婚宴,顾惜参与度还是很高的,从选酒店,选礼服选礼盒,几乎都是他们两人操办。
其中也有过分歧和矛盾,但都是按着谁出钱谁了算的原则来解决问题。
年轻夫妻二人是没有钱的,所以几乎广州的婚礼费用也是由江家出。顾惜和江川达成一致意见,收回来的份子钱,部给回长辈们,自己一分钱不留。
办婚宴其实一点都不容易,顾惜他们已经力求一切从简了,也还是有很多琐事和人情要顾及。
其中一个难题就是请客,怎么请,请谁,请多少,请了谁就要请谁,不请的话人家知道了怎么处理,一系列都是问题。
资金有限,根很难顾虑周,顾此失彼在所难免。
这时候不得不佩服江妈,将老家的婚宴打点得如此好。
除了请客这事,其实广州那边的婚宴也没有什么好提的,反正就是打闹,但顾惜还是泪洒婚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