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鸳鸯湖观灯回来后,白莲、王梓汐和莫禾三人的关系变得诡异起来,白莲很少主动跟王梓汐话,王梓汐也变得沉默寡言。莫禾也不像往日那样表扬白莲的色画,甚至课堂上改画的讲解,也很少再用白莲的画稿,他似乎有意在冷落白莲。
王梓汐一改之前勤好问的习惯,天天对着画稿埋头苦干,而且,相比之前,他对自己更狠了,除了吃饭和睡觉外,他基都在画画。他的画画进步很快,在这次周考中,他三科总成绩的名次已跃居班上第十名,而白莲,却排在班上第十四名。
白莲最近的心情不错,虽然现实中还有很多不如意的事,但她进一步确定,莫校长就是她苦苦要找的墨荷师兄!那晚,她伏在莫校长肩上的感觉,跟那天来人间的时候,跟墨荷师兄抱着她的感觉一样,心儿蹦跳,脸发烫。师兄的话言犹在耳:“真乖,闭上眼,抱紧我,师兄送你去闯荡人间喽。”
每每想到那一刻,白莲的脸上,红晕阵阵……
她一直想着怎么让师兄寻回记忆,只是最近的课程着实太紧了,校长班的三位老师一个比一个狠,正常的情况下,凌晨两点能睡觉就不错了,万一画得不顺,被要求改画,那通宵达旦也是常有的事。
她感觉她的身体、脑袋、力被掏空了,一天下来,骨软筋酥,靠在椅子上都能睡着。因此,她想帮墨荷师兄寻回记忆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耽搁。最主要是,莫禾似乎有意在逃避她,她连单独见他的机会都没有。
很多家长担心远离监管的孩子会沉迷于游戏、沉迷于手机,其实,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自从到了校长班,老师已经不再干涉生用手机了,虽然没有公开上课可以开机,但老师对于上课期间偶尔发出的手机铃声已置之不理,倒是很多生,真正要用到手机时,才猛然发现,手机已经多日没用,早就没电了。
秦奋最近不也再对她嘘寒问暖,白莲犹豫了几次,还是没有勇气给他打电话,她心里明白,秦奋在跟她做一样的事情,估计因为她妈妈杳无音信,谁也不愿意揭开那个伤。是啊,打电话能聊什么?问彼此过得好不好?这不是废话吗?她的妈妈即他至亲的姑姑至今下落不明,心情能好吗?她的舅舅,也就是他爸爸,一个堂堂的副市长,被停职在家,还能愉快地聊天吗?
况且,秦景被停职,跟白莲殴打执法人员有着密切的关系。
三个执法人员,一个被打成轻微脑震荡、一个肋骨断裂两根、一个鼻梁骨被打断,人家纪委能就此罢休吗?要不是包顺天顾大局,白莲早就以故意伤害罪被抓去吃牢饭了,当然,秦景也奋不顾身出来替白莲挡了一刀:只要放过白莲,任凭市委市政府处置……
当然,这些事,白莲不知道,可秦奋知道。
晚上,白莲下课后,感觉浑身发软,她着实没法再画下去了。找个人聊聊天吧?边上的王梓汐跟石膏像一样,旁若无人地坐在那画画,回宿舍吧?深夜作业还没完成。
出去透透风吧。
白莲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去了楼下的操场。
今晚,月朗星稀,秋风习习,人一下子神起来,心情地莫名地好了起来。
白莲拿起手机,想也没想就拨通了秦景的电话,电话刚接通,秦景那温和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便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莲儿,你还没睡啊?”
“舅舅,我刚下课呢。您在干什么?”白莲以前不敢轻易给她舅舅打电话,因为,她知道,她舅舅是按日程表过日子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工作和任务,如今,她舅舅被停职了,没有按部就班的日程表,他会在干什么呢?白莲有点好奇。
“看看书,听听音乐,喝喝茶,这日子好不惬意!”秦景着,伴随着一串爽朗的笑声。
白莲的脸绽放出少有的笑意,她原以为,她舅舅会一蹶不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达观!可她妈妈的事,刚到喉咙,又咽了回去,她舅舅刚被停职,很多事可能不好再插手了吧?
电话那端的秦景,仿佛看透了白莲的心思,白莲还没话,他的话又传了过来:“你妈妈的事,我让人打听过了,应该是在某个酒店或政府的招待所呆着,除了不能跟外界联系,纪委的人不会过多地为难她,等事情查清楚了,她自然就回来了。”
“嗯,有您在,他们一定不敢对我妈妈怎么样。”听秦景这么一,白莲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
“我保证,在一周之内,你妈妈就能平安回来。”秦景总希望给白莲吃一颗定心丸,尽管之前的保证没有兑现。
“太好了!舅舅,那您早点休息,我要做作业了。”
白莲听到她舅舅的保证,心里更加踏实。只是,她不知道,电话那端的秦景坐在书房内,看着桌面的家福,一筹莫展,紧握的拳头砸在桌面上,保护桌面的玻璃瞬间裂开一道缝,细密的血渍印在桌面上,嘶哑的声音从牙缝里喷出:“林晨光!你欺人太甚!”
随着换届选举日子的临近,龙中市苍鹰派和猎犬派的较量,已进入白热化状态,秦景作为新市长的候选人,这时候出了这档子事,负面影响可想而知,关键是林晨光在各种大会会上,总拿秦奋的升宴、王飞龙上班喝酒、领导干部廉洁自律等问题事,还动不动在领导干部中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王飞龙因那天参加了秦奋的升宴,又写检查又检讨的,已不下十次。
秦景心里明白,林晨光表面上拿王飞龙开刀,实际上,矛头直指自己的心脏。秦奋是他儿子,王飞龙属苍鹰派,傻瓜都知道林晨光要干什么。
而黎明辉书记马上到龄退居二线,据,他退居二线后,会调到省委当调研员,林晨光会接任龙中市高官。如果秦景这次无缘市长一职,那苍鹰派和猎犬派的实力将来悬殊……
电话这头的白莲,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匆匆地往教室赶,当她走到电梯口时,一声“白莲”让她直接定住,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没错,她妈妈来了!
“妈妈—”
“白莲—”
母女俩彼此喊了对一声,便无法再言语,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任由泪水畅快地流,滴在彼此的衣服上。
许久,秦朗和白莲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对,秦朗抓着白莲的胳膊,白莲搭着秦朗的肩膀,两人痴痴地看着对,傻傻地笑着,似有千言万语,却怎么也不出口。
“妈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们为难您了吗?这么多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白莲紧张地问。
“他们下午就放了我,我知道你上课不便打电话,所以,我就直接赶过来了,我已经帮你向老师请了假,晚上你可以跟我到对面的酒店住,我们俩好好话。”
“好啊!妈妈,那您先回酒店休息,我做完作业马上去找您。”
“这么迟了,还有作业?”秦朗晚上八点到南风画院,因担心影响白莲习,她只在教室的窗户偷偷看了几眼,便一直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等,后来,她又去找白莲班上的后勤老师,才知道白莲要十一点多才下课,可她左等右等,直到十一点半,仍不见白莲下来,她又去教室找,王梓汐白莲已经回宿舍了,她又跑了一趟宿舍,依旧没有见着白莲,这不,在电梯口撞见了。
“我先完成一张速写,估计半个时左右。”
秦朗看了一下手表,半个时,也就是深夜1点左右,她心疼地道:“去吧,妈妈在楼下等你。”
白莲进了电梯,直到电梯的门完关闭,她的眼睛都没舍得眨一下。
秦朗见到白莲后,才给秦景、阿诺、三石他们发了信息,告诉他们,她已经平安归来。
一楼的大厅灯火通明,时不时有生匆匆路过这里,基上都是到门卫拿外卖。秦朗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眼看快到1点,她站了起来,伸着脑袋朝电梯口张望……
“妈妈,您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半夜1点整,秦朗等来了白莲的短信。她索性上了三楼,三楼的教室也是灯火通明,俨然不像是半夜十二点的景象。
秦朗放轻脚步,走在三楼的走廊上,透过每个教室宽大的落地窗,发现每个教室都有很多生在安静地画画,胸前挂着牌子的老师有的在巡视,有的在给生讲解……
没想到美术集训这么苦啊!半夜1点,还有那么多的生自觉地呆在教室里习。
秦朗很快就来到33教室窗前,这个班几乎座无虚席,三个老师正俯着身子,帮生改画。
白莲正在收拾画具,尔后匆匆地走出了教室,秦朗在门口截住了她,两人会意一笑,悄无声息地进了电梯。
“今晚加课?”到了一楼,秦朗才开口话。
“啊?我们每天都这样。”白莲回答得很随意。
“天天熬夜,身体哪能吃得消?”秦朗心疼地问。
“习惯了就好。妈,您晚饭吃了吗?”
“吃了一点,还在酒店叫了几个菜,等着你一起吃。”其实,秦朗想等白莲下课后一起吃晚饭的,于是,她叫了几个白莲爱吃的菜,让酒店送到她房间。
白莲在一楼的生管处办了离校手续,递给门卫验证后,又刷了脸,才离开了校,跟秦朗去了酒店。
秦朗订了一间家庭套房,有客厅、在厨房。
白莲一进门,惊呼道:“哇,这酒店好美!我要先洗个澡。”
“先吃点西吧,这么迟,不饿吗?”
“妈,我已经三天没洗澡了,我们宿舍那卫生间的淋浴头,出水很,晚上回去的时候,又要等半天,我经常没洗澡。”
“不洗澡怎么睡觉?”秦朗感觉不可思议,白莲从随她,有洁癖的。
“等半个时一个时才能洗澡,还不如直接睡觉呢。”
“那你赶紧去洗吧,我用微波炉热一下饭菜。”
秦朗开始热菜,好在是夏天,稍微加温一下就可以了。
等秦朗热好菜,白莲裹着浴巾出来了,叹道:“太舒服了!以后,我跟沁然她们,一周出来开一次钟点房好好洗个澡。”
“这个主意不错。赶紧把头发干,然后吃饭睡觉。”秦朗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已指向凌晨一点。
“妈妈,您帮我吹吧。”白莲歪着脑袋,似在撒娇。
秦朗二话没就答应了。
白莲的头发还没吹干,她放置在床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这时候还有人找你?”秦朗的手顿了一下。
“可能是班级有什么通知吧。”白莲第一次请假在外面过夜,担心校还有什么手续没办。于是,她懒洋洋地伸手去拿手机,并点开了信息。她的脸色骤变。
“怎么啦?”秦朗见状立即不安起来。
“王梓汐的妹妹安七十天前死了。”白莲凝视着手机屏,心里百感交集,安七已过世多天,王梓汐这时候才发短信告诉她,是他刚得到噩耗,还是这件事每每在夜深人静地时候,啮噬着他的心?
“王梓汐哪来的妹妹?”秦朗跟倪艳多少有些交情,从来没听过王梓汐有什么妹妹。
“是他姨家的,比他两岁,在龙中一中上高一,前几天猝死的。”
“啊?太可惜了!能上龙中一中,习肯定好,这高中没上几天,怎么就死了呢?他他妹妹的死因了吗?”
“没,以前他喊安七为胖妞,估计安七有点胖。”
“现在的孩子健康真的成问题,都上高一了,孩子没就没了,多令人寒心呢!这让她的爸爸妈妈怎么过?”秦朗想想白莲之前的病,感到后背阵阵发凉。她突然抓起白莲的手道:“白莲,以后,你不能再这么熬夜了,妈妈不需要你考什么名牌大,我只要你健健康康地活着,好吗?”
“妈,你也要健健康康的!”
“来,妈妈再帮你把头发吹吹。”
“对了,妈妈,晚上我们早点睡,明早您六点叫我起床,我还有一项作业没做完。”
“你还有作业?”
“是啊,以前,我都是做完作业再睡觉,今天您来了,我担心您等太久,所以,就先过来陪您了。”
“这什么狗校,这么拼命啊!长期如此,身体哪受得了?白莲,这画画我们不了,我们不能拿命去换前程!”
“妈,哪那么严重!我现在的睡功可好了,站着坐着都能补觉。”
秦朗见白莲的日程安排得那么紧,便不再与她啰嗦。就在秦朗上卫生间的功夫,白莲趴在餐桌上睡着了。她轻轻地拍了拍白莲的背,在她的搀扶下,白莲迷迷糊糊地上了床,翻一个身,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6点,铃声一响,白莲就坐了起来,她按掉铃声,看着她妈妈熟睡的脸,她悄悄地离开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