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怔在那儿,一动不动!这个旋律,她太熟悉了!这首曲子,是红殷谷五湖一年一度破阵大赛的助兴曲目!
这种曲目,在现代生活中,很冷门。因为,大泱国已经一百多年没发生战争了。在和平年代,谁会平白无故演奏《将士出征》?
果然,红殷谷的一切,都在他的记忆深处!
一曲终了,余音缭绕,掌声阵阵。
白莲完沉浸其中,思绪又飘到千万里外的红殷谷。她从右侧的楼梯款款走上楼台,道:“师兄,我们合作一首,如何?”
跟白莲合作?白莲的琴艺,莫禾望之莫及,一个琴者,最幸福的事,就是与高手切磋琴艺!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莫禾一时忘记戴上‘冷漠的面具,幽深的眸子里自然流淌着欣喜和渴望。此时,他的眼里,只有师妹!
他赶紧往边上挪了挪,将古琴让给白莲。
白莲依着莫禾坐了下来,一如他们以前在红殷谷时的样子。
“《秦风?无衣》如何?我来弹,你来唱。”白莲坚信,既然墨荷记得《将士出征》,那么,当《秦风?无衣》的音乐响起时,他一定能回忆起什么,因为,他专门为《秦风?无衣》谱曲过。
莫禾的眉头皱了皱。
白莲左手扶琴,右手一抬,手起指落,起了个调,侧脸看了一眼莫禾,只见他的眸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
白莲浅笑,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辉,她边抚琴边轻哼了一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尔后,琴声和歌声骤然停止。
白莲在等待,等待着属于她的奇迹。
那晚,莫禾和着琴声,摇晃着脑袋,仿佛逍遥道士一样悠然自得地唱《好了歌》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音乐,似乎可以唤醒他大脑沉睡的记忆,果真这样的话,她的墨荷师兄很快就“回来了”!
白莲的心,又激动又紧张!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映着那张黝黑发亮、棱角分明的脸。
莫禾若有所思,跟着白莲的曲调点头轻哼,突然,他的嘴角向两侧勾起,脸上的笑容如三月阳光般灿烂,得意地道:“可以开始了!”
白莲脸上的笑容进一步绽放。她玉手一抬,一个划空长音悠悠响起……
莫禾和着音乐,激昂雄壮的歌声响彻整个大厅。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莫禾忘我地唱着,旋律和歌词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发自肺俯,那样的自然而然,仿佛他在唱一首千年的老歌。
他终于相信,白莲所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和她有千年的交情,他和她有过不同寻常的过去!她的琴声,能唤醒他记忆深处的旋律和曲调!
他的失忆终于有救了!他忘情地抓住白莲的手,道:“谢谢你,师妹!”
“师兄!你终于回来了!”白莲感动得热泪盈眶,虽然,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但她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嗯。”莫禾感到喉咙被什么西卡住,一时竟不能言语,其实,他想告诉她,他要将他记忆中的那个‘她找回来!他迫切地想知道,他和她的过去里,又有多少像她弹琴他唱歌的美好时光?
“我过,我会帮你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找回来!”白莲得异常坚定。
“我的过去有你,对吗?”莫禾欣喜若狂,握住白莲的手的力道又加了一成。
“对!我们是师兄妹!我们两情相……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白莲在到两情相悦时,脸绯红,娇羞欲滴。她和他的千年情,岂是三言两语得完?等美术集训后,不,等高考后,她再好好跟他。
台前的三位观众被撒了一身的狗粮!感觉中午饭都可以省了。
不远处的王梓汐关了游戏的声音,两耳竖得老高,听心堵!原来,他们真的是旧识!
兴许,他真的比莫禾迟了一步。
他愤愤地看向厅前的楼台,将书包往后一甩,黯然离去。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南风画院的操场上已经噪杂声一片,三辆大巴车闪着双向灯,整齐地排列在操场通往校门口的路上。
这三辆车,今天要载着南风画院的子,奔赴不同的地,参加三个省份的美术联考。其中一辆,是要去龙中市,参加南富省的美术联考。
白莲一手拎颜料、一手推着行李箱、背上背着画袋、前胸挂着书包,随着人流来到操场。
每辆大巴车有三位随行老师。
正在大巴车门口维护秩序的莫禾,一看到白莲,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抢过白莲手中的颜料盒和行李箱,帮忙放到大巴车的行李柜里,当他抬头的时候,他发现,白莲背上的画袋,已经在王梓汐的手上。
王梓汐面无表情,将自己的行李和白莲的画袋在行李柜放好后,直接绕过莫禾,从大巴车的中门上了车。
他选了一个两人座的位置,他自己在过道的座位坐下,靠窗的位置空前。
李沁然一上车就看到王梓汐,腆着脸问:“这个位置有人吗?”
“有!”王梓汐两眼盯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李沁然心里哼哼,给白莲留位置?自作多情了吧?人家跟莫校长都师兄师妹了,你还不识趣?
“然姐,我在这里!”王梓汐后排的余语站了起来,热情地招呼着李沁然。
都怪某人长得太辣眼睛,连同宿舍的余哥都差点忽略了。
李沁然刚在余语边上坐下,白莲也上了车,两只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寻思着在哪坐下。
王梓汐站了起来,将身体侧在过道上,也不话。
“仙子,有人给你留位置了!”李沁然又站了起来,朝白莲努努嘴。
白莲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在王梓汐边上的位置坐了下来,如果不是看在这个座位靠窗的份上,她定是不会卖王梓汐这个面子的!昨天,他妈妈的话真的太伤人了!她妥妥的一枚仙子,怎么在跟暴力和双重人格挂上钩呢?当然,她自己和莫禾在台上一弹一唱还当众师兄师妹撒狗粮的事儿,到底把王梓汐心怎么生生碾碎,她一点都没意识到。
白莲嘟着嘴戴着耳机听音乐,王梓汐虎着脸盯着手机打游戏,两人谁也不理谁。
莫禾和另外两位老师也上了车。
莫禾和其中一位老师在司机后面的位置安静坐下。
另外一位自称姓何的老师手拿起喇叭,对着名单,清点了人数,确定车总共46人部到位后,他又提醒同们再检查一下身份证是否带身上,最后,他又开始讲住宿、吃饭、考试等注意事项,强调团队运作,要遵守时间、遵守纪律、服从指挥、确保安……
直到早上七点,开往龙中市的南富省联考专列,才缓缓驶离南风画院。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
车上出奇的安静,不一会儿,睡觉的呼噜声四起,来集训这么久,多数同已经炼就了神奇的睡功!
白莲闭着眼,却一直无法入睡。她又将视线投向窗外,可窗外灰蒙蒙一片,玻璃窗上,映着自己的脸。她感到胸闷难耐,大巴车上特有的气味,让她的胃直翻滚,头晕、恶心感阵阵袭来。
她不停地咽着口水,可喉咙似有千万只虫子在蠕动,而且胃里的酸水直往上冒,她真的吐了!
“我想吐。”白莲咬着唇瓣,用胳膊肘捅了捅王梓汐,痛苦地道。
王梓汐身子一怔,侧过脸一看,白莲的黑脸开始翻白,紧抿的嘴透着丝丝的痛苦。
“晕车了?”王梓汐立马站了起来,从行李架上拿下书包,将装毛巾的塑料袋腾了出来,用手撑在白莲面前,道:“往这里吐。”
白莲的嘴一对上塑料袋,便“呕呕”大吐起来。
持续的“呕呕”声,惊醒了一车的人。厌恶的、同情的、夹杂着各种情绪的目光纷纷朝白莲向投来。
一股酸味立即在车内蔓延开来,边上的同纷纷捂着鼻子。
“师傅,有人吐了,快停车!”车上有一个同站了起来,朝前边的司机喊道。
“卧槽!才坐几分钟就吐!忍着点,别吐车上!”司机一脚刹车,一声刺耳的“吱吱”声后,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车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一下。
何老师背过身子,喊道:“晕车的同,下车透透气,喝点水,吃片晕车药。”
王梓汐架着白莲往大巴车的中间门下。
李沁然也跟了下来。
外面仍下着雨。
白莲一下车,又蹲在地上呕个不停,除了酸水,并没有吐出什么西来,因为,从早上到现在,她就喝了一瓶酸奶。
王梓汐也跟着她蹲在地上,拧着眉,一手遮着她头上的雨滴,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李沁然除了陪着淋雨,也帮不上什么忙。
没多久,车上的喇叭声骤我响起,原来,司机在催他们仨上车,是这样搞,晚上都到不了龙中市……
“好点了吗?”王梓汐并不理会喇叭声,轻柔地问道。
“苦胆水都吐出来了。”白莲仰起脸,细密的雨滴打在她苍白的脸上。
“快上车,别淋感冒了。”王梓汐仍用手掌遮挡着白莲的头,心疼地道。
何老师站在大巴车的前门口,焦急地看着他们。
“嗯,感觉好点了,上车吧。”白莲定了定神,在王梓汐和李沁然的搀扶下上了车。
白莲刚上车,另外一只大手就抓住她的胳膊,不容分就拉着她往前走,道:“到前边的座位去坐!”
王梓汐极不情愿地松开手,眼睛狠狠地剜向莫禾的背影。
莫禾所的前边座位,就是他和另位一位老师的座位,在大巴车第一排。另外一个老师见白莲过来,主动让了位。
白莲刚坐下,又“呕”了一声,吓着司机又一脚踩死了刹车,并提醒莫禾,座位的布袋里有塑料袋。
“有哪位同带晕车药了吗?”何老师扯着喉咙喊。
车上没有应答。这么短的路程,谁会带晕车药呢?
“果真是千金大姐,坐个大巴车吐成这样!”
“家里那么有钱,干嘛跟我们挤大巴车?”
“听她爸爸被抓了,她妈妈破产了。”
“凤凰变乌鸡,那叫一个惨啊……”
车上的同,龙中市的居多,对于处处独领风骚的白莲,并不陌生,私底下也没少八卦她。
尽管车上的议论声很,但都逃不过耳尖的白莲。这些话,让她刚刚恢复平静的胃,又一阵阵翻滚。
王梓汐从书包里拿出保温杯,走到大巴车第一排,将杯子往白莲怀里一放,道:“喝点温水。”他完这话,转过身,盯着正在嚼舌头的那几个女同,“咳咳”几声,算是警告。直到车上重新回复平静,他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莫禾接过另外一个老师递来的塑料袋,挂在前边的栏杆上。白莲怀里的那个保温杯,特别刺眼。他迟疑了一下,问道:“要喝水吗?”
“嗯。”白莲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你的水杯在哪里?我去帮你取。”他的师妹,怎么能跟王梓汐共有一个保温杯?
“我没带。”白莲有气无力地答道。今天早上,她五点就起床整行李,颜料啊、笔、平板电脑、画板……已经把她搞得晕头转向,要不是李沁然出手帮忙,估计她七点都到不了操场。怎么还能指望她跟王梓汐一样,用保温杯装着开水带住?
莫禾也没带。他倒不是忘了,而是他不管去哪里,有瓶矿泉水就行。车上有备矿泉水,但白莲吐成这样,又淋了点雨,傻瓜都知道,此时,她喝温水比喝冷水好。
“那就喝这个杯子里的水,行吗?”莫禾极不情愿地问道。非常时期,就别那么讲究。
“怎么不行?她又不是第一次喝我带的水!”王梓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到第一排来,他拿起保温杯,打开杯盖,直接递到白莲嘴边。
喝杯水还叽叽歪歪!他是来讨厌莫禾了!
白莲顺从地喝着水,嘴唇恢复了一点血色。
莫禾完无视王梓汐的存在,他见白莲无力地靠在座位上,关切地问:“有没有好一点?我帮你按按手上的几个穴位,对缓解晕车有好处。”着,他便抓起白莲的手。
王梓汐两眼放红光,俯身低吼道:“放开她!”
莫禾一怔,抬起头怒视王梓汐。
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良久,莫禾放开白莲的手,王梓汐回到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