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多前。
田思结婚后,便很难约她出来了,她总是自己很忙。
潇思语不知道她有多忙,总归还没孩子,难道结了个婚,生活就和婚前天翻地覆了吗?
后来,她怀孕生子,就更忙了。两人只是在满月酒上匆匆见过一面,就再没单独见过。
每次和田思联系,她总是一副为难的口吻,潇思语也不好什么了。
记忆中的她,还是那副水灵、阳光的样子,没想到,门外的田思,一脸疲惫,眉头紧锁,眼底的光不复存在。
“思思,你怎么了?”潇思语连忙拉她进来。
手背传来潇思语手心的温度,田思好似突然醒过神一般,拥住她,大声的哭了出来。
潇思语又心疼又担心,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无论有什么事,咱们一起面对。”
田思是外地姑娘,爸妈都不在t市,当初她结婚的时候,田家爸妈来参加婚礼,潇思语就跟他们保证,自己就是田思的娘家人,若是田思受了委屈,她一定会为她出头。
她一直记得自己的保证。
田思哭了一会,抽泣道,“思语,对不起,大元旦的,我给你添麻烦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哪。”
潇思语把她拉到沙发前,按着她坐下,倒了水,又拿了点水果、零食。
“你我之间,没有这样客气的话,先喝点水吃点西,然后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好吗?”
田思点了点头,喝了半杯水,犹豫着开了口。
潇思语这才知道,田思一直对她老公和公婆都对自己很好,这些都是谎话。
田思的老公名叫周岩,是市人,还有一个姐姐,名叫周洁,婆家嫌弃田思是外地的,一直对她态度不好。
只是周岩坚持,两人这才结了婚。
刚结婚的时候还好,老公向着她,可渐渐的,老妈和老姐都看田思不顺眼,总是和她发生冲突。
周岩从一开始的偏袒,到之后的和稀泥,再到后来撒手不管,最后干脆升级到现在的一味向着婆家,任由老妈和老姐联合起来欺负田思。
生孩子之前,家里多半的家务,都由田思一个人承担,虽然委屈,可想着公婆年纪来大,老公工作忙,自己多做一些也是应该的。
生孩子之后,矛盾升级了。
又要照看孩子,又要做家务,她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公婆不但不帮忙,还指望像以前那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而周岩忙着升职加薪,家里如何,他一点都不关心。
每每田思抱怨活太多,她忙不过来的时候,婆婆就会甩过来一句,“你又不上班,一天那么多时间,怎么就做不过来呢?我看你就是想偷懒。”
姑姐听见了,也会冷笑讽刺,“你嫁到我们田家,又不用你出去赚钱,过着少奶奶一样的生活,还不满意吗?”
田思委屈不已,哪有她这样的少奶奶?
每天早晨5点多起来给家人做早餐,公公去上班,婆婆去买菜顺便遛弯,她一个人在家又照看孩子,还要抽空做家务洗衣服。
来,若是她一个人带孩子,午饭随便凑合点也就算了,可每天中午,婆婆都准时回家吃饭,哪天饭菜要是简单点了,婆婆就会发牢骚。
下午,把孩子哄睡之后,就要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晚餐。
吃过晚饭,公婆逗孩子玩的空,她还要洗碗收拾厨房,才忙完,公婆就又把孩子扔给她,又要给孩子洗澡,又要哄睡的。
夜里,孩子醒了,喂奶、哄睡一条龙服务,而她老公却睡得跟死猪一样,雷打不动。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田思4时连轴转,力体力耗费太多,加上婆婆姑嫂不时找茬,她的心情一直不好,二十六岁,该是正青春耀眼的年纪,却早早的熬成了黄脸婆。
“太过分了,他们一家人怎么能这么对你?”潇思语咬牙切齿,“婚礼的时候,你婆婆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要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疼的。”
“呵,这种话,怎么可信呢?”田思自嘲的笑笑,最可笑的是,她当初那样相信,并且感动的无以复加。
“可你就一直忍耐吗?”
“不忍能怎样?离婚吗?孩子还那么,我也不想让我爸妈担心。”
“对啊!你怎么不告诉叔叔阿姨,让他们帮你做主。”
“来我就是远嫁,我爸妈一直很担心……”田思哽咽着,不下去了。
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独自哄娃入睡的夜晚,她都在想,如果当初没有为爱远嫁,如果大毕业后,就回到了家乡,在地找份工作,找个婆家,现在的生活是不是惬意舒服。
至少,不必面临那么久的分离,连一年跟父母见上一面,都是奢望。
潇思语攥紧拳头,“今天是元旦啊,他们一家人怎么欺负你了?你才会忍无可忍的跑出来?”
“元旦,一家人聚餐,姑姐姐夫也来吃饭,姑姐爱吃婆婆做的饭,所以婆婆今天亲自下厨。他们一家人都是无辣不欢,所以做了一桌子菜,部是辣的。“
“可你一点辣都吃不了啊!”潇思语感叹。
田思用力的点点头,连朋友都知道她的口味,而这些自称是她家人的人,却丝毫都不在乎。
“不想破坏气氛,我只能单独倒了一碗白水,用白水涮菜,涮过的菜,依旧辣,我真的吃不下去,就看着他们吃,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以前在我家过节过年的时候,爸妈都会做我最爱吃的饭菜,可能我当时的表情有些悲伤,我婆婆就骂我吊着脸子不知道给谁看,大过节的丧气扫兴……“
到这,她再也不下去了。
结婚前,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结婚后,连根草都不如。
最可悲的是,从头到尾,她老公都没有帮她过一句话。
哪怕是她伤心离开的时候,他只因他妈一句“让她走!看她能走哪去!”,就重新坐了回去,没有挽留,也没有跟随。
此时此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孤苦无依,没有哪里可以收留她,没有哪里是她的家。
“我听出来了,你婆家就是嫌你不赚钱,娘家又在外地,帮不上忙,最可气的是周岩!你在这个城市,只有他和宝宝两个亲人,他却丝毫不考虑你的感受!”潇思语想了想,问道,“你现在怎么想的?想离婚还是想继续过下去。
田思愣住了,心里委屈归委屈,离婚也不是没想过,但每次这个念头冒出来,都会被她掐灭。
周岩并非一无是处,不涉及婆家的时候,他还是很疼自己的。
只是工作太忙,压力太大,才会有所忽略。
两人从大就在一起,到现在也有六年了,感情深厚,她舍不得离开,更何况两人还有宝宝,她怎能让宝宝没有爸爸呢?
潇思语看出她的心思,“想好好过日子,就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否则迟早有一天,你们的感情会因此耗光,你们会真的离婚。”
“那怎么办啊?”田思慌了神。
潇思语的眼瞳转了转,“放心,有我呢,我来解决。”
她先给薄佳奕打了电话,借了她的车,然后开着那辆五六十万的车,带着田思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坐在电视机前看元旦晚会,其乐融融的,只有周岩的脸色不太好看,不出是担忧还是紧张。
周妈妈看了一眼儿媳,冷笑一声,对着儿子道,“我什么,她一定会回来的,她又没地去。”
“就是,连身份证都没带,酒店都去不了。”姑姐跟着帮腔,丝毫不顾及弟妹的朋友还在场。
潇思语的脸色有些难看,这家人比田思形容的还要过分。
周岩看了看潇思语,还是快步迎了上去,“老婆,你回来了,我给你发了几条微信,你都没回我。”
田思看了眼手机,果然有好几条新消息。
可那又如何,他没有打电话给她,更没有出去找她,几条劝她回家的微信,算的了什么?
而婆婆的话,更是让她怒火中烧,她匆匆走向卧室,一边走一边道,“我是回来收拾行李的。”
完,从床铺底下拿出箱子,把自己和孩子的衣服、日常用品都收了进去。
周岩连忙跟了进去,抢过她手里的箱子,“老婆,你这是干嘛?”
“走,走,走,让她走,真是翅膀硬了!”周妈妈在客厅叉腰喊。
周岩加大音量,“妈!您就别跟着掺和了!思思走了,孩子怎么办?”
“孩子,我一起带走,不用你担心。”田思快速的收拾好,把箱子交到潇思语手中,回身抱起孩子。
周岩拦着不让走,婆婆和姑姐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田思知道,自己不赚钱,也没有存款,她们笃定自己在外面生活不下去。
“周岩啊,你别担心,我刚刚聘用田思为我的客服经理,底薪五千加提成,以我店里的销量,月薪破个万还是很简单的,都是自己人,她可以带着孩子上班,一点不影响,反正在我那,提供工作餐,不用跟保姆一样伺候一家老,省下来的时间足够工作了。”
谁都听得出,潇思语话里的讽刺。
婆婆和姑姐一脸的不高兴,却不敢发作,她们听得清楚,这人是田思的财主,月薪一万啊,跟周岩现在的工资差不多,可是一笔不的收入。
她们不敢得罪金主,只能忍着。
“我们走吧。”田思看着憋闷的婆婆和姑姐,心里爽了一把。
“儿子,快帮思思搬行李啊。”周妈妈殷勤一句,儿媳赚的钱,可不就是儿子的吗,她当然积极。
一家人都跟着下了楼,潇思语和田思离开之后,姑姐问周岩,“这车挺贵的吧?”
周岩点了点头,“大概五六十万吧。”
“好家伙,真是个金主,别得罪了。”
周岩苦涩的摇摇头,只怕,已经得罪了。
几天后,田家爸妈杀到了周家,是老家拆迁了,家里分了两套房和若干存款,反正要等着新房子,在哪里租房住都是一样的,干脆来t市住个一两年,也好陪陪女儿和外孙。
周家人眼底泛着光,神色却尴尬而忧郁,若是亲家知道田思被欺负的都搬走了,会怎样啊?
纸当然是包不住火的,田爸爸给田思打了电话之后,气冲冲道,“好啊,你们就是这么欺负我女儿的!大元旦,让她一个人在夜路上哭了那么久,你们当我们家好欺负?周岩,你会对思思好一辈子,亲家母,你会把思思当亲女儿,你们的话都等于放屁!我们从疼大的女儿,到了你们家就成了免费的保姆,你们不心疼思思,我心疼!周岩,思思了,要跟你离婚,我支持,孩子还,两岁之内都会判给母亲,我们带着思思和孩子回老家,再也不受这窝囊气!”
着,田家爸妈气冲冲走了,只剩周家大眼瞪眼,后悔不已。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周家三顾茅庐,负荆请罪,周岩更是干脆给老婆跪下,以求原谅。
田思到底还是原谅了他,她相信,有收入,有娘家支持的自己,周家绝对不敢欺负。
搬回周家那天,田思拉着潇思语的手,久久不语。
她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是潇思语拯救了她。
“什么都不要,只要幸福的生活下去,结婚那天,我就跟周叔叔保证,我就是你在t市的娘家人,如果你被欺负,我一定会为你出头,现在,我不过是兑现承诺罢了。思思,你要记得,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能再像这次一样,瞒着我。”
潇思语反握住她的手,田思看着她,用力的点点头,再点点头。
送走田思,潇思语站在窗前,想了很多很多。
这女人啊,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有钱,有能力,有强有力的娘家支持,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
人,总是有略根性和黑暗面的,没有亲情的维系,那就只能靠利益牵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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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陕西人的媳妇送的财财狗,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