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两个紫阁弟子上来,把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脸呆滞的崔彦彬带了下去。
程斐章在讲武台下,眼中带了隐约笑意,望着解语。而常霜还在气头上,并没有在意解语和崔彦彬这段没头没尾的对话,深呼吸了好几口,这才把怒火暂时强压下去,不至于当众气到失态。
“解姐。”常霜表情僵硬地转向解语,“是我们紫阁管束弟子不力,造成了这场误会,紫阁撤回战书,我会好好教训那个混账。另外,这场比试虽然没有出结果,但也不用作废,我们一认输,彦彬显然不是你的对手。”
解语从讲武台上下来,整了整衣服,似笑非笑。
“这事不怪常掌门。不过为防再有误会,我还是在这里清楚吧,我对紫阁并没有轻慢之意,常掌门邀我来做客我很乐意,只是我散漫惯了,不想加入任何门派。这一点程掌门也是知道的。”
常霜皱眉看向程斐章,程斐章对她点了点头。
常霜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能当上掌门,自然也不是没有脑子。解语果然如传言所,是个横空出世的天才人物,跟新秀榜第七名交手,还是毫无压力游刃有余,明她的实力还远在这之上。
十五六岁的年纪,能达到这个水平,在古武界已经极为难得。就算不加入门派,也值得结交。
可惜被崔彦彬给坑了一把,双结过梁子,现在再结交就没那么容易了。定苍门和解语有交情在先,经过这么一番波折,就算现在紫阁再向解语示好,肯定也不可能比得上定苍门。
常霜一向是个要么干脆不做要么做到最好的要强性子,不想从定苍门那里抢人,索性歇了这番心思。只要以后不得罪对就行。
常霜礼节性地留解语和程斐章在紫阁吃了顿午饭。程斐章继续陪解语去机场,解语回林市,他也要回紫阁。
在车上,程斐章对解语:“现在你已经升到新秀榜第七名了,也是新秀榜里面年纪最的一个。不过我看你对战崔彦彬的时候,显然还没有出力,你真正的实力肯定不止这个排名。怎么样,要不要主动挑战一下新秀榜前几名?”
解语摇摇头:“暂时还是别了吧。树大招风,太引人注目的话,麻烦肯定也少不了,尤其我还是个没有背景的散众练武者,还是低调点好。”
程斐章微微一笑:“你还真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孩子。但得也的确没错,你在几个月内从第十名升到第七名,这个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了,再往上升的话会轰动整个古武界。”
解语好奇地问:“古武界这些榜单都是发布在哪儿的?总有个贴榜的地,不可能只靠你们口口相传吧?”
“是有,古武界有一个站,只对古武界中人开放,榜单信息在上面可以查到。”
程斐章发了一个站地址给解语,解语用手机打开,只是一个非常简洁的登录界面,需要邀请码才能进入。
“还挺现代化啊。”
“你注册一个账号吧,我是定苍门掌门,有邀请他人的权限。”
程斐章又发了一个邀请码过来,解语给自己起了个id名“霁”,注册登录进去。
古武里面的内容不多,最显眼的就是五个榜单,天地玄黄四榜加上新秀榜。解语能看到的只有地玄黄三榜,天榜则是锁着的,显示她的权限不够。
程斐章解释:“只有排上地榜,并且经过身份验证的,才能看到天榜。”
解语在地玄黄三榜看了一遍,没找到程斐章和常霜的名字:“你和常掌门应该在天榜上吧?”
“嗯,天榜里面大部分都是门派和家族中比较有名的人物,其实很多人都认识,隐藏的只是具体排名而已。”
榜单更新很快,解语的名字现在已经在新秀榜第七名了,崔彦彬在她下面,她上面则是一个不认识的名字。
每个名字后面,一般都有标注这个人的门派或者家族,有些还附有地址和联系式。地玄黄和新秀榜上四十人,一半来自门派一半来自家族,看来这两种体系的实力旗鼓相当。
至于解语这样的,后面标的就是“散众”,四个榜单里面只能找到三个散众练武者,排名还都不高。
“也不要太相信这个排名榜。”程斐章,“这世上有的是从不出现在公众面前而没被排进去的隐世高手,榜上也有的是实力其实远远对不上排名的浪得虚名之辈。”
“这是肯定的。”解语。
想也知道,古武界那么大,在亮处的恐怕只有其中一部分。能排上榜的,都只是为人所知的练武者,还有不知多少闻所未闻的神秘高人。
榜单上的散众练武者那么少,并不一定就是他们比门派或者家族弱,而是公众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除了榜单之外,还有一个同样显眼的交易版块,可以在上面提出要买的西需求,也可以晒出要卖的西。但站只作为一个发布信息的平台而已,不提供线上交易,只能买家卖家双在线下通过古武界商会做这笔买卖。
如果需求远远大于供给,也就是一件西摆上来有很多人抢着要,还可以申请拍卖。拍卖是线下的,也由古武界商会主办,跟外界的拍卖会差不多。
“这古武就是古武界商会建立的。”程斐章,“除了门派和家族,商会也算是古武界一个比较特殊的势力。跟上三宗的岐黄谷专攻医药一样,他们的重心不在练武上面,基上包揽了古武界的商业市场,地位不比随便哪个门派家族低,而且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富可敌国是完可以想象的。虽古武门派和家族基上都很有钱,但这商会肯定是有钱中的有钱。
解语第一次看见交易版块里那些物品的标价,被吓了一跳。岐黄谷的一颗辅助修炼的药丸,起价就是一百二十万,而且还是一大群人抢着要,已经申请了拍卖,最后成交价格可能轻轻松松两百万不成问题。
这种丹药在慕洲澜眼里,恐怕就跟衣服上沾的饭碴子是一个级别的西。想到系统里那些琳琅满目的丹药,随便拿一颗出来放在上,估计都能被炒成天价,解语一下子觉得自己很有成为天下第一富婆的潜力。
当然,眼下只有那些最差的西她才敢往外拿,而且必须做好保密工作,否则在古武界引起轰动的话,很容易引来觊觎。司芸绑架蔚谨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解语和程斐章在罗洋市机场告别分开。这一趟她还真没白来,不但解决了紫阁的事,也长了不少见识。
多亏有程斐章,否则像她这种不加入任何门派家族的,没有信息来源,都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知道古武和商会的存在。
回到家里,解语立刻就挑了一样问浊银针出来,试着挂到古武交易区上面,定价参考上面的其他宝器,为一根针十万元。这已经算很低的价格了,站上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西都有。
问浊银针系统里面有很多,价格又便宜,实用性也很强。解语来想挂丹药上去,但想想她一个没有任何信用值的新人,丹药放在那里又看不出到底是真是假,恐怕没人会相信。问浊银针就可以拍一段试毒的视频,当然这个视频也有可能作假,那就只有看买家信不信了。
挂上去之后,两天没啥动静。解语看看其他待售物品,除了岐黄谷的丹药比较热门以外,好像情况也都差不多。毕竟整个古武界可能也就十多万人,能进入古武的人还只是其中一部分,站流量有限,回应自然多不到哪里去。
但第三天她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这个号码是她当初留在古武上面的联系式,所以打给她的应该是古武商会的中间人。
“解姐吗?请问您挂在古武上的两枚问浊银针,现在还在不在?”
太长时间没有消息,解语都快把她在古武上挂过商品的事忘到了脑后,愣了一下才回答。
“在的,有人想买?”
“对,岐黄谷想要买您这两枚银针,您看什么时候便,能不能带上西来一趟帝都?”
解语有点意外,她还没想到要买这两根银针的竟然是岐黄谷。
岐黄谷是古武界上三宗之一,并不以练武为主,而是专攻医药。武力上当然跟紫阁定苍门没法比,地位却一点都不低。
古武界的人天天打打杀杀,谁能担保自己一辈子不受个重伤不缺个胳膊腿,平常医院里治可能要落下残废,岐黄谷的医术就能让人活蹦乱跳一如往昔。当今世界上也还有那么多没有解决的疑难杂症,就算不是古武界的人,那些有钱有势的高位者,也会来找岐黄谷看病。
除了医术之外,岐黄谷还出品辅助练武的丹药之类。这对于古武界的人来,比医术更加重要,每年各个古武门派和家族都会向岐黄谷购入大量的辅修丹药,古武上的随便一颗药都能被炒出天价。
所以岐黄谷可以位列上三宗之一,无论是古武界还是非古武界都没人敢轻易得罪,迄今已有四百余年的历史,历尽风霜雨雪而不倒,是最古老的门派之一。
解语答应:“可以,明天我就去帝都。”明天正好是周六。
“好的,您订了机票后把时间发给我,我派人去机场接机。”
第二天一大清早,解语飞到帝都,古武商会的人接她到了商会会所。
这是一座外型和内部都非常现代化的商业会所,奢华大气,表面上看怎么都跟“古武”二字扯不上关系。一位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出来接待解语,礼仪也很到位,像是标准的高级中介。
“请您在这儿稍等一下,岐黄谷的客人马上就到。”
不一会儿,贵宾室里进来一位打扮端庄素净的年轻女子,工作人员介绍道:“这位是岐黄谷的孙姐,她代表岐黄谷过来,想买您的两枚问浊银针。”
孙姐客气地道:“解姐,不好意思,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银针,对它也实在是没有什么了解,不知道您能不能现场试给我们看看?”
“没问题。”
解语取出那两枚问浊银针来,为了让这两根针看过去值十万块的价格,她来之前还特地包装了一下。
孙姐取出一排十几个瓶子来,解语一一将问浊银针伸进去试,一大半试出了有毒。
她不知道这些瓶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等级的毒药,但看孙姐眼睛睁得来大,神色也来诧异,这些对于岐黄谷来恐怕都是很不容易试出来的毒。
上界的基础装备再一次碾压了下界的高阶玩家。
部试完,孙姐像是怕解语后悔一样,连价都没还,二话不取出一张银行卡来:“这两枚银针,岐黄谷买下了,就照解姐挂在古武上的价格。”
解语还真有点后悔,看来一根银针定价十万块还是太便宜了,瞧岐黄谷这么激动的反应,就是她定价一根一百万,对估计都愿意买。
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笔交易很快完成,古武商会从两边各收取了成交额百分之十的中介费。
这期间,孙姐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后问解语:“解姐,您还有类似于这种试毒银针的西吗?”
问浊银针解语还有很多,不过按照这个价格一股脑儿卖给岐黄谷太亏了,解语便干脆:“银针现在暂时没有,不过伤药和解毒药之类倒是有一些,你们也想要买?”
孙姐面露喜色:“不知解姐今天接下来有没有空?我们宗主刚才在电话里,想请您过去坐坐,聊一下交易的事情。”
通过古武商会交易,两边都要被收百分之十的中介费,好处是交易有安保障,一般人不敢在古武商会造次。不过岐黄谷作为上三宗之一,信誉上应该还是有保证的,直接交易问题不大。
解语答应下来:“好。”
这时候时间还早,但解语看孙姐好像很赶时间的样子,也不拖拉了。孙姐开车,送她到了帝都市区的一个别墅区。
是别墅区,其实确切地应该只有一栋别墅。偌大的一片园林中,有山有湖,有林有径,桥流水,花木扶疏,一派自然山水风光。主体建筑相比之下不过占了其中一角而已。
在寸土寸金的帝都市区,这么大一块地十之**都用来作为绿地造景,简直奢侈得令人咋舌。
解语问道:“这里就是岐黄谷?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孙姐笑道:“岐黄谷跟其他古武门派不一样,古代确实只是一个山谷,但发展到现在,在国甚至世界各地都有驻地,因为我们栽培的药材要在各种环境下生长。现在岐黄谷只是我们门派的名称,不是具体一个地名。这里是我们宗主在帝都的住所。”
“在帝都的”住所,那就明还不止这一处住所。解语暗中感叹,岐黄谷真是有钱。
进入园林别墅,仿佛一下子从繁华的闹市踏入了静谧的山间。园林边缘以假山和高大繁茂的树木,巧妙地遮挡住外面城市天际线上的高楼大厦,也隔开了喧嚣的凡尘,里面自成一个雅趣清幽的天地。置身其中,一点感觉不到是在帝都的市区。
冬天里,林中树木清萧,只剩下隽瘦的枝干。路边茶花倒是开得繁艳灿烂,水畔红白两色寒梅,枝干在水面上横逸斜出,花瓣落满了水边停泊的船。
看来这岐黄谷宗主不但有钱,品味也不错。
孙姐把解语带到一间大厅前面,另有一位青年上来接待,自我介绍道:“解姐您好,我是岐黄谷宗主言夕先生的助理,乔新原。”
大厅门一开,里面扑面而来一阵暖意。十二月的帝都是有点冷,不过暖气开到这么足的也是少见。
解语进去,发现这种暖意虽然跟外界形成巨大反差,但非常自然舒适,一点也不觉得干燥憋闷,好像这大厅里面天然就是处于春暖花开的另一个季节。
再仔细一看,大厅里窗户都开了不大不一条缝,角落里放着成排的加湿器,水汽被窗外进来的微风吹得云蒸雾绕。良好的通风加上心控制的湿度,室内就保持在一种温暖湿润令人舒服的环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清苦气息,带着隐约涩意,像是经水浸泡出来的药香,又像是雨后青草地的味道,幽长微凉,沁人心脾,非常清新醒神。
岐黄谷宗主够讲究的。
解语往大厅里看去,大厅很大,陈设简洁,尽头放置着一组沙发。沙发上坐着个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看见解语进来,并没有起身,只是坐着招呼她。
“解姐,幸会,我是岐黄谷宗主言夕。”
大厅里的温度,一般人只要穿件单衣就够了,但言夕还是披着一件宽松的薄大衣。尽管坐着,仍然看得出来身形十分瘦弱,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走的薄纸,轻轻一碰就会折断的冰针。
容貌倒是出人意料的惊艳,五官纤秀漂亮到不像是真人,一双眉眼尤其清隽。眉毛比一般男性淡些,带着飘逸秀致的弧度,如同一缕将散未散的朦胧青烟。睫毛长而不浓,在眼底投下淡淡阴影,像是水墨染画而成。那双瞳眸让人想起外面清澈的深碧色湖水,水面飘下瓣瓣落梅,泛开点点轻微的涟漪。
他的脸色比常人苍白得多,连嘴唇都没有血色,皮肤有种半透明的脆弱质感,像是淡蓝色的薄冰,甚至能隐隐看到下面青色的筋脉。
但这病态的苍白在他身上,丝毫无损美感,也并不让人觉得衰颓可怜。倒是如同欧洲的蓝血贵族一般,那种与生俱来的苍白柔弱,绝不是让人心生怜惜,而是高贵和优雅的证明。
是个不折不扣的病美人。
解语也了声幸会,正要过去,不料那个青年助理乔新原却把解语引到了大厅这一端的另一组沙发上:“解姐请这边坐。”
解语一看她跟言夕之间隔了**米的距离,失笑道:“这是要开电话会议吗?”
乔新原歉然笑道:“宗主身体有恙,坐得近了怕传染,解姐请见谅。”
解语看这大厅的布置,有好几处沙发和座位朝着言夕所在的向,但距离都很远。明这是他们的惯常状态。言夕肯定不是今天偶然得了个感冒,不敢靠近别人,他接待客人一直都保持着这个距离。
难道他身上带着什么治不好的传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