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黑转过高高低低的风马旗,绕过起伏的玛尼堆,夏希蹲下来腾出一只手,给它添上一块石子,向神明祈福。
佛是假的,上帝也是假的,但神灵她相信是真的,她觉得老子的不错,万法自然,自然即使道理,向人们杜撰的满天神佛,不过是自己的妄念添加上去的。
她站起身来,看着添上去的石子,默默的念了几句,然后继续往前走。
巡山队的食堂和宿舍就在成吉阿嬷家旁边不远的地,所以很好找,顺着飘出来的香味就知道那间是。
夏希推门进去,低矮的堂屋围坐着四五大男人,他们激动的讨论着什么,话音在她进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五六双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夏希停在了门口,心翼翼的问:
“那个我可以进吗,我来送西。”
“可以可以可以。”刘阳赶紧站了起来,迎了出来。
“他们这一帮糙老爷们好长时间没见过女的了,偶尔看见一个俊的,都看愣了。”
夏希宽容的笑了笑,跟着他进屋,先把陈浩洋的西扔给他,然后举了举手里的碗。
“我做了点饭,来以为只有他们两个的,所以也没多做,那就算给你们尝尝鲜换个口味吧,肯定和你们这里的做法不一样。”
陈浩洋扒拉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中华,拆开了包装,给桌上的人一人发了一盒。
然后才想起来问夏希:“多少钱?我转账给你吧。”
夏希把手机递了过去,微信的二维码朝上。
“先加个微信吧,而且不是好了你帮我搬西,这些西送你吗。”
陈浩洋挑眉。
“不是着玩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没那么没品,了不算,还不如不。”
“成吧,随便坐,做我们这边,离那个黑球远一点。”
被他称作黑球的藏族汉子也不恼,像个老大哥一样宽容的笑了笑,操着蹩脚的汉语跟夏希:
“姑娘,那个臭子也是你们城里的,你应该收他钱,他钱多,没事老跟我们显摆。”
“哦?”夏希探究的看向陈浩洋。
陈浩洋吊儿郎当的回视,嘴上也没闲着。
“德吉你要这么的话,那你可把我的中华还回来啊,我这个月的工资也还没发呢,就靠吃老了。”
德吉笑笑把烟装进兜里。
夏希好奇。
“陈浩洋你是哪儿的人?我一直想问的,听你话的式感觉很熟悉。”
陈浩洋把她拿过来的米饭盖子掀开,分给大家。
“嗯,因为我也是京都那片的。”
“那很巧啊,咱俩算是老乡了,你怎么跑这来了。”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陈浩洋塞了块风干肉扔进她嘴里。
“你为什么来的我为什么来的行吧,吃饱了撑的跑着吹风来,不想京都一口西北风半口沙子,这边吃的更饱。”
夏希切了一声把肉从嘴里拿下来,一点一点慢慢吃。
“现在更有感觉了,公子哥。”
“彼此彼此娇姐。”
藏区的汉子都很朴素,可能是和夏希还不熟,除了陈浩洋和刘阳时不时的跟她两句话,其他的人都不如刚进来的时候气氛好,变得腼腆起来。
夏希自然也知道,所以没呆多长时间她就自觉离开了。
她刚走出食堂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去看,居然是陈浩洋。
“你这是跟我出来的,有事吗?”
“嗯。”陈浩洋乖乖的跟着,用脚尖踢开地上的石子。
“是有点事,我去找点酒,咱俩喝点?”
夏希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您给我个理由,我为什么大晚上的要和一个几乎是陌生的男人出去喝酒。”
“我妈忌日,我找个家乡的人陪我喝酒不行吗。”
陈浩洋蔫蔫的,把身上的衣服仅仅的裹住自己,低着头过她朝前走去,委屈巴巴的。
夏希瞬间就哑了,只能道歉。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陈浩洋不话,自嘲的切了一声,像是嘲笑自己没出息,然后恢复欠揍的样子。
“算了,我也有毛病,矫情个什么劲啊,还找个公主病跟我喝酒,喝晕了你还得对你负责,我多亏啊。”
“哦,那我求着你要和你喝酒可以了吧。”
夏希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就是他这种人,示弱又不会掉块肉,自己心里难受又能怎么样,矫情。
陈浩洋啊傲娇的分了个眼神过来。
“成吧。”
两个人跑到打谷场的青稞上面躺着,白天高原的阳光把每一颗都晒得温暖,到了晚上从里面透出谷米特有的清香。
夏希拿着一瓶藏区特有的酒,看着陈浩洋喝。
她躺在地上,好像从才没有这样安静的看过星星,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你为什么会到藏区来?”
“我?那起来可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他笑起来,但那笑声真的很凄凉。
“我爸是个搞艺术的,他是那种纯粹的艺术家,至少在我十八岁以前是这样的,他为了艺术可以抛弃一切,我和我妈好像是他的附属品一样。”
“其实以前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我爸有钱,有地位,有名声,出去都很有面子。而我妈虽然很普通但是她很温柔,一心一意以我和我爸为中心转,所以我以前的生活还是挺幸福的。”
“然后就在我以为可以这样过一辈子的时候,我爸送了我一份成人礼,那可是一份大礼,一下就让我先失去了母亲,然后又间接性的失去父亲。”
夏希并不去追问他为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
但陈浩洋开了话匣子,索性把所有的事都倒了出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也没什么不能的,我爸和给他当模特的女生搞在一起了,裸模,一来二去的就看对眼了呗,然后他就去跟我妈提离婚,我妈一辈子都以他这么个棒槌为中心,挽回不了之后就直接跳了海,捞上来的时候,已经面目非。”
“我爷爷一辈子都是生活在父慈子孝的这种氛围里,他觉得不管我爸做了什么,都不能去怨恨他,所以,我就被发配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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