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玥一惊:“莫非阁主将江落掳来为的是他巫族的身份?”
鹿北点了点头,道:“没错,且确说阁主掳来的不止是江落,还有江氏旁族的长老。”
“江氏旁族长老?为何?”
“因为阁主的目的可不止是这小小的巴蜀,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云玥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简直难以想象,若是让阁主得到了天下,那整个人间都将沦为炼狱。
“只不过......”鹿北继续道:“阁主的第一个愿望落了空,江落并不曾为他推演过任何东西,久而久之阁中人只当他是个痴儿。”
难怪了,云玥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江落会被当成替身,还差点死在她手下。
云玥心中尚有疑问,又道:“那你为何救江落?”
鹿北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嘴角微扬,问道:“云姑娘可信天命?”
云玥摇头认真道:“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若是依照天命我已然成了刀下亡魂。”
鹿北神秘一笑,道:“可你又如何断定现在所走的路不是上天注定的呢?”
鹿北这么一问倒是将云玥问住了,她也无法断定这是不是天命。
究竟何谓天命?
鹿北提出的问题困扰了云玥一整夜,天色微亮她便起身,来到雨落阁最高的那座山头,目送着阿澈离开。
马车上的苏澈仍在昏睡,或许等他醒来又会是另一番天地。
阿澈,将这一切不愉快都忘了吧。从此做个平凡的人,过天底下最自由的生活。
云玥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回头来人竟是鹿北。
她继续望着那辆驶向山脚的马车,低低问道:“那忘情散都喂他喝下了么?”
鹿北只道:“你不该替他做决定。”
“可我希望他能平安快乐。”
“药效一过,他只会更加痛苦。”
云玥喃喃自语:“待他药效过了,若我还活着,定亲自同他道歉。”
阿澈,好好活下去。
鹿北派出去的马车将苏澈送回了长善门,守门的老仆一瞧见苏澈跌不忙跑进了院子,激动喊道:“老爷!老爷!”
“何事如此惊慌?”只见一个两鬓染白,眉宇间似乎透着淡淡悲伤的中年男子从院子里走出来,此人正是长善门门主苏晋。
“少......少爷回来了!”
中年男子一惊:“什么?澈儿回来了?他人在哪?”
老仆结结巴巴:“就......就在外边的马车里!”
苏晋跟着老仆来到门外,掀起帘子一瞧,马车里躺着的少年可不正是他的澈儿么?
“来人!快去找大夫!等等!霁城主可还在?”
老仆答道:“回门主,霁城主刚动身没多久,这会估计才出了城。”
苏晋急道:“快快快将人请回来!这天底下就数霁城主的医术最好,快请回来替澈儿治病。”
“是!”老仆驾马向城门方向追了出去。
不一会老仆便瞧见了霁家的马车,远远地他便大声喊道:“霁城主!霁城主!”
待车帘一掀,马车里坐着两个人,白袍公子是霁琰,红衣公子是扶溪。
霁琰探出头一瞧,唤他那人似乎是苏家的家仆,问道:“老伯寻我何事?”
老仆喘道:“霁......城主,我家门主请您回去替少爷治病。”
扶溪眼前一亮,道:“可是阿澈回来了?”
“是......是他。”
霁琰朝着车夫喊道:“来人,即刻掉头回苏府。”
帐子里少年睡得极为安稳,霁琰为苏澈把了脉,道:“苏门主不必过于担忧,阿澈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暂时昏睡。”
苏晋紧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今早他才知晓女儿身亡的噩耗,若是澈儿也出了什么事,那他日后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这,苏门主老泪纵横,呜咽着哭了起来。
霁琰见他哭得如此伤心,只得劝道:“苏门主请节哀,身保重身子要紧。”他抬头一瞧,只见扶溪神色也极为凝重。
此时,床上昏睡的少年也醒了过来,苏澈摇摇晃晃起身,盯着众人良久,问道:“你们是谁?”
苏晋一听,差点跌坐在地:“澈儿?澈儿不认识为父了?”
苏澈茫然摇了摇头,他自己又是谁?他怎么通通不记得了?
“天啊......有什么报应便冲着我好了?为何通通报应在我苏家后代身上?”苏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扶溪上前一步,问道:“阿澈不记得我了?”
苏澈仍然迷茫,道:“不记得了。”
扶溪又问:“那你可记得云玥?”见苏澈摇头,扶溪自己也疑惑了,莫非那日带走云姑娘的不是苏澈?那云姑娘又是怎么去的雨落阁?
霁琰见状,从腰间抽出几根银针扎进苏澈各处穴位,可苏澈并无任何反应。
扶溪道:“如何了?他是怎么失的忆?”
霁琰回道:“但从穴位上看没有任何问题,他这种情况或许是服下了什么药,才导致了失忆。”
扶溪闻言大致有了猜测,伏虚山地宫那日应该是苏澈救走了云姑娘,他二人去了雨落阁替青寒报仇,所以扬州杀红老魔那日他才会遇见云姑娘,红老魔死后,云姑娘便将阿澈送了回来,那云姑娘去了哪里?
扶溪又问:“可有什么药能解开阿澈的失忆症?我还有事想要问他。”
霁琰摇了摇头,道:“若是药物所致,那就没什么法子了,只有等时间长了,待药物消逝,他自然会想起来。”
“多长时间?”
“或许是几个月,亦或许是几年,说不大准。”霁琰想了想,道:“扶溪,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扶溪一愣,道:“你可是想起什么来了?”
“没有,可我总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一些事......一些人。”霁琰陷入沉思,虽说他知道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妻子,那妻子过门没几日便死了,凶手至今未找到。
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心底总是空落落的,却又说不出缘由来。
扶溪只道:“想不起来那就别想了。”
想起来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只是可怜了云姑娘,独自承受着这一切。
他忽然羡慕起阿琰和阿澈来,一个是受了刺激失忆,另一个是服用了药物才失忆,他们都忘了青寒的死,也忘了云姑娘,忘了那段不愉快的过往,忘了便忘了吧。
他要是也能忘记这一切该有多好?可他不能忘,若连他也忘了青寒,那这世上就没几个人记得青寒,那才是真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