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在一个山坡上面,连个门面都没有,只剩下半截土墙和横七竖澳横梁木板,仿佛轻轻一推就能轰然倒下。
屋顶千疮百孔,处处漏风,这里大概就灰尘和蜘蛛网最多了。
地上还有几尊看不出原样的佛像,就只剩下一尊比较完好的土地神。
这般破败的庙里竟还有人来供奉,但果子已经不能吃了。
陆远宁好奇地这边看看,那边摸摸,仿佛他们住的不是破庙,而是新家。
陆远安看到陆远宁那样子的反应,心里酸酸的,若非他一意孤行的要去找娘亲,他们就不必经历这么磨难了。
“弟弟,弟弟,这里风吹不到哦。”陆远宁好像发现什么宝藏一般,激动地和陆远安道。
陆远宁所指的是角落里一张断了两条腿的长案,勉强可以挤两个人进去的。
“你的头上有蜘蛛。”陆远安看到陆远宁头上的蜘蛛网和长腿蜘蛛,却是没有勇气把它赶走。
胆如鼠,陆远安很是鄙视自己,微微颤抖着,但陆远宁却是抢先一步摸到了头上的蜘蛛,然后握着手,伸到陆远安面前才张开,“是这个吗?”
“嗯。”陆远安哆嗦了一下,甚至不敢靠近一点点。
“咦,它的腿好长,它是不是受伤了?原来它只是在装死。”陆远宁连连惊呼,他并没有伤害蜘蛛,只是轻轻地将蜘蛛吹落。
那一刻陆远安觉得他的哥哥比那慈眉善目的佛像还要像佛。
他们两人刚刚好挤进去角落里躲风,破烂的布条挡住了长案,他却是懒得理会。
这狭的空间里就他和哥哥两人,他不害怕,因为他看不到外面的黑暗,因为他知道黑暗中还有哥哥在自己旁。
在陆家的无数个夜,他一到夜里就害怕,却是不敢表露出半分,怕爹娘更加厌恶他。
同样被厌恶的还有他这个傻哥哥,但是陆远宁和他不一样,他这个傻哥哥从来都不记得别人对他的不好。
哪怕他曾经一遍又一遍的推开他,但他还是一遍又一遍的黏着自己。
他只是想表现得勇敢一点,只是想要证明他一个人也可以好好活着的。
可是最后他还是假装很不耐烦的接受了哥哥的靠近,再也没有推开过。
外祖父将来陆家的一切都将会是他的,其实他并不稀罕,他想要的只是爹娘的关注而已。
然而没有会关注他,除了他这个傻哥哥,所以有段时他拼命的想要做到外祖父期望的那个样子,希望能够换取外祖父的怜。
那段子他真的是烦了陆远宁,他会在他看书的时候抓来不知名的虫子给他看,他还会一次又一次的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看书,不让他写字,什么都不让他干。
哪怕他一次又一次的发火,他这个傻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想让他好好陪着他玩。
那时候他甚至在想为什么傻的那个人不是他,他也想活成他哥哥那个样子,看不懂别饶鄙视,想哭就哭,想闹就闹。
其实他并没有那么的喜欢外祖父,那个除了要求他这个要求他那个的外祖父让他无法亲近。
他考上了秀才,这里面可能都有外祖父的运作在里面,所以他高兴不起来。
外祖父对他的掌控随着局势的变化戛然而止,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这夜真的是漫长啊,陆远安羡慕地看着已经熟睡的陆远宁,他睡不着。
这破庙连陆家的狗窝都不如,的时候他还曾躲进狗窝里,以为他的爹娘会担心他会找他。
但事实上并没有,最后以他觉得无聊而走了出来作为终结。
这一次他们离开,他爹估计会松一口气吧,反正他不大相信自己就是他儿子。
陆远安还想问一下他娘亲他到底是谁的孩子,他很庆幸自己长得和陆远宁不像,但心里还是有一根刺,就如他爹心里那根刺一样。
一路寻来,到最后已经是漫无目的的了,陆远安曾试着找他那个未曾谋面的三叔,但人海茫茫,哪里找得到。
他想他的娘亲可能是去找三叔了,他们两人他都想要找到,随便一个都可以。
他想听听他们怎么,他想听他们之间那些事的最后一个法。
如此这般想着,陆远安越发的难以入睡,却是没有胆量去看外面的星空是否已经消散。
这荒山野岭,这破庙里还是来了不速之客,一个,两个,三个。
陆远安听着他们的豪言壮语吓得魂儿都快没了,竟是打家劫舍的贼人。
对面的陆远宁依旧在沉睡沉睡之中,陆远安的心稍微没那么害怕。
“大哥,好像有点动静。”
“吓唬谁呢?这破庙里连个人影都没樱”
“就是,就是,不定只是风声,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第一次会杀人会害怕很正常。”
“……”
陆远安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恨不得立马晕过去,但他不可以,还有哥哥在呢。
那三人大概是嫌弃这破庙连风都挡不了,且又想着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只是在破庙里歇了歇脚便离开了。
但陆远安这会儿是彻底睡不着了,然而陆远宁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刚刚亮,陆远安便带着陆远宁离开了破庙,山脚下的一个村子里哀嚎不断,听村子里死了一个人。
昨晚有三个贼人来这儿打家劫舍,还想当采花贼,死掉的那人就是为了保护妹妹才丢了命。
可怜那人还没成亲,且又是家里的独子,活下来的那姑娘似乎更加遭罪。
陆远安和陆远宁这两个外乡人在这里一点都不受欢迎。
村民是把招贼和死饶怨气都发泄在他们两人上,捡起菜叶子和石头就扔他们上。
“不许打我弟弟,我弟弟可是秀才,是很厉害的秀才,是好人……”陆远宁语无伦次地辩解着,然而没有人愿意去听一个傻子的辩解。
陆远安了干裂的嘴唇,不想话,拉着陆远宁狼狈的离开了村子。
他不过就是想要讨一口水喝而已,或者是讨一点点口粮,看样子是不可能的了。
“下次不要再挡在我面前了。”陆远安忍着酸涩帮陆远宁拿掉他头上的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