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神威自收,老人返璞归真,宛如一个凡人,不见丝毫波动,仿佛之前拂手灭杀九位大能的无上神威,非其所为一般,他面带笑意,看着喋喋不休的依丹,满目宠溺之色。
能得一位疑似仙圣的强者入宗,连云辰都有些心动,这样一位高人,若真镇守神道宗内,何人可欺,哪怕倾尽所有寿株都愿意,可其转念一想,老人寿元尚有千载,在此时入怨龙山,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事。
“师姐勿要胡闹,前辈还有要事,别误了他时辰”云辰训诫一番,止住了依丹的无理吵闹,旋即对老人行了一礼说道“我师姐的话算是我神道宗的承诺,前辈日后若忧心寿元之事,大可来寻我等”。
此场皆是聪慧之辈,云辰的话暗藏深意,依丹也只得恋恋不舍的松开,紧抓的衣角,不再强求。
“你们资质不凡,有很大机会触及到仙道之门,获得长生,日后会有机会再见的”老人神色坦然,独独最后一句话,看向了依丹,他见其神情不悦,从掌中变出一根火焰缭绕的凤尾,递了过去。
凤尾不过一尺来长来,被赤霞托起,流光溢彩,好似古老的仙金铸就,伴着一缕缕大道之气,依丹将凤尾持于掌中,轻轻摇动,竟然有赤焰离火化出,在天穹焚烧,可灭乾坤,威势骇人。
“也不知是谁家的娃娃,连件护身之宝也不赐下,这是我褪下的真羽,融了我的精血与道念,不亚于我的法相临尘,日后若遇陷难之事,就将其祭出,可保你无虞”老人说罢,指尖来回敲击,神色越发慎重,似乎推演到什么,他告诫了几句,走的极是洒脱,抬起棺椁,向怨龙山而行。
“依照之前的所说,你们先在伏阴山海寻一处隐秘之地修炼,静等我回来”云辰与几人告别,随着老人的脚步,一同迈入鬼雾之中。
怨龙山终年鬼雾缭绕,不见光华显露,从外界观摩,可透过鬼雾轮廓,见到一头沉睡的巨龙被上天腰斩,绝了那惊世造化。
此山暗藏神秘力量,仿佛能吞没一切,一旦进入其中,连大道与万象之力都无法感知到,纵然你法力滔天,也要被削去半数道行。
刚一踏入鬼雾中,云辰的神念犹如被撕裂一般,席卷来一股难言的痛意,一缕缕鬼雾触及他的宝体,顺着毛孔,渗入到了体内,想要腐蚀他的神魂,这便是阻隔外界生灵来此的第一道关卡。
触动体内子焰,那圣洁的白色魂火,腾起丈高,焰蕊中荡漾起一圈圈白色的涟漪,在净化入体的鬼雾之力,使云辰逐渐适应过来。
晃动了一番仍就昏沉沉的脑袋,云辰环顾四周,目力与神念都被吞噬,入眼皆是鬼雾,只能模糊看到十丈之内的景象,根本探明不出方位,而那妖族老者早已不知去向。
他掌中凝聚灵力,点燃起一团阳火,炽盛如骄阳,刺人双目,若在外界可耀射万丈之光,可在怨龙山内,不见效用,光华被吞没,依旧只能得见十丈范围。
怨龙山内化天地,一旦入内,便会迷失其中,不辨方向,云辰曾在数个古城寻找关于此山的有用记载与地图,都一无所获,它像是依托现世,开辟出的一个小世界一般,极是广袤,加之鬼雾不散,纵然有惊世强者来过,也无法丈量,更别提绘制出详细地图。
依凭过人神觉,云辰谨慎往深处走去,这里不见丝毫生气,暗灰色的大地,如蛛网般龟裂着,从缝隙间溢出了一缕缕鬼雾,四周只有他的脚步在不断回荡,充斥着一股难明的死意,极其慎人。
也不知行径了多少距离,数具惨白的骨骸陈列在了前方,让此地有了决然不同的景象,云辰快步前去,半蹲在白骨前,仔细观察着。
眼前这些骨骸,内蕴神性,被锁于骨体内,点点星辉在骨节上闪耀,甚至还可见到一些天地真纹,烙印在额心灵台处,除了没有血肉,竟与刚死不久,毫无差别。
“血肉应当是被不死阴魔所吞噬了,可这骨体……”云辰拈了拈,散落在几具白骨身下的一点黑色粉尘,沉思片刻,这是某种稀有宝金的最后残留,能被岁月侵蚀到这种程度,定然是渡过了不少岁月,足以证明这几具白骨,不是近代人物。
“怨龙山当真如此玄奇吗!几具不知死去多久的尸骸,好似被定格在死前那一日,保持了一切的,咦!他们……”仔细拨弄几具白骨,云辰有了一些异常发现,这些古代修士,似乎并非巧合聚在此,他们的手掌,有些贯穿了对方的额骨,有些则刺破了胸膛,像是自相残杀所致。
默默推想个中原委,鬼雾之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云辰的思绪,他顺着源头望去,一个身影从鬼雾中穿了过来,像是恐慌的逃离着什么,口中时而喃喃自语、时而惊声呼喊,转瞬又消失在茫茫鬼雾之中。
那是一个发丝都枯萎掉光的老者,形如鬼魅,穿着辟邪法衣,在数日前,云辰曾亲眼看到他在怨龙山前悲哭,述说此生的不易,而后带着对世间的万般不舍,迈入鬼雾之中。
老者修为只在灵道巅峰,没有塑出道命,舍弃轮回,选择葬于怨龙山中,去搏那一线重生。
大步跨出,云辰以无双宝体,施动极速,顺着脚步声,追上老者,他微微弹动手指,凝血气为匹练,将老者层层捆缚,束缚在了原地。
不知是否惊吓过度,老者恐惧万分,拼命挣扎,如一条离水之鱼般,在地面上摆动,却始终挣脱不开,他虽身在灵道巅峰,可寿元即将耗尽,血气都枯竭了,没了昔日巅峰道行。
“前辈!前辈!”云辰晃动着老者,想探寻究竟发生了何事,却只见其惊恐万状的看向了他的后方,口口颤颤说道“他们来了、他们来了,怨龙山是一场万古骗局,幽冥欲侵入世间,在此地捕捉强者为兵为将”。
莫名其妙的话语,让云辰也是一愣,他见问不出个结果,掌中拂动魂力,流向其额心中,以灭神七魂印镇住对方元神,破开守护识海的力量,用神念读取当中记忆。
杂乱无章的画面,在识海中沉浮,灵道可得天地赐予的五百载寿元,加之老者曾吞服过增加寿元的宝物,他这一生的经历极其浩瀚,云辰一时间无法探寻到他所要的那段记忆。
耐下心思,一段段记忆画面,被云辰抽离,有悲欢有喜乐,终被他从识海中捞出一段诡异的记忆。
那是一处巨爪模样的高山,鬼雾浓郁,阴气不散,土壤好似被血液浸泡过一般,呈现一股殷红的血色,鬼雾之中有很多凸起的黑色影团,纵横交错罗列着,随着老者迈进高山区域,黑色影团显露出原貌。
成片孤坟陈列,写尽此道悲凉,纵然生前地位尊崇,享有一门香火供奉,可在这里,仍只能以一座小小土包埋葬尸骨,连墓碑都不曾留下。
“难道这里就是传闻中的那片葬地”云辰想看的更清晰一些,但陡然发现,相距甚远的一座孤坟前,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了一道鬼影,他高过两丈,背生灰黑色的羽翼,浑身涌动幽冥之光,裹着一层破损的染血残衣,看不到容貌与形体,只有一双银色骨脚赤裸在外,拖动着一根手臂粗细的黑色锁链,宛如行走在幽冥中的使者。
更加诡异的景象,出现在画面中,那形似幽冥使者的存在,从染血残衣中伸出了一只布满尖刺的狰狞鬼手,伸入身前血坟中,扒出了一具面容安详的赤裸男尸。
男尸栩栩如生,不知死去多久,衣衫都腐化了,可身葬此山中,怨龙山蕴藏的不灭力量,将尸体生机保留在了下葬的那一刻。
鬼爪抓握男尸的头颅,有股连通阴阳的力量,从男尸体内,生生抓出一个正在挣扎的魂魄,捆在黑色锁链上。
似乎察觉到被人所窥视,幽冥使者凝望过来,一对状若火烛的瞳光,在残衣中摇曳,充斥一股虚无的死亡之意。
老者恐惧不已,刚欲转身逃离,便见一只青色的手掌,拍在面容上,而这段记忆也同时戛然而止。
从识海中退出,云辰望着老者疯癫的面容,松开了困住四肢的匹练,任其跑入鬼雾中,消失不见。
“幽冥使者?无稽之谈,诸天万界的轮回,遵循着规则秩序,生灵魂魄会自主踏上轮回之路,洗尽当世记忆,不会如神话传说般,有什么阴司阎罗审判善恶,更别提有幽冥鬼界,在捕捉生者亡者魂魄了”云辰自嘲说道,之前险些真被那段记忆影响。
如今细细推想,鬼雾不仅能腐蚀生灵魂魄,若强大一定程度,更会产生一种由心所化的幻境,蒙蔽六感,神觉都分别不出真伪,若魂力不够强悍,只能一直在幻境中沉沦,他认定老者元神孱弱,偶入那神秘葬地,被心中幻境所迷惑,沉沦在了其中。
恰在云辰接着探寻四周时,相聚甚远的东方位置,一声声悲惨的哀嚎之声回荡而来,他回首一望,神色凝重。
“是那老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