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李新社两岁,又没成亲,没有家累,去当兵倒是可以。但李新社结了婚成了家,显然不适合再撇家舍业地去当兵了。
有了这句话,李新国就更肯定,陈金昌是打定了注意,把供销社的正式工名额给他们家了。
李新国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那孩子,其实也挺无辜的。”事儿都是王秋萍惹出来的,陈家父子真的没什么错处,还帮助他们家甚多,唉!
供销社的招工名额,去,就毫无异议的是老二李新社。对这一点,李新国完没有异议。至于邮电所的临时工名额,李新国也明确表示放弃,老二能出去上班工作,他是老大,不能出去,家里这一摊子离不开他。
李大河的身体这场大病之后,已经不能干重体力活儿,以后,一家人挣工分口粮,还指着他呢。他没办法自己出去做轻省工作,一个月挣一点工资,把家里的下地挣口粮的活儿都丢给两个女人。
大儿子的态度并未出乎李大河的预料,他点点头:“你按你的打算去,招工的事儿,我再琢磨琢磨。”
尽管,他差点儿搭上一条老命,但让他就这么要了原属于人家孩子的招工名额,他还是觉得过意不去。特别是看大儿子如此干脆利落地表态之后,他更是偏向拒绝掉这个机会。
李新国第二天起了大早,先是步行去了公社,去了老校长家,给老校长拜年,并拜托他多关注一下县教育局的消息,老校长为自己教出了一个大生格外自豪骄傲呢,对李新国的请托半点儿没犹豫,一口就答应下来。听李新国去县城,还建议他去农技站搭便车,年后春耕前,公社里已经开始去县城拉化肥,每天都有去县城的拖拉机。
李新国按照老校长的指点,还真赶上了一辆拖拉机,一路突突突地到了县城。到百货大楼一问,自行车倒是有货,不过不是省内的金鹿,而是海市的永久。李新国询问了,他的这张自行车票可以用,就是需要多花1块钱。金鹿自行车零售价148,永久自行车零售价是158。
李新国略一犹豫,就决定买了,一边开票交钱,一边暗自庆幸,早上老娘给他二十块钱,他没拒绝。
自行车付款之后,还需要一段时间从仓库里提出来组装,怎么也得一个多时。李新国就趁着这个时间,离开百货大楼,往不远的县邮电局去。
他在家里盘算了几天,也没想到邮电局有什么关系,就想着过去问问看,不定能在县里取信呢!
到了邮电局,他自然先去前头的营业厅碰碰运气,进门时意外遇上程立群从门内走出来。
程立群和一个年龄相仿的中年人着话走出来,李新国见他们话得投入,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略一犹豫,还是侧身避让了一下。
两个人走过去几步,程立群突然站住回过头来,看见含笑站在门旁的李新国,恍然笑道:“是南陈村的李家老大?我光顾着话了,刚才没看见你,你怎么也不知道叫我一声。”
李新国连忙笑道:“怕耽误程所长的正事儿,没敢……嘿嘿”
程立群返回来两步,李新国连忙迎上去和他握手见礼,程立群似乎想到了李新国来邮电局所为何事,见过面,就将他介绍给一起的男同志:“这是我的战友向志友,在邮电局上班,你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找他,找他,让他帮你去办。”又回头给向志友介绍李新国,的则是自家表亲。
李新国也实在没有认识的人,既然程立群这么,他也顺势上前和向志友握手,叫一声:“向叔,你叫我新国、大国都行。”
向志友看上去很和气,肤色偏白,面团团的圆脸,笑呵呵地弥勒佛一样的,很从善如流地道:“那我就叫你大国。你到来咱县邮局有啥事儿啊?”
李新国就把自己妹妹考大,等通知书等得一家人着急上火,打发他跑到县里来问问可有消息。
向志友笑道:“哎呀,考上大可不容易啊,大喜事儿啊。这事儿……我带你去收发组看看,若是有,你就直接拿回去,也快点儿。”
李新国就问:“向叔,那我以后每天跑一趟,能不能给收发组的同志们一声,看见我妹妹的通知书给留下来啊?”
向志友沉吟着,回头看了看程立群,然后笑着拍拍李新国的肩膀道:“你心里的担忧我理解,但是,这件事真的没必要,犯错误的人员已经清理出邮电系统,那些老同志都是很有责任心的,只要你妹妹的通知书发过来,必定会及时投递的。”
程立群也跟着哈哈笑,同样劝李新国不必担心太多,还开玩笑,单长勇那个老家伙或者滑头点儿,但工作上的事儿还算负责,损毁信件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的。
李新国被破了心思,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坦承道:“让程叔和向叔见笑了,事关妹妹的命运前途,实在是不得不郑重。”
向志友看向程立群,两人相视而笑。笑过之后,向志友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样吧,我和收发组的同志们通一下气,所有通知书信函,按照挂号信投递,一保万无一失。”
李新国连忙道谢,这回的谢谢就的特别发自内心了。
程立群还有事儿,就此告辞。向志友带着李新国去了收发组办公室,李新国第一次见到一个县的信件收发,一个大通间里,放着一圈儿架子,每个架子上挂着牌子,某某公社,某某单位这样,信件包裹分发开之后,再交由投递组投递,或者交由运输组送往各个公社。
进了门,向志友就让李新国在门口等着,他进入工作区,询问正在收发的工作人员,过了几分钟转回来,对李新国摆手:“没有你妹妹的名字。倒是有一封是师范院来的通知书,收信人姓常。”
李新国立刻道:“常新生?”
向志友点点头:“嗯,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怎么,你认识?”
李新国就笑道:“我陪妹妹去考试认识的,年前他还,怀疑自己不被录取,这回好了,通知书下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没有碰巧拿到妹妹的通知书,李新国却并没觉得太颓丧,常新生的通知书到了,妹妹的应该也快了。再,这一趟来县城的主要目的达到了,提到了自行车,还意外联络上了向志友,又在县里加了一道保险,这回,基可以放心,通知书不会被谁半路损毁破坏了。
等他把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骑回家,吸引了不少邻居乡亲过来看稀罕,还有些半大子、青年手痒心痒的厉害,上来摸了又摸,眼里的羡慕太明显。
卫卫民两个皮猴直接往车子上爬,邻居家的孩子也有样样,也跟着往车子上爬,李新社和几个年轻伙上前,把皮猴子们撕下来,笑呵呵地拿了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伸进车轮辐条缝隙里,一推车子,树枝咔吧一声断了。
就此教育孩子们,不要往车轮子、车链子这些地随便伸手,万一被别着,手指头可不比树枝结实!
然后,李新社让孩子们自己想办法比赛,选出两个孩子可以坐着自行车绕一圈。孩子们兴奋的不行,一个个脸红扑扑、眼睛亮亮的,咋咋呼呼为了如何推选就吵成一团了。
年轻人就各种过来和李家兄弟,主要是李新社拉关系、套近乎,想着能骑一骑车子,过过瘾头。这些人谁也想不到,不过二十年,他们中很多人已经买上了轿车。只不过,那时候,买汽车也不是多稀罕的事儿。
这天晚上,李家老两口加上两个儿子开了个会,李新社听陈家把县供销社的招工名额让给了他们家,竟莫名其妙地不是多高兴,而是犹豫。
李大河就:“这个名额招的是开车的司机,你大哥了,若是咱们接着,就让你去。”
李新社沉默着,他也很难抉择。能去供销社运输队上班,还是正式工,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剥夺了好友的机会,李新社却觉得做不出来。
而且,他和老爹大哥一样,都把王秋萍和陈家父子分割开来,王秋萍不靠谱,但是陈金昌和陈对他们家真的没有话。
李大河和李新国碰了一下眼神,然后宣布散会,只让李新社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这件事家里没有态度,凭他自己决定。
供销社是正月十六进行选拔测试,主要是测试开车的技术。
李新社和陈虽然都没过开汽车,但拖拉机几个型号都过,开车技术不在话下。而且,这两个性格还有些相仿,都特别爱钻研,开车、修车,都不在话下。脑子也灵活,拿出去都是一把好手。
初十,李新社和陈都再次赶去河工工地。刚过完年,大队里没什么活计,陈就和李新社一样,都在工地上吃住。
李家好像忘了供销社招工的事儿,只是公社邮电所又打发人过来询问,临时工的事情不能拖太久,要在正月二十前确定了,也好赶在阳历下个月初上班。
李新国和李大河倒是都沉得出气,计议定了,就等到过了十五,若是李红岩还接不到通知书,就让她去邮电所上班。另一个备选项,则是给老二李新社,是在他不去县供销社,或者没通过测试的情况下。
正月十一傍晚,天都快黑了,常新生又来了,一看他黑脸膛都泛红了,李新国就知道,这位是受到通知书了。
正月十二一大早,田玉芬第一个收到了通知书,不太理想,是青城师范的大专。不过,田玉芬非常满意,她家就是青城的,能回青城上,将来分配工作也比较留在青城,对她来是最好的。
她拿到通知书就兴高采烈地找大队长开介绍信,一刻不停地准备办户口迁移和粮食关系转移手续。通知书上显示,3月8号到1号报道,这眼瞅着二月底了,她要带着一堆行李回青城,行李托运也要三四天时间,已经很赶了。
廖江川的通知书正月十四快中午的时候送过来的,廖江川没像田玉芬那样兴奋,颇有些波澜不惊地开介绍信,然后把行李收拾收拾,把铺盖卷儿和衣服书籍打包,其他的零碎用品,就分散给留下来的知青。
他是被海市的交通大录取,那边离着他的家近。他报道的时间是3月15号-16号。
田玉芬办理完手续,没等到廖江川的通知书下来,就在正月十四一大早离开了。廖江川和李红岩都去送她,村里派了一辆骡车把她和行李一起送到县城,再从县城坐公共汽车去地区坐火车。
廖江川拿到通知书,也很麻利地办理了户口和粮食关系手续,之后,却没急着离开,而是去相邻大队的知青点,拜访一下相熟的还要留下来的知青们,把他高考的复习资料分送给几位有意参加78年高考的知青。他也拜访一下南陈大队这几年,结交下的朋友,帮助过他的社员们,感谢这些年他们对他的照顾。
正月十五这天,李新国又起了个大早,骑了自行车出门。他先去公社中找老校长邵明奇,邵校长还以为他来报喜,一问居然连通知书都没见到,就纳闷儿了:“红岩考得分数很好啊,在县里名列前茅呢。比她差的通知书都来了,她的怎么还没来?”
邵校长完就要骑车子去县城,李新国将他拦住,自己骑车子去了县城。他这次去找的是县中的赵校长,让他帮忙给查一下,妹妹的考试成绩和提档情况。
赵校长当时也是高考辅导班的辅导老师,辅导数的,对李红岩还有印象,一提李红岩,就想起来那个年纪最的初中毕业生,居然凭借毅力和刻苦努力,把高中数给啃下来了,最后高考的成绩他还注意了,居然很不错。
赵校长二话不,就去县教育局查消息。李新国也再一次去了县邮电局,找找向志友帮忙,去收发组查了一下高考通知书投递情况,是真的没有李红岩的通知书。
等李新国满心丧气地回到县中,没想到赵校长却是满面春风,一见了李新国就笑着报喜:“你妹妹已经被省医院录取了,你放心,通知书可能是被路上耽搁了,相信很快就能送到了。”
顿了一顿,赵校长又补充道:“对了,和你妹妹一起被录取的还有县直的一名男生,叫林君徽。要是去上,你们两家联络一下,还能搭个伴儿。”
得了赵校长这个准信儿,李新国总算是舒了口气,问了林君徽的家庭住址,欢欢喜喜地向赵校长道谢告辞,然后急急忙忙往家赶——家里爹娘和妹妹虽然都没表现太明显,他却知道,其实心里都着急上火呢。
正月十六这天,李新社和陈结伴去了县供销社,参加招工选拔。
李新社和陈约好了,各自尽力,谁能被选上就算谁的,谁也不能故意放水……万一,两个人一起放水,不定名额就便宜了其他人。
天都黑透了,李新社才回到家,一进门见谁都咧着嘴笑,笑得傻兮兮的。
李红岩第一个迎上去,披头就问:“二哥,看你这满面红光的,一定是通过了吧?”
其他人虽然没有问,但也目含期待地注视着李新社。
“我们都被留下了。”李新国话音刚落,一家人就欢呼起来。
没办法,他只好顿了一下,等着家里人欢呼声停下,这才重新开口:“还有三个月的徒期,这三个月习开汽车,熟练驾驶技术后,进行考试,考试通过的,给发驾驶证,并办理正式职工入职。”
对这个结果,一家人都很满意。不能不能成为供销社的正式工人,就能拿到开汽车的驾驶执照,就很值得了。这会儿习开汽车可不是谁想就的,都是单位申请名额,送去培训,或者参军在部队开车,握向盘的司机,可是个非常让人羡慕的职业呢。
李新国拍拍二弟的肩膀:“能当上徒就不错,咱们好好习,勤练技术,争取三个月后,顺利拿到驾驶执照。”
李新社微微一仰头,嘿嘿笑道:“也不看我是谁,必须的呀。”
一下子得了两个好消息,一家人自然是欢喜无限的。
吃过晚饭,李大河就把一家人招到一起,商量邮电所临时工名额的事儿。
李新社有了开车的机会,和这个名额也就没有关系了,是以,李大河一提,大家就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大哥李新国。
李新国却平静地摇了摇头道:“这件事儿,我和爹娘也过了,新社不在家里,我就不能再离开了,家里这一摊子事儿少不了我。这样,我提个建议,咱们家没有合适的人,二叔家的新征年龄,又念过初中,关键是,新征的性子不错,心底厚道,又不憨,是个心里有数的。”
也只有考虑到性格这般,李新国才提这个建议,要是那种张狂、浮躁,不知天高地厚的,他还真不敢乱,真去了公社上班,再跟刘珠珠那样,他们家可没有个公社副主任保着,犯了错就只能自己顶着,该认罪认罪,该判刑判刑了。
李新国完,所有人都沉默了。韩玉玲看看李新国,又转开了目光。她有个弟弟韩玉堂,比红岩大两岁,上了一年多初中,干农活不行,又不像姑习好能考大,不上不下的,她之前还想过,这个临时工名额家里没人去,能不能给自家弟,听丈夫特意了堂弟新征的性子,她就没话了。韩玉堂虽然念书不行,但有些浮躁,才不肯踏实干农活……若是论起来,还真没办法跟稳重开朗的新征比。
房间里一片安静,李大河扫视了众人一遍,拿烟锅子敲敲炕沿,道:“老大考虑的很周,虽然只是个临时工名额,但浮躁、张狂的不行,看刘家那个闺女就是例子。这样,新社跑一趟,去把你二叔喊过来,我给他一声。”
李大山是知道邮电所的事儿的,但并不知道邮电所给了一个临时工名额,过来后一问是这么个事儿,还是很意外的。分分的庄户人没有亲戚门路,想要个临时工名额也几乎是不可能,大哥家里得了这个名额,能想着他家孩子,他自然是感动的,得知李新国不去留在在家里,他就实心实意地相劝,李新国就和他了家里的情况,他离不开。
李大山见大哥一家是商量好了的,也就答应下来,然后匆匆回家,想必是着急回去和家里人报喜去了。
过了没多久,二叔二婶带着新长、新征哥俩一起过来,二婶自然是拉着赵春芝一番感谢,又就红岩考上大道喜。
老哥俩和哥四个在里屋,起新征能去邮电所上班,也是人人欢喜。
李大山就当着大哥和两个侄子的面儿,告诫儿子,去了公社上班,也一定不能张狂,要始终不能忘记分做人、踏实干活儿,当然,还叮嘱大儿子儿子不能忘记大伯的照顾、拉扯这些。
李大河听他的有些过了,连忙摆摆手止住,笑道:“新征这一去,只是个临时工,句不好听的,人家想不用你,随时一句话就能把你打发了。但是,能进去门儿,就是咱们的一个机会,每年都有转正名额,新征去了好好干,争取早日转成正式工人。”
李新征微黑的脸庞微微泛着红晕,被老爹和大伯又打又揉的,伙子有些无措,只能连连点头答应着,至于老人们交待的话他一时还没办法完理解,但没关系,只要他听进去,慢慢地,随着经历积累,终有一天会想起老人们这些话,理解老人们这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