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假的,当时是筹备会,上百号人参加的,艺部部长提了她,她唱歌不错,提议来个歌唱节目,还特别了独唱或者二重唱,却被张檬一口否了。”陈瑶完,突然有些酸道,“或者是看不上校这的舞台吧,我看她今天过来也不像是来看排的,反而神思不属,不定有什么事儿呢。”
王新凤看看她,又看到恰好在舞台上和邱淮雨话的艺部长,隐约知道了陈瑶排斥李红岩的原因。
这位自视甚高,傲气满满,但是却从入起,就被同专业的李红岩和邱淮雨压在头顶。邱淮雨也就罢了,家境好、人长得漂亮、成绩也好,让人生不出嫉妒之心来;偏偏李红岩一个农村出来的丫头,也不声不响地把成绩提了上去,成了所有教授眼里最满意的生不,连艺面也被艺部长特别记着……陈瑶这是嫉恨上了。
其实,王新凤很想告诉她,她与李红岩差的也远呢,嫉恨有什么意义。校都知道77级的临床双姝,可没几个知道她陈瑶的。黑天鹅,也不过是少数男生闲极无聊的产物罢了。
李红岩跟着张檬走了一趟,心情意外平复了,自然回去重新习了。不管能不能进京,不管进京能不能见到郑玉书,她都不能放松自己的习。曾经,她是追着郑玉书的脚步参加了高考,上了大,但如今,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和理想,那就是努力习,尽快成长为一名治病救人的医生。
这个目标起来不过是一句话,但想真正的实现,她却很清楚,有非常漫长的路要走。
当天晚上的艺汇演李红岩并没有去观看,自然也不知道,陈瑶不过是合唱队的一员,而王新凤则是开场团体舞跳秧歌的,不过,因为她生的身材圆润,圆脸圆眼睛特别讨喜可爱,梳了两个抓髻扭秧歌,竟意外地讨喜,并因为这场演出,吸引了一个挺好的男生注意,之后两个人恋爱并在毕业后结了婚,共度一生。
元旦短暂的一天假期,对于李红岩来,没什么两样,她照旧去了教室自习。中午吃了饭,她照旧想着直接回教室习,却被张檬叫住:“你去哪里?”
李红岩诧异道:“去教室啊。”
“忘了下午咱们班包饺子过年了?”陈婕在旁边问。
李红岩这才恍然失笑:“在哪里?”
陈婕和邱淮雨一脸无奈,张檬则是瞪了她一眼,道:“和食堂的师傅好了,面和馅料都从食堂里买,就在这里包,包好了,按照班级去食堂里,他们给下饺子。”
李红岩瞬间恍然,食堂里的大餐桌有限,若是想包饺子的班级多,桌子可不够用。看旁边桌子站的一群班男生,她就明白了,这是等着其他生吃完饭,占下这两张桌子自己班用呢。
确定自己下午没办法去自习,李红岩也很爽快地答应着,只低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大衣,道:“谁和我去食堂借几个围裙来?”
她这么,原以为陈婕会自告奋勇,没想到是邱淮雨应了声:“我和你去吧。”
着,不管其他三个女生的一脸意外,邱淮雨率先朝餐厅后门走去,那边通往后厨的操作间和仓库。
李红岩看了张檬一眼,紧走进步跟了上去,邱淮雨也不话,只顾在前边走着。两大美人出面,借个围裙这种事自然不在话下,几个热心的大师傅还主动提供了菜刀、案板和擀面杖这些用具,李红岩和邱淮雨根拿不动,只好回来喊男生去搬运。
饺子是白菜猪肉馅儿,大白菜剥去干枯的菜叶子,洗干净,沥水后剁碎,加入切成肉丁的猪肉继续剁成馅料,然后调味儿备用。另一边,和面同样是个力气活儿,不过,因为班里许多男生都结婚成家了,这些基的家务活儿也难不倒他们,几个身高体壮的大汉一起动手,几十斤面粉很快被揉成几大块面团,然后放上案板,揉搓得光滑细腻了,就可以搓成细长的圆条,然后切成面剂子,擀皮儿,包饺子。
李红岩和邱淮雨就是去借了趟西,接下来的一系列活计基没她们什么事儿了,直到擀好饺子皮儿,她们才上前动手包饺子。张檬和陈婕包饺子都挺利落,包的饺子也像模像样,特别是陈婕,下乡几年练了一手做饭的好手艺,包饺子又快又好,两个男生擀皮儿刚刚够她一个人用。邱淮雨因为是江南人,吃面食少,并不会包饺子,不过,跟着了一会儿,也能包起来了,就是慢一点儿。加上男生们也不闲着,会的不会的齐下手,包的好的、包的不好的,笑笑,谁也不嫌弃,几十个人的饺子连准备带包,两个多时也就包完了,他们动作快,赶着第一拨把饺子送进去,让食堂的大师傅给煮,然后用食堂盛菜的大盆盛了,抬到外边的餐桌上,一桌子一大盆,各自拿着自己的饭盆再盛,吃多少盛多少,许多饺子包的不合格,下到锅里就烂了,就剩下一层面皮,但大家伙儿也吃得很香,每逢佳节倍思亲的伤感也不知不觉散了,只剩下班级里男女同的欢笑、热闹。
李红岩饭量,哪怕是饺子,吃十来个也就饱了。旁边桌子上盛了一大盆饺子汤,晾的不太烫了,她过去盛了一勺,慢慢地喝着,看着班里的男同们咋咋呼呼地抢那些囫囵饺子吃。
“黎高飞,你子包饺子不行,抢饺子来劲儿了啊……你不是谁包的谁吃吗,你包的都成皮子了,你就吃面皮好啦……”
“你咋知道我包的都成面皮了?你包的才都成面皮了呐……”
咋咋呼呼、闹闹腾腾,一片沸反盈天的,李红岩目光一转,却发现仅有的四个女生,不知何时只剩了三个,陈婕不知啥时候离开了。
她碰一碰拿着照相机给同们拍照的张檬,低声问:“陈婕呢?”
张檬抬头看向四周,一脸茫然,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也没注意到陈婕何时离开的。
邱淮雨也盛了半碗饺子汤回来,看她们俩站在一起嘀嘀咕咕,也凑过来,听了一耳朵后,道:“刚刚有人传话,好像大门口有人找她。”
李红岩看看外边漆黑的天色,只有餐厅门口的一抹灯光昏黄,她略略有些担心:“她一个人出去,会不会有什么不安啊?”
张檬看一眼那些闹腾得起劲儿的男生,略一思忖道:“我吃饱了,你们呢?”
看李红岩和邱淮雨都点头表示吃饱了,张檬就做主,带着两个人一起,悄悄离开了餐厅,往大门口走去。
校园里有照明路灯,但实在谈不上明亮,特别是转角、树丛遮挡处,好在她们对校园环境很熟悉了,哪怕摸黑走路也不怕磕了碰了。
三个人都不是爱碎嘴的,张檬和李红岩都没谈陈婕的事,倒是起当晚的饺子,张檬撇嘴道:“饺子馅儿调的偏咸了,皮儿也煮的有些发粘,那些人还抢破头,跟难免似的。”
一提这个话头,邱淮雨颇有同感道:“你也觉得咸啊,我吃了一个觉得要齁死了。”她是江南人,口味偏清淡,来了之后,尝着食堂里的菜都偏咸,今儿的饺子也咸,她都以为是常态了。
李红岩笑:“很多人觉得略咸一些香。至于饺子皮儿发粘,是因为煮破了许多,饺子汤浑了,囫囵饺子的皮儿也发软发粘了,在家里包饺子,不会包的是不允许上手的,哪怕是习,也会被单独放着,分锅下,要不然,好饺子也不好吃了。”
张檬就点头:“我在家,用的锅,一锅下不完,煮一锅后就要换水……好像是饺子汤浑了,煮的饺子不好吃。”
“煮饺子还有这么些讲究?”邱淮雨惊讶道。
正着话,张檬突然嘘了一声,示意大家噤声,拉着两个人一闪身,躲到路旁的塔松后边。
李红岩站定后,顺着张檬的指点看过去,就见前面拐角的路灯光亮处,陈婕和一个男人面对面站着。男人穿着一件半旧的靛蓝色大衣,头上围着一条灰扑扑的看不出材质的围巾,遮住半截脸,只能看到露在外边的眉毛很浓,鼻梁挺拔,从这个侧影看,也是个挺神的青年。
不过,眼下男人的状态不好,皱着眉头,微微弓着身子,双手向前伸着,好像要抓陈婕的胳膊,却被陈婕一晃身闪开,然后,陈婕冷冷道:“我写信给你得很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找到校来,我好不容易盼着恢复高考,考上大,你难道要毁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男人声音带着病态的暗哑,带着祈求道:“婕,跟我回去看看吧,康康病了,病的很厉害,天天哭着跟我要娘,我实在是没办法……”
陈婕咬着嘴唇,好像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才开口,却是带着些崩溃的压着声音的呼喊:“他病了,你带他去看病啊,叫我回去有啥用?我省下饭票菜票和补助,每个月都给你寄钱的,那些钱呢?你不要给我,都交给你娘了。健健康康都是她的孙子,她做奶奶的忍心看着孩子病死,你做亲爹的难道忍心?我是他们的亲娘,但我尽力了。我已经寄了离婚申请回去,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你不要来找我了,再来找我,我也不可能跟你回去的。”
“婕,你跟我回去一趟吧,就回去看看康康,好不好?”着,男人趁着陈婕不备,伸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就往外走。
“李成军,你放手,你松开我!李成军,你要干什么?你再不松手我喊人啦……”陈婕被拖着走了几步,终于意识到了不妙,连声警告起来。
男人却充耳不闻,拖着陈婕埋头往外走。
陈婕终于不再控制声音,大声呼喊起来;“李成军,你放手,放开我……”
李红岩回头看向张檬,恰好看见另一边,邱淮雨也正好看向张檬,三个人的目光相碰,倒是李红岩第一个动了,她低头目光一扫,抓起地上一根枯树枝,握在手中,率先从塔松后的阴影里冲了出去。
男人拖着陈婕已经走出去几十米了,陈婕呼喊却没有人出现——绝大多数生都在食堂里包饺子吃饺子,还有一部分或窝在宿舍、或在教室自习,离着大门口这边都远,附近只有一栋办公楼和一栋行政楼,此时都下了班,都是空楼,根没人,若没有李红岩三人,陈婕在这里喊破喉咙只怕也没人出来。
她渐渐害怕起来,甚至有一股绝望从心底升起来,只冲到脑子里,她更加剧烈地挣扎,喊叫:“李成军,放开我,救命啊……救命……”
随着她又踢又打,男人心里也虚,又急又怕,一不留神,就被陈婕一脚踢在脚上,被绊了个趔趄,双手下意识地松了一下。就这一下,陈婕很灵活地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转身就往回跑,男人稳住身体,也紧跟着追上来,眼看着就要重新抓住陈婕,李红岩也冲到了跟前,人未到,已经喊起来:“你干什么?住手!”
男人的动作愣了一下,陈婕和他的距离又拉开了一点,看见李红岩,陈婕也顾不上难堪、丢人了,只觉得看见了救星,立刻跑到李红岩身后,转身对愣住的男人:“你赶紧回去吧,康康也是你的儿子,他病了你不带他去看病,找我回去做什么?”
这一会儿功夫,张檬和邱淮雨也从后边跑过来,男人眼看着来了人,想抓陈婕回去的事儿跑了汤,只能阴沉着脸,瞪着躲进几人之中的陈婕,目光微闪,冷声道:“陈婕,无论我配不配的上你,健健康康是你的儿子,你这当娘的就如此狠心,不管他们的死活吗?”
陈婕咬着牙,身体微微颤抖着,用力扶着李红岩的肩膀,才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至于软下去,提着气喊回去:“他们是我的孩子,我省吃俭用每个月寄钱回去还不够吗?你们也是孩子的爹、孩子的奶奶爷爷,你们的良心呢?孩子病了不给孩子看病,你们才是眼看着他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