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夜里,渐渐褪却了寒凉,一身夜行衣的粟裕甩了甩头,在屋脊之间熟练的跳跃着。
大晚上没觉睡出来跑腿也就算了,连个宵夜的银子都不给报销,实在是没人性。
粟裕默默嫌弃了一下宋湛,可脚下不敢稍有怠慢,好不容易追查到的线索若是断了,那后果可就不是一顿宵夜了。
世子殿下被刺杀,世子妃差点中毒,这背后的人是谁总要揪出来才安心。
自从那日被童清妍一通揉摁弄晕了后,陈嫣突然收敛了。
曲麽麽没想到王妃会突然放弃对付世子妃,其他侍女也没想到,那看似毫无章法的一通折腾,真的会有用?!
曲麽麽猜不透王妃的心思,其他侍女自然也猜不透。
那日陈嫣昏睡了一个多时辰还不醒,侍女们就快坐不住了,曲麽麽也有些犹豫是不是得请个大夫,诊金不诊金的已经不算重点了,万一王妃真有个万一,那连命都没了。
“曲麽麽!”
“叫什么叫,叫魂呐!”
曲麽麽不情愿的从门槛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就打算去请大夫,却被屋里出来的丫鬟一把拉住了衣袖。
“小蹄子,你干什么?!别拦着我去请大夫!”
被骂了的小丫鬟慌忙撤了手,指了指里面,略带激动的说道。
“醒了!王妃王妃醒了!”
“什么?!醒了?阿弥陀佛,我的诊金保住了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去伺候呀!”
“哦哦,是,奴婢去打热水来。”
“快去快去!”
陈嫣觉得自己睡了许久许久,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踏实了。
“哎哟”
陈嫣发觉自己是趴着睡的,刚想撑着起身,手臂就酸软的差点又倒下,情不自禁哎哟了一声。
“王妃,您没事吧?”
曲麽麽拉开帐帘,看着皱着眉的陈嫣,一脸的讨好。
陈嫣的脑子渐渐清明,回忆起了睡着前是童清妍那个以下犯上的混帐东西对自己动手的,当下就想起身去鹣鲽轩找她算账。
曲麽麽一看王妃的脸色就知道是要去找世子妃算总账了,刚伸出手要去搀扶,就看到陈嫣一脸不可思议的呆愣在原地,一只脚已经落地,另一只还在床沿边上。
“王妃您没事吧?”
曲麽麽试探着问,陈嫣则是一脸欣喜的落地蹦跶了两下,捏着肩膀对曲麽麽说道。
“竟然不疼了,这肩膀疼了本妃几日,夜里都不能动弹,一动就疼,怎么不疼了?!”
“那那岂不是好了?王妃大安,恭喜王妃!”
曲麽麽陪着笑跪了下去,衣衫不整的陈嫣因为没了那点小病痛,高兴的直打转。
“难道说,这丫头真有那么点本事?!”
陈嫣犯了嘀咕,如若真的是童清妍那几下把自己的疼痛治好了,那自己这会儿上门去也气虚。
曲麽麽等了半晌也只等到了王妃说摆膳二字,当即站起身麻利的去了小厨房。
王妃和世子妃来日方长着呢,今日不教训日后有的是机会。
童清妍着实过了几日安生日子,最起码没有再明着针对,也算是好人有好报。
禧瑞宫静静等了几日,想必是等急了,童清妍也不打算再拖下去,便和宋湛提及了进宫的事。
宋湛转着佛珠,对上童清妍询问的眼眸微微摇了摇头。
“宫里我会安排好,你想去便去,你若遇到应付不来的事,装晕即可,太医院那边我也会打点好的,凡事都不用担心,有我在你无事。”
童清妍放下头上的梳篦,绕到宋湛身后,拿起一缕乌黑的长发,开始慢慢梳了起来。
“你是淮王世子,要忙的事那样多,还要为我操心,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你我夫妻,夫妻一体,何需言谢?!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
宋湛拍了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目光落到明亮的烛火上时却是一片晦暗,宫里是是非非太多,要想护着小女人平安,要做的事可不止嘴上说说的这点。
等到童清妍呼吸均匀轻浅之后,宋湛才起身。
窗外吹进来的风已经没有那么的寒凉,粟裕此刻大约已经到了庆丰县。
宋湛从不相信那个宫女是无辜的,当日恰逢皇后被蛇惊动发作,之后又不便再在明面上提及,宋湛便和嘉康帝达成默契,私下暗查。
宋湛一开始便是查的那个看似完全无辜的宫女,倒是藏的深,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没查出来,粟裕此番前去庆丰县,就是要核实这个宫女的身份,顺道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被宋湛惦记着的粟裕差点脚下不稳从屋顶滑落,几番腾挪终于到了宫籍记录里记载的地址。
粟裕撑着腰看着眼前破落的屋子,气不打一出来,这么个人去楼空的景象哪里还有什么可查。
虽然内心这么吐槽,粟裕还是抬脚卖了进去,不管这间屋子的主人发生了些什么,总是得查才有的交代。
深夜笼罩下的庆丰县,脚步声稍微重些都好像会惊动全县的人。
粟裕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积了灰的烛台,勉强看清了屋里的摆设。
也就比家徒四壁好一些,根据积灰的程度来看,这屋子荒废了起码三个月。
先前宫里查到的,这个宫女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亲,每月都会拖人带银子回来,可没听说哪月有断过,可这屋子里已经没有了活人生活的痕迹。
“奶奶的,这回去要怎么说啊?!”
粟裕一边翻捡着屋里的东西,一边避着灰尘嘀嘀咕咕抱怨着。
当搜查到床榻时,粟裕习惯性的伸手敲击床板,论理这样的屋子不会有什么机关所在,可还是下意识的这么查探了,没想到还真有东西。
床里侧有处空洞,粟裕弯腰摸索了一阵子,掏出了一个小木盒子。
木盒里有一枚微微发黑的银镯,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还有些许碎银子,五六两的样子。
“得嘞,回家!”
粟裕将盒子揣进兜里,手才摸到门边,一阵破空声传来,粟裕本能的歪了歪头,黑暗中只察觉到有个东西从自己耳边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