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找到了么。”
“在荒原附近消失了……”
“废物,再去找。”
那几个西荒的战士懦懦的退下了。
“你说咱们将军为什么要那么大费周折去找一个小丫头?”
“这是赌了男人尊严的事情,我们就别管了。”
“可是人是被南陵国的那个国主给虏走的。难道我们真的要向南陵国主开战么?”
“这也轮不到我们说了算。”
“听说南陵国主与镜王有肌肤之染,不知真假……”
“嘘!快别说了。一回我听人说完,那些嚼舌根的人都失踪了。现在的镜王已经不是我们那个时候的镜王了。”
“都说镜王降了东桑国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为了打败北央,我也是无话可说。但若是像传闻的,镜王原本就在利用西荒,我第一个不答应。”
“你不答应又能如何?造反么。现在西荒的局势就是镜王一人独大。看看以前那些鬼面部落的族人,犹如丧家犬一般。”
“说起来镜王也是心狠手辣。鬼面酋长是镜王的养父,那现在的酋长就是镜王的兄弟啊……”
“我们将军跟了镜王那么久,身哪一条伤疤不是为了镜王的部落而落下的?如今不是说罢免就罢免。”
“就因为我们将军不肯降东桑?”
“我们将军是西荒的战士,是西荒部落中最强的一批战士。曾经横刀闯入南陵皇都,曾经随百鬼夜骑突袭苍筑关,服过谁?却要成为东桑国的走狗,将军怎么会高兴。”
“可是也没想到将军会来这儿……玩女人呀……”
“唉!若只是玩玩就罢了。怕是怕……”
“难道还真喜欢了那个小丫头不成?!那小丫头才多大呀!”
“行了。我们也别瞎猜了。将军说让继续跟着找,就找去呗。”
“那万一被南陵国的国主夹在马车里,我们也不好冒然去抢啊。”
“藏在马车里早晚要露头的。只要我们认定了,回头禀告将军,这事儿到我们这就算结束了。”
“就是那个国主,一路鬼鬼祟祟行踪飘忽不定。我们跟起来也麻烦。”
“瞧着他的方向倒好似要去北央一样。”
“南陵国的公主不就是死在北央的么?不会是去祭拜吧。”
“哟,还真说不准。”
梵箬篱一路将马车捂的严实,倒不是冷,而是想给逃出去那两个孩子争取点时间。
既然这些傻大个一个个都以为人躲在了他的马车,不妨就那么让他们觉着吧。
到了北央边境,马车早晚要弃了的。
那时候他们才发现跟错了人,再回头去找两个小丫头就未必追的了。
梵箬篱自己心里笃定不慌,可身边的侍卫却远没有他这份心安理得。
“国主,不妨我们现在就将马车齐了吧?”
“为何呀。”
“那些人一路跟着,气息愈发凶狠,属下担心……”
“担心我们打不过他们?”
“这……”论硬战力肯定是不可能在西荒与西荒的战士斗狠的。
“你们别怕,他们不敢来的。”梵箬篱倒真是有恃无恐。
他吃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镜王,逍遥弥荼。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西荒大将偏偏是被逍遥弥荼放逐的人。
燎原之将,封凝海。
鬼面部落宗亲,西池弟部落出身。从小养在鬼面部落亲眷家中。
十四岁就入了鬼面天煞军,后被镜王亲自选拔加入百鬼夜骑军。
弥荼叛出鬼部的时候,他就是那些追随着镜王离开的忠将。
本身并没有鬼面部落的血统,而且是一个好强者王的人格,鬼择多铎众多世子之中没有一个是他看得眼的主子。
就算在弥荼再潦倒的时候他始终没有抛弃过主子,他与弥荼一同蛰伏在惊雷部落,甚至要遭受一时强横的羽翎部落战士的欺压。
直到镜王弥荼真正崛起,封凝海坚信自己终于要出头了。
可是镜王却让他把战士们辛辛苦苦打回来的物资全部送往了南陵,送给了南陵国主。
当时的封凝海已经集聚了一肚子的不满。
然而每次与东桑国的交锋中,明明是己方占据绝对优势,可以将对方杀的片甲不留。
镜王却一意孤行的放过他们,连人质和赎金都不要。
封凝海是站在最前端的人,也是看得最清楚的人。
西荒每一次强悍的作战都由于镜王的退让而溃不成军。
渐渐地西荒领地的战士就丧失了斗志。
他们不再想着攻城略地,不再想着占据其他国领土,想着攻打强国。
而是转头开始欺压族人,欺压那些丧失了战士和酋长的弱小部落。
有人说镜王是为了要软压西荒,让整个西荒逐步灭亡。
那些人最终都被封凝海和其他将领逮捕并处死了。
可是杀的人越多,看到受欺压的族人越多,封凝海慢慢的开始怀疑了起来。
那些奴隶,一开始只是因为他们不服惊雷部落的统治,因为他们抢夺了惊雷部落的资源,而导致惊雷部落无法照应其他已经归顺的部落。
铲除异己者天经地义。
但是渐渐的那些欺压就开始变得毫不讲理。
甚至在只剩下老弱妇孺的部落已经供奉出了所有的口粮,所有的牲畜,强大的部落战士依然不肯放过他们。
于是就有了那些囚笼,那些关押囚犯的地窖。
封凝海不止一次发现过,起初他还愤愤不平的将他们剿毁。
但很快的他发现原来在百鬼夜骑军中也有无数的将领光顾那些囚笼中的女犯。
欺辱他们,完全将他们当做牲口一样的摆布。
封凝海在自己部下重病,想求惊雷大帐中的巫医看诊的时候,遭受了人生第一次奇耻大辱。
他们不仅没有给他一个巫医,甚至让鬼域的小娘子假冒巫医跟着他回到了军营。
结果当夜就用碧螺的根煮水,喝死了他的部下。
封凝海一怒之下斩杀了那个娘子。
不料小娘子却是一个部落酋长的心头好,于是直接状告到了镜王面前。
说镜王麾下百鬼夜骑军目中无人仗势欺压。
封凝海虽然没有受到责罚,但是他却彻底的寒了心,已经一连好几个月镜王的面都没有见到了。
镜王的近身侍卫还说镜王是信任他的?
当他随同镜王一起离开鬼面部落的时候,他是与镜王睡在一个大帐之中,彼此背靠着背守夜当值。
后来他听到了谣言,虽然并没有当真,但多少暗示出了他的处境。
从百鬼夜骑出身的将领并非每一个都像他这样不堪。
但是其中更多的人已经身兼数职了,不仅是西荒的战将,更是东桑的看门狗。
他们替东桑国运货,替东桑白帝打仗,在东桑的大殿之内受到白帝的封赏。
只要愿意诚服在白帝的龙椅之下,就有前途。
这已经是在西荒领土不争的事实了。
封凝海自此就出走了。
他带着自己的亲信,并没有说要去哪里。
只是漫无目的的越走越荒凉,他与鬼面部落的战士交战过,这些人已经彻底失去了王者的气息,不成气候了。
封凝海迷失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做些什么。
当他来到一片关押着囚徒的地堡的时候,这些犹如丧家犬的战士依然敬仰他,以为他还是镜王面前得力的部将。
他们用最好的酒肉款待他,于是他就留在了这里,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他日颈刀。
可是却偏偏让他遇到了这个南陵国主,梵箬篱!
他一个外邦国主,在西荒境内大肆横走,所到之处没有一人敢拦截诘问。倒像是在他自己的领地。
天下哪有如此不堪之事。
而且更过分的是他竟然还私自劫走了他的团子!
开始见到团子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很惊讶,如此一个小的孩子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不过团子能够带给他的乐趣却是超出了他的预期,有些欲罢不能的趋势。
团子由于岁数过小,一个人不安生,所以他还特地给她找了个伴。
团子说喜欢那个小姑娘,于是他就把小姑娘接来了。
可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小姑娘看着不一丁点的,主意倒是很大。
不知怎么的就瞄了南陵国主,居然妄图跟着国主逃跑。
他最讨厌的就是主意天生多的死丫【】头了。
好好的姑娘家就不该有那样多的念头。连带着把他的团子也教坏了。
既然是这个南陵国主不仁在先,就别怪他不义在后了。
封凝海连夜追了梵箬篱,然后让人挖断了他前行的必经之路。
马车停了下来,侍卫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深壑,这里不应该有阻挡啊?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阻断。
“发生什么事了。”梵箬篱感觉到马车已经停了很久了,不由得探出头来。
“回国主,前头路……断了。”
断了?
梵箬篱想了一想,倒也没有什么打紧的,“那就绕路吧。”
可是这一绕就要绕十多天,而且毕竟是深入西荒领地,侍卫们一个个紧张起来。
他们总觉得是自家的国主过于高枕无忧了。
前路马队一字横开,护车的侍卫一见就知道不好了,远远的将马车叫停了。
反身进到马车里,对梵箬篱低语道,“国主,前头来势不妙。还请国主先下马车,后撤要紧。”
梵箬篱却若无其事下了车。
梵箬篱身边就带了一个带刀侍卫,缓缓的走向封凝海。
“将军?你这千里迢迢追来,难道是来保护我的?”
封凝海嘴角扯了扯,“保护你?你堂堂南陵国主入我西荒腹地,需要我保护。”
“需要啊。”梵箬篱仿佛丝毫没听懂他话里调侃的调调。
“国主从我营地过,是否带走了什么不该带走的东西?”
“将军的意思是,本国主我偷了你的东西?”
“未必是东西呢。”
“如果不是东西,那就是人了。既然是人,就没有属于谁的。我一国国主难不成还要强虏什么人么。”
“那国主可否敢掀开马车?一探究竟。”
“我南陵国的马车,是属于我南陵国主的。车是个东西,可是有主子的。为何要向你展示?”
“南陵国主就是不敢了?”
“敢与不敢,肯与不肯,在将军的眼里应该是没有分别的了。若是我不敞开马车,将军是否就不让我过了?”
“不让你过又如何。”
“我南陵与西荒素好。而我手也有着镜王特下的令符,可进出西荒无碍。即使我千军万马也可如入无人之境。我今日乃出于道义,并未带领千军万马而只身前来。如果将军执意要与我交恶,那我倒要看看将军的背后到底是站了什么人了。”
“我背后乃是整个西荒族人。”
“若我南陵大军侵入,致西荒族人死伤遍野,恐怕也是将军之责了?你若觉得一人即可担下,今日大可拦我。”
封凝海是无所畏惧的,然而他身后的战士却未必都如他一样视死如归。
封凝海意识到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南陵国主的话并非是对他所说的,是对他身后的战士所说的。
除了封凝海之外其余人的脸都出现了惧色。
封凝海暗恨,但是梵箬篱说的也没错。若是引来南陵大军,镜王未必全力以对,而那些强部的战士也早已不会保护族人了。
封凝海的面出现了难堪。
“这样吧,”梵箬篱此刻倒是示弱了起来,“我可以让将军一人检查我的马车,是否有带走将军的人。”
封凝海冷冷的注视着他,深表怀疑对方玩的什么把戏。
“如果车里确实有将军的人,本国主便交由将军处置。此话乃我亲口所说,日后即使在镜王面前我也绝不反悔。但若车没有将军要找的人,或者任何非我南陵之人,将军便一路护送我如何?”
一路护送?想的到美!
封凝海本能的就要拒绝。
可是一想,南陵国奸佞小人众多,国主更是诡计多端,难保不是赌人心态,或许那两丫头真在他车,还未安置妥当。
否则他大可全速赶路,何必要遮遮掩掩。
“将军觉得如何?”
“好!”
“将军?!”
“将军……您三思啊!”
可是已经晚了。
封凝海已经冲到了梵箬篱的马车边,猛地掀起帘子扑了进去。
整辆马车几乎都被他拆除了。
可是里头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只有一座暖炉,或许是等到入北央之后天气暴寒之后所用。
“真没有?”西荒的战士们也觉得怪异起来。
这几日南陵国主赶路总是拖拖拉拉,而且一路收买一些不着调的东西。
还以为车里真有小孩子,为了哄孩子用的。
封凝海怒不可恕,“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引我以为车里有人。”
“是啊。所以你才肯在这里陪我周旋许久。”
“他们去了哪里?!”
“总之与我不是一个方向。”
“人是否是你送走的?”
“真不是。我是打算去接他们的,然而却晚了一步。”
“你!”
“将军,所诺之言,可不能反悔哦。”
“你就是为了把我牵制在这里?”
“对哦。”
梵箬篱一路向北,乔装进入了苍筑关。
望着茫茫的雪山,想着那便是能为那两个女孩儿做的最后之善举吧。
却不想在苍城之内,他们又遇见了!
那日梵箬篱在茶楼内喝茶,就看到一个女孩儿抱着一捆干柴哒哒哒的跑过去。
然后又默默的跑回来,正在茶楼窗外,怔怔的看着他。
“啊!”梵箬篱趴在窗边,“是你呀。你叫……星月对吧?”
“大人也来这里了?”
“哦,我是来……”梵箬篱猛地想起什么一转头,就看到坐在茶馆另外一头的封凝海目光嗖的射了过来。“快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