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雪城抿紧唇,“我清楚明白我已经回不去了,杜家对我的恩情,我铭记于心,若是有来生,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他们的。”
“他们不需要你的任何报答,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走失的女儿,一个迷途知返的杜家女儿,莫阿姨临死前把你嘱托给杜家,她在天有灵也绝对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
雪城听到最后一句后,两眼冒着火瞪着擎宇,她最不喜欢有人拿着去世的母亲来当幌子。
“我现在怎样了?我觉得我很好,至少我现在还活着好好的。”
擎宇:“……”
“擎宇,你让我回去,那置于欣何地,她又会怎么想,你以为她会是那种被人一句警告威胁就会妥协的人吗?不会,她生性那么高傲要强,她对我恨之入骨,我要是回去了,她还不得狗急跳墙不成?那到时候只会让整个杜家陷入更黑暗的深渊。”
“我和于欣的恩恩怨怨,我心里有数,不需要旁人来替她什么,更不想牵扯上杜家任何一个人。”
擎宇蹙眉。
“旁人?南宫凛呢,他不算吗?对,到南宫凛,我想问问你,你究竟知道多少?你又了解他的真实身份吗?”
雪城用疑惑的目光扫向擎宇。
“你不想和杜家有任何关系,可他呢,他和杜家可是有关系的,他是我们母亲的亲姐姐的孩子,也就是我们的亲表哥!”
雪城一时哑然。
“你胡什么?”
“我没胡,他就是我们的表哥,你肯定也好奇根就没听母亲她提过她还有一个亲姐姐吧,因为这里面涉及到几十年前长辈之间的恩怨,南宫凛对杜家的误解有多深你知道吗?他一直跟我们杜家保持距离,更不愿有人知道他与我们杜家有任何关系。”
这简直就是雪城听过最可笑的事了,南宫凛和杜家有亲戚关系?为什么南宫凛只字未提?一时间,雪城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你不相信?你大可以去问问他,问问他如此接近你究竟有何居心?也问问他如果真的坦荡,为什么还不敢告诉别人?”
雪城低着脑袋,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回到家的雪城,满脑子里都是擎宇那番扎心的话。
李妈见了,问:“回来了?”
晚饭的时候,南宫凛问了关于今天师娘的情况,房产和股权的事她了,只是日记的事只字未提。
南宫凛他会安排可靠的人去替师娘处理的。
南宫凛面色不变,只是他注意到一直埋头苦吃的雪城,今晚格外安静。
“雪城?”
“嗯?”
南宫凛眨了眨眼皮,雪城就有些心虚:“没什么,叫叫而已。”
客厅沙发左右相对,左边坐在南宫凛,雪城坐在右边,表情异常,气氛奇怪,俨然又变成一对陌生人的感觉。
电视上播着各种新闻,无聊,还是无聊。
南宫凛打完电话后,电视还是在播新闻。
“你那么喜欢看新闻吗?”南宫凛道。
雪城摇头。
她突然起身。
“去哪?”
“回房。”
雪城跟见鬼似的跑开。
南宫凛估计心里有些困惑,昨晚两人还相亲相爱的,怎么今天感觉就是猫捉老鼠?
回房时,经过雪城的房门,他抬手敲了敲。
雪城:“谁啊?”
南宫凛:“是我。”
雪城:“……”
雪城开了门,对上南宫凛的眼,就立马移开了。
“我那么可怕吗?”
“不是。”
南宫凛一步迈进卧室,搂住雪城。
雪城整个身子一僵,双手抵在南宫凛胸前:“别。”
南宫凛皱眉,这反应怎么和昨天差那么大?
“怎么了,你今天很奇怪。”心里有了落差。
“我……”雪城陡然清醒过来,眼神一直闪烁不停,心虚得很,她紧张得握着拳,:“没事。”
可是她跟着南宫凛这么久,仍然不会撒谎,一眼就被他识破了。
“我在一书上看过,当一个人在撒谎的时候,心跳会加速,眼神漂浮不定,整个人的肢体动作都会不自然状态,而你现在就是这样,告诉我,怎么了?”
雪城警惕地盯着南宫凛,显然他注意到雪城的不对劲。
“怎么?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雪城慢慢握拳,眼眶就差点要挤出眼泪了。
“南宫凛,你是不是瞒了我很多事?”
南宫凛皱眉。
“到底怎么了?今天不是让你去看看师娘吗?”
“是,我是去看师娘了,还帮师娘一起整理了南叔的遗物,原以为南叔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可是整理他遗物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并非我看到的那样无情无义,他心里一直还是有师娘的,他早就为师娘做好了一切打算,让她下半辈子生活无忧了,反倒是你,南宫凛,我以为我了解你了,我……我还……还……我们还……”雪城哽咽到不出话。
南宫凛眼角收紧:“到底怎么了?”
“你老实告诉我,你瞒了我多少事?”
“我瞒什么了?”
雪城见他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就更加恼火:“我问你,秀清是谁?和秀美又是什么关系?”
南宫凛愣了下,脸色发严肃,就连呼吸都一下子冷了起来,秀清这个名字她是哪里知道的?
他眼神一冷,打量着雪城:“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
“你管是谁的,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你接近我是不是有什么目的?还是这一切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阴谋,南宫凛,你藏得真的是滴水不漏啊!”雪城的声音都开始颤抖,南宫凛简直就是个城府极深、可怕的人。
南宫凛的脸色很是难看,看到雪城的眼泪,他没有着急辩驳,反觉得心疼。
“什么阴谋阳谋的,我南宫凛自问一向都是敢作敢当,秀清是我生母,是秀美的亲姐姐。”
他终于承认了,雪城点点头,心里也是火冒三丈,从头到尾自己就像个傻子似的被他耍得团团转。
“那你接近我就是想利用我来报复杜家?”
“报复杜家?”他带着不解,“报复杜家对我有什么好处?毕竟杜家太太还是我亲姨,难道我要让她家破人亡不成?雪城,请你好好用脑袋想想,即使我想要报复杜家,也没有必要利用一个养女,要知道,以我南宫凛几年前的实力,我大可在杜家还没风生水起的时候就可以轻易撂倒,何必等到现在都没动手?”
雪城抿紧唇:“那你为什么不早早和我你和我是表兄妹关系?”
他站在眼前犹如一座泰山一般,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他道:“即使我和杜家有亲戚关系,那又如何?我们又没有任何关系,哪里算得上表兄妹?雪城,有时候隐瞒才是对一个人的保护,以免受到更大的伤害,你懂吗?”
雪城摇摇头。
“那我就要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吗?南宫凛,我不是你豢养的金丝雀,更不是让你用来去伤害杜家的任何一个人,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了,现在看来,我根就是一个傻子,一个根什么都不懂的白痴。”
“是,你根什么都不懂,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我告诉你,莫雪城,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举无轻重的,我从没有想过利用你去做什么,更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傻子一样,对于这件事,我只是觉得没有任何必要去告诉你而已。”
两人对峙了几秒。
“究竟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雪城冷笑,:“我问你,南叔怎么死的?”
南宫凛心一颤。
“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到了南叔的亲手写的日记,南叔有个写日记的习惯,里面清清楚楚记录了他一生的事,他才是害了你一家家破人亡的凶手,南叔死得那么突然,那天你又刚好突发疾病,我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南宫凛深沉地吐了口气息,抬眸看着雪城,道:“我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的,是,南叔是我杀的。”
雪城咬着唇,:“那杜家呢,我呢?是不是也曾经被你当成复仇的工具?”
“没有。”他回答地十分直接,“曾经,我以为杜长峰是间接害死我母亲的人,我恨过杜长峰,恨过秀美,恨过杜家,因为他们亲眼目睹我母亲被活活打死却不加以阻止,因为他们亲眼目睹我父亲被人打断双脚却冷眼旁观,我那会才8岁,却要经历不该经历的一切,就是因为那狗屎的祖宗家规!”
南宫凛额间凸显出好几根青筋,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激动,如此愤慨。
“我当时不知道该怨谁,该怪谁,可是那些人呢,他们凭什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们没有错吗?”
雪城咬着唇看着他发泄心中的所有怨恨与不满。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母亲被人乱棍打在身上,我却无力地只能在一旁大哭,我母亲拼命求饶,却求他们放了我和我父亲,直到断了最后一口气,他们都没有停手!我当场就下定决心我要报仇,我要在场的他们一个个血债血偿。”
他的言语间带着讽刺与憎恨,可想而知,对于一个8岁的孩子来,这简直太惨无人道了,渐渐理解为什么南宫凛待人如此薄情,甚至带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我和我父亲被赶出村子后,两人流落街头,相依为命,那段时间是我人生当中最为煎熬的日子,有次我真的熬不下去了,就对自己讲,我不能倒下,家里还有那个残疾的父亲等着我,我要是死在这了,他肯定会饿死在那个地下室没人管的,我就这样的鼓励自己,慢慢地活了下来,到了十八岁那年,我遇到了南叔,他救济我,供我念大直到创办金马,我喊他南叔,因为我觉得他是我的恩人,是我恩师,哼,谁曾想他竟是我苦苦寻找几十年的仇人,我整个人都无法接受,那天,他先起了杀心,又能怪我吗?”
雪城流下泪水,竟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世上的恩怨是非,是对是错,究竟谁能得清呢?
“我回来向他们报复,可唯独放过了杜家,为什么,因为我一直派人调查过杜长峰,查清了当年他的确没有参与那件事,可是他们在一旁却不劝阻,我难道就不能恨吗?所以我断绝了和杜家的往来,直到遇到你。对于你,起初我是出于感激,你帮助我父亲,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你那是举手之劳,可是对于我来,是一份恩情,一份刻苦铭心的恩情,只是这份恩情留在心底久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种爱慕,一种占有。”南宫凛眼里充满了渴望,一种渴望被爱,渴望被幸福,他所的话里是无可奈何,他是人,人有七情六欲,有**也有绝望,他只是在绝望中崛地而起。
一个在外人眼里是商界的英天才,却藏着如此悲惨的过往,这就是他内心里永远无法抹灭的阴影和创伤。
他看上去一副生人勿进的高冷,却在自己面前屡屡暴露真实的另一面,南宫凛啊南宫凛,这张被上帝吻过脸的宠儿竟然是如此的伤痕累累。
他将脸埋入雪城的肩头,那个在人前高高在上的南宫凛此刻就在自己的怀中痛哭。
报了仇,却得不到开心,反而更加伤心难过了。
雪城吸了吸鼻,相较于南宫凛,自己所受的一切又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至少自己是幸运的,遇到了杜家,在杜家的保护下健康成长。
那种饥寒交迫,受人冷眼嘲讽的滋味不好受,雪城自就体验过了,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呵呵,雪城想笑笑不出,想哭又不知该哭什么。
她抬手搂住南宫凛的脖颈,闭上双眼。
自就觉得这世上有太多大喜大悲了,比你悲惨的人多了去了,你那一点不幸算的了什么?想一想就不觉得自己可怜或凄惨了。
往往真相比结果更加残忍,有时候隐瞒也是一种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