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的时间,隔壁病床的大叔正吸溜吸溜吃着面。
黑着屏的手机放在枕头旁边,已经没电关机了,估计是医护人员联系家属后又放回来,可是现在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只能看到自己身上几处结了痂的的伤。
他刚想起身,却发现抬起手臂很吃力,隐隐作痛,肩膀被用三角巾简单地固定了一下。
何天绎心里一惊,他不知道自己这次昏睡过去多久,也不知道是谁来到医院照顾过他。他急忙下了床,浑身酸痛,没头没脑地四处溜达,想要知道有没有人被叫来医院。毕竟自己这一身伤还要解释解释,万一被家里人知道,免不得担心。
“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好好休息。”端着一托盘瓶瓶针针路过的护士叫住了他,让他乖乖回去躺着,要给他吊点消炎药的点滴,“你家人去给你买饭了,一会就回来。”
“啊……谢谢……”何天绎想问一问是谁,这么一听大概也猜到应该是然吧。
他没有再话了,乖乖躺在床上等着她回来。
点滴里的药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何天绎打了个寒颤。
他回想起昨天经历的一切,突然有些后怕,砖头再砸正一点,现在可能不仅仅是在医院打点滴这么简单了。
为什么,他以为的插曲,会变成另一个人放弃自己的源头,同时也成为他人生中的一道巨大的坎。
世事难料啊。他闻着隔壁床浓浓的鸡汤味,突然很想吃西。
“天绎你醒了啊,你怎么这么不心,我都要担心死了。”
他抬起头一看,何母正拎着保温桶从门口进来,忧心忡忡的样子。
“……你怎么来……”何天绎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出现的竟然是何母。
他开始陷入深深的愧疚中,狠狠埋怨自己怎么当时不再反应快一点,再跑远一点,为什么就这么巧要遇到这种事。
这样又要欠她一个人情了。
“饿了吧,妈妈给你带了刚煮好的鸡汤馄饨,趁热吃。”她看见何天绎想要坐起身,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把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心翼翼地扶着他坐起来。
这么多年,何天绎一直觉得自己代替着自己的父亲亏欠着她,虽然很的时候就在一起,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记忆。有一段时间,自己身边的伙伴总会在无意中提到自己的家庭,虽然没有什么刻意回避的,她对自己也很好,可是这种好,让他觉得长大后也一定要对她好。
“谢谢……”何天绎慢慢坐起来,刚想用手接过来,却发现肩膀痛得很,“妈,就放在柜子上吧,我自己来。”
他换了正在输液的手,拿起勺子舀了一个在金黄的鸡汤中漂浮着的馄饨,一口塞了进去。
馄饨还有点烫,他赶紧嚼了两下,咽进去,一直烫到胃里。
一边喝着汤一边慢慢冷静下来,还好还好,然还不知道。他生就是个不喜欢麻烦人的人,少一个人对他好,就少一点不请自来的愧疚感。
“我爸……呢?他不知道吧……”吃完馄饨,何天绎突然想到。
“他……我没跟他,你爸现在比较忙……”何母眼神中有些闪烁,她收好餐具,又等着护士起完针,悄悄贴近何天绎的耳边,问,“你之前的朋友……是不是叫然?”
“嗯?是啊……难道她来过?”他突然紧张起来,这可不是只是善意的谎言被发现,自己受伤又多一个人知道,交往女友见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见家长等等简单的事情了。
“这姑娘挺好的,我早上来的时候她就在了,听医院的人你是昨天晚上受的伤,我想她可能守了你一夜,就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完了完了完了……何天绎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痛骂着自己。
“妈妈看得出来,她真的是个好孩子,你们在一起多久啦?上次你支支吾吾没明白的应该就是她吧,赶明了可得好好感谢人家,要对人家负责知道吗……”
何母突然滔滔不绝地起这些,他听不是滋味,渐渐坐在那里呆住,后面了什么也没有听清,心里清楚了一件事,就是然早就知道他受伤的事情,还可能守了他一夜。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等到何天绎问了医生自己的伤情并不严重,并且苦口婆心以自己伤并不重马上就出院回家为理由的劝后,何母终于妥协去给他办了出院手续,放他一个人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等着。
他在想着,怎么跟然解释这一切。
“你在想什么呢?伤还疼不疼了?”一个声音把他拉回到现实中。
何天绎一转脸,然正充满爱意地微笑着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