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豪把背往后一靠,仰头望向长餐桌上面透着暖黄色光线的条形吊灯,在喷吐出一口含在嘴里的烟雾时,步入了思绪的世界里。
闹市的车灯透过玻璃窗,在雅座的墙壁上闪亮滑过……
余豪对着灯光柔和的条形吊灯笑了笑。
“生活没有前瞻性,像个糊涂虫,”余豪语气低沉,带着些许无奈,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迷茫,“这就是我最真实的写照……”
“一事无成,落魄至此,”余豪坐直了身体,从餐桌上拿起烟盒,弹出一根烟,接着道,“让兄弟见笑了……”
“豪哥,什么见笑不见笑的……”罗平注视着玻璃杯中的茶水,:“你这话可见外了啊……”
“唉,”余豪叹了口气,点燃了一根烟,一口一口地抽,“我在沿海城市滚打摸爬,辛苦打拼了五年,赚了一些钱,以为自己的后半生,会在那里成家立业,长居久安,做个繁华城市里的一份子,但世事难料,被朋友骗去了所有……”
“哦,”罗平手指转动着茶杯,凝视着杯中晃动的茶水,苦笑,“交友不慎啊!”
在罗平记忆里,余豪不是马大哈,他做事一向都很严谨,从不马虎。
余豪被人骗,肯定是有原因的。
“交友不慎?”余豪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他深抽一口烟,让烟雾充满了他的肺叶,而后缓缓地喷吐了出去,“女人的心,清时如水,盈盈秋水;浊时如刀,流水无情……”
罗平苦笑,他带着一种探究的神情看着余豪的脸,劝道:“吃一堑长一智嘛……长个记性,会好起来的……”
“会吗?”余豪眨了眨眼,转过脸来看着罗平问道。
“一定会的,”罗平微笑点头。
罗平看看余豪,余豪也看看他,二人不觉咧嘴笑了起来。
……
“想起来,这事挺荒谬的,”余豪把香烟放到嘴里,猛吸一口,“三年前,一穷二白的我回到了丰泉市,成了打工一族……”
丰泉市属地级市,下辖有三个镇:泉水镇、永丰镇、大坝镇。
雅座间里,换气扇早已被服务员打开了,呼呼地转动着……
雅座间里,空气依然清新。
“并认识了……现今媳妇李梅,”余豪咧嘴一笑,露出了微白的牙齿。
“但我这个人,不想安于现状,好折腾,”余豪背靠着椅背,双指捏着的烟卷冒着缭绕烟雾,“折腾来折腾去的,就成现在这样了……”
很久以来,罗平一直根深蒂固记忆犹新,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余豪给过他的帮助,这是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记忆。
“豪哥,”罗平开口问,“那嫂子呢?她应该有固定工资吧?”
“她啊?”余豪那抖动的上唇和眨巴眨巴的眼睛突显了他心中的激动,“待在家里带孩子呢。”
“带孩子,”罗平下意识地重复着余豪话语中的关键词。
这是一个幼稚的、显而易见的问题,而余豪此刻的窘态,也恰恰明了事实的一面。
“豪哥,这七万现金,”罗平伸手打开空闲椅子上的旅行包,从里面拿出七刀捆扎结实的百元大钞票,依次放到餐桌上,,“你拿着先用……”
烟雾缭绕的烟屁股,被余豪掐灭在烟灰缸里。他双手缓慢抱臂,看看餐桌,看看罗平。
余豪能感觉到百元票面上凸起的纹路,就像亢奋涌动的静脉血流,他无法用语言表达,他颤抖的微笑,他呼吸的节奏,促使他不得不激动,“这钱?……”
“豪哥,这钱,你先用着……”罗平用手掌向前推了推桌子上的纸币,温和地冲余豪微笑,他的眼神透着真诚。
“为什么?”余豪抿紧嘴充满疑问地看着罗平,似乎他在怀疑眼前的一切不是真实的。
……
十分钟后,肩背旅行包的罗平和手提黑色食品袋的余豪,并肩从熏肉大饼店走了出来。
他俩有有笑地顺着集市街道往前走,在一个超市门前停下。二人站在那儿,面对面了一会儿话,随后,罗平一个人背包走进了那家超市。
余豪手提黑色食品袋,独自伫立在街灯下,四下张望着。
过了一会儿,罗平双手提着大包包,从超市里大步走了出来。
余豪迈步向前,从罗平手里接过那些大包包。
……
二人并肩走出了集市大门,罗平招手出租车。
一辆出租车打着转弯灯停靠在了路边。
女司机摇下车窗,眨巴着眼睛,颇像个淑女,问,“去哪里?”
“Q区,”罗平打开右侧后座车门,“豪哥,请上车。”
余豪手提着大包包上车坐好,罗平关上了后座车门,走到女司机这边。
“多退少补,”他打开钱夹,取出一张5元纸币,递给了女司机,微笑,“麻烦您送一下。”
女司机含笑看了罗平一眼,接过5元纸币。
随着一声发动机的轰鸣声,车窗摇起,出租车驶离而去。
罗平背包站在路边,微笑挥手……
……
十几分钟后,罗平步行来到罗海元爷爷的郊外别墅。
夜色皎洁明亮,他隔着高墙铁栏栅向里张望,院子里月色皎洁,像似披上了银白的纱衣。
二层楼的玻璃上反射出道道银色的月光,一片又一片波光粼粼。
不用,老人家是早早睡下了。早睡早起,这是罗海元爷爷的作息习惯。
罗平熟门熟路地走到大铁门一侧,双手使力攀爬而上,敏捷地翻到了院内。
在院内墙壁上,镶嵌着闪着光的变压器指示灯。
蚊子嗡嗡声此起披伏,在罗平周身盘旋缠绕着,罗平无奈用手揉搓着被蚊子叮咬发痒的肌肤……
老样子,一楼侧间门没上锁,罗平微笑着推门而入,随即又轻轻关上了门。
罗平借着月光走到床头柜前,伸手打开了壁灯。
在柔和昏黄的灯光下,一室一厅一卫的套间格局,赫然展现在了罗平眼前。
罗平微笑四顾了一下,这依然如故的套间。
罗平走进了卫生间,随手打开了镜前灯。
他脱去了沾着汗渍的衣裤,走向了太阳能沐浴花洒——一身臭汗,该洗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