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夏乐的电话又响了。
是夏启打过来的。
夏乐印象里,这是夏启打给他的第一个电话。
“姐,你快来,爸出车祸了,在同仁医院!”
电话刚刚接通,就听见夏启急迫的声音,还有冯双芸低低的哭声。
挂了电话,子楚就驱车带着夏乐过去。
同仁医院!
怎么会这么巧!
她发微信给刘萍,消息已经发送不出去了……
夏乐不敢多想,她惊慌的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抓着安带不住的深呼吸。
“夏乐,别怕。”
子楚轻声的安慰,好在现在不堵车,一路畅通,很快就到了同仁医院的停车场。
两人赶到的时候,冯双芸趴在夏启的腿上痛哭,夏启脸色白得没有任何血色,尽管眼神里充满的惊慌,他依旧好好的安慰着无法思考的母亲。
当他看到夏乐,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他张口,发不出声音,眸中带着无依无靠的孤独:“姐……”
夏乐过去把冯双芸扶起来在公共的等候椅子上坐下,冯双芸还控制不住情绪,倒是夏启,苍白的马上就要倒下似的,将车祸的情况告诉了子楚和夏乐。
夏伯峒来医院给夏启拿药,不想被一辆轿车刻意的撞了。还好就离医院不远,被好心的人送来了医院,还通知了家属。
交警赶来,正在和子楚交涉。
“肇事车辆没有牌照,是辆黑车。”
一家人的心思都不在肇事人是谁上面,盯着冰冷的手术中的三个大字。时间一分一秒,两个时过去了。冯双芸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护士扶着到病房输了一瓶镇定剂和葡萄糖。
夏启虽然什么都不,但是他害怕的神情还是出卖了他。他唇都没有任何的血色,整个人惨白的像是一张纸,风一吹就会倒。
手术室被打开,护士双手血淋淋的出来,扯下口罩:“谁是病人家属,病人需要输血。”
“我是他儿子。”夏启举手,然后站起来到护士面前。
护士只看了他一眼,就摇摇头:“你输不了血,你看样子就是中度贫血,还有别的亲人吗?”
“我是他女儿。”夏乐站起来。
“血库没有吗?”子楚拉住夏乐:“能等多久,我派人从省医院调过来。”
“现在情况紧急,马上需要输血,已经来不及了。”着就拉着夏乐进了手术室。
夏乐人生中第二次输血。
她躺在旁边的病床上,旁边是插着无数手术血管的夏伯峒,已经失去了意识,双腿都是血淋淋的。
医生取了样,对比后冲着护士大骂:“血型都对不上,赶快换人!”
“这是病人女儿。”护士辩解,疑惑的看着夏乐。
夏乐坐起来:“我是他的亲生女儿,血型怎么可能对不上?”
“快快快,换人!”
主治医生急的额头都是汗,这是一条人命,是他的责任!他哪还有时间管他们是不是亲生父女,没有血缘关系就是在耽误时间,耽误床上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的生命。
夏乐被护士强拉着出来了:“A型血有吗?”
场寂静了。
“护士姐姐,让我进去吧。”夏启站起来,朝着护士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这……”
护士左右为难。
“我是O型,省医院血包半时送到,先带着我进去。”子楚将夏启拦着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视线不由落在唇色也同样惨白的夏乐身上,他对夏启道:“好好看着你姐。”
还好血包及时送达,夏伯峒没有了生命危险,只是双腿残废,终身离不开轮椅。冯双芸听到消息,又晕了过去。
四天后,夏伯峒才清醒。
夏乐让夏启先回家休息,她带着午饭过来给夏伯峒。
夏伯峒虚弱的朝她笑了笑:“乐乐,爸爸谢……”
“你不是我爸。”夏乐开口,看着他淡淡的道:“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夏伯峒听到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未完的话也僵住了:“是不是刘萍告诉你的?”
他怒极攻心,不由的猛烈的咳嗽:“刘萍、刘萍!”
夏乐给他擦了嘴角的口水,又扶着他喝了点温水。沉默了良久,她才缓和情绪,问他:“我妈吸毒你知道吗?”
夏伯峒垂下眸,夏乐从他垂下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份沉痛,夏伯峒他算是默认了。
“那你们离婚是因为她吸毒,既然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不让她带我走?”夏乐不解,目光深深的看着他,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这些年,但是他们是谁的对不起谁……
夏伯峒看着她,良久才开口,声音沙哑又苍老。仿佛这几天,他就苍老了数十岁:“就算你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
夏乐眼睛泛酸,她不去看病床上的男人,看向窗外,好半晌才咽下喉咙中的苦涩:“你不用的这么冠冕堂皇,后面你对我的态度根就是厌恶我。”
“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如此。”
夏伯峒看着夏乐,他不否认,对待自己的儿子和夏乐之间,态度天差地别:“我也供你读完了大,你未成年期间不曾少你吃穿,扪心自问我不欠你什么。”
他看着夏乐不停的流泪。
“乐乐,人都是自私的。”
这时候病房门被敲响,进来的是秋子楚。
夏乐捂着嘴跑了出去:“你照看他,我去个洗手间。”
子楚看着老丈人,苦笑道:“您的太残忍了。”
夏伯峒不在意,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子楚:“可我的都是事实啊。”
夏乐没有去洗手间,她蹲在病房的转角抱头痛哭起来。
夏伯峒一直都不欠她的!
是她一直欠了他们一家人!
她哭了好久,眼睛肿了,腿都麻了,撑着墙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狼狈得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野兽,肆意的挣扎,其实一切都是徒然。
回到病房,子楚自动出去,给两人留下空间。
两人都没有选择打破沉寂,夏伯峒又咳嗽起来,咳的满脸通红,夏乐把他扶起来拍了拍背顺气,侍候他喝了点水。
她顿了很久,眼神左右躲闪,终于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
“往后,你还认我吗?”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捅破这层砂纸。”夏伯峒的声音苍老又缓慢,人性虽然是自私的,但同样也是善良的啊!
“爸……”
——
晚上夏启来照看,子楚带着夏乐回去。
回到家夏乐开始收拾行李,他不解:“做什么?”
“我们还没结婚,我现在要回娘家住,等你八抬大轿的来娶我。”
夏乐是笑着的,虽然夏伯峒的事情
还压在心底,但是心里的绳结已经慢慢解开了:“爸还是希望我从夏家出嫁……”
子楚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陪着她一起收拾西。
和罗秀玲解释了好久罗秀玲才肯放夏乐回家,车子停在楼下,子楚提着夏乐的行李跟在她后边。放好西,夏乐拉着他,垂下头有点不好意思:
“你留下了陪我好不好?”
子楚宠溺的摸了摸她低垂的脑袋,秀发搭在胸前,温驯又乖巧。
当晚,子楚就留在了夏家。
夏伯峒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后,可以坐着轮椅回家休养。
半个月的时间让他开始接受双腿残疾的事实,他这一辈子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希望了!夏启推着轮椅,冯双芸已经在家做好了一顿大餐,就等着他们回来。
夏伯峒知道夏乐搬回家来住,倒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离过年不到一个月,他们的婚礼就安排在了腊月二十四。两人的嫌隙慢慢解开,没有了隔阂,夏乐对夏伯峒多了一份客气,毕竟夏伯峒对她也是仁尽义尽。
夏启避而不谈夏乐的身世,依旧淡笑着唤着她姐,冯双芸是唯一一个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父子俩很有默契,瞒着冯双芸没让她知道。
肇事的司机依旧没有找到,夏乐却从子楚那里知道,这件事已经调到唐绍川的管辖范围,但是唐绍川所管辖的,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他是特警!
半夜,手机响了。
“到楼下给我开门。”
两人快有十天没有见面,子楚要帮着母亲忙于婚礼的准备,夏乐又要和夏启一起照护夏伯峒。
不习惯,睡前不能拥抱他。
不习惯,睡前不能亲吻她。
夏乐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起来,虚心的打量了其他两间熄了灯的卧室,心脏砰砰乱跳着,蹑手蹑脚的下楼开锁。
子楚见她脸外套都没有披,皱了皱眉,拉开大衣的拉链,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你怎么来了?”她嘴角带笑,明知故问!
“睡不着,想你。”冰冷的唇贴着她的额头,就在楼梯口,他就忍不住先索取了一个长吻,夏乐的整颗心都痴迷了。
不心碰到了还没有关的铁门,寂静的夜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两人不由停下了动作,夜又恢复了宁静,在黑夜里,两人对视一笑。子楚心里痒痒的,再次覆盖上了她柔软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