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夏乐拿着相机进了病房。
夏启朝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他确实很虚弱,甚至连话的力气都没有。他的淡棕色的眼眸里,还是流淌着淡淡的抑郁,淹没在他刻意的强逞言欢下。姐姐一进来,他的目光里就有了点点儿明亮。
“姐。”他薄唇微启,气息淡薄的如同一片薄纱般叫了夏乐一声。
夏乐在他病床边坐下,脸上的伤用冰块敷了,加上她涂了粉底已经看不出来了:“你要的相机,我给你拿来了。”
她把相机打开,趴在他枕边一张一张的翻给他看,照片还是好多年前的,都是夏启的杰作。
夏启的目光看着相片,微微牵动薄唇:“你脸还疼吗?”
“不疼了。”夏乐淡淡的笑着,摸了摸他的额头,将那些翘起的头发抚平,她声音温柔,缓缓的如同春日的暖阳,让人不由的产生依赖与信任:“夏启,别担心,以后都换姐姐保护你好不好?”
少年听着,眉眼都笑了。突然一下子,心里重重的担子放了下架来,或许所有人都觉得是姐姐欠了他的,毁了他的一辈子。可有些事情,这辈子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他这辈子都要好好的保护她,守住她,让她原谅他……
洁白又透明的一滴眼泪,从他淡薄的丹凤眼尾滑落,最后打湿了他枕着的白净的枕头。
这是出事以来,夏启的第一滴眼泪。
“婚礼推迟了,我要等你好了,背着我出门,好不好?”
夏乐笑着,那纸巾替他擦了眼泪,替他捏紧被褥,握着他冰凉的手,开起了玩笑:“你要是好不起来,我这辈子就不嫁了,就陪着你。”
夏启笑了:“那我姐夫怎么办?”
“让他也一起守着你。”
夏乐细长的睫毛都不由的闪了闪,眸里有了真正的笑意,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放心,我会快点好起来。”
夏乐拿起隔在一边的相机,道:“从现在开始,我给你拍照。”
“笑一下!”
相机“咔”的一声,病床上的少年脸上苍白,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眸色很浅却像是带着星光,鼻梁高高的,没有血色的唇也向上扬着。看起来没有什么气色,却让人觉得很安稳,很恬静。
婚礼推迟到年后,秋家没有反对。子楚联系了权威的专家过来给夏启医治,专家讨论了一整晚,给了他们一个统一的答复。夏启的手不会残废,手指还是可以动,拿筷子这种生活事也可以独立完成,但是使不上力气,也不能承受任何的重量,也不能举起,恢复的好的话,最多可以举平。这些都要看夏启后续的回复情况。
对于夏伯峒夫妇来,也算是个好消息。老两口脸上总算是有了点笑容。
夏启在年前的一个星期出了院,两家人就在夏启出院的当天定了一个包间,吃了一顿亲家饭。
吃饭的地点是子楚定的,下午三点到了病房接夏启。夏启现在已经习惯用左手穿衣服,做事情。为了不让冯双芸伤心,他很多西都自己完成,不让冯双芸动手。
这会儿冯双芸和夏伯峒正在去酒店的路上,子楚和夏乐来接夏启。
夏启坐在病床上,看着姐姐忙来忙去替他收拾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刚刚两人进来时,他正在换衣服,夏乐把包往桌子上一丢,就过来给他穿衣服。
他不自在的红着脸要躲,却听见姐姐:“躲什么躲,时候你光着屁股我都看过。”
他要整理自己的衣服,就听见姐姐:“别动,我知道你手疼,阿姨不在,你不用装。”
完,抢过他手上的西,让他乖乖坐在床上休息。
子楚拧开一瓶矿泉水给他:“你姐真凶。”
夏启拿左手接过,低着头淡淡了一句:“她才不凶呢。”
收拾好西,子楚拎着包,夏乐扶着夏启。
夏启忍不住了:“姐,我伤的是手,又不是别的地,能自己走路。”
夏乐瞪了他一眼:“怎么,这么不稀罕姐姐扶你?”
“不敢。”
走出医院,新鲜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今天有太阳,雪早就化尽了,这个时候似乎像是春天提早来了。晒了会儿太阳,整个人的身体都暖洋洋的,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等他们到酒店的时候,两家的父母已经聊了一会儿天。
冯双芸和罗秀玲很聊得来,两个老人得眉开眼笑,相见恨晚一样。虽然之前在医院里冯双芸对夏乐很厌恨,可冷静下来后,再加上夏启对夏乐的态度,她还是放下了心里的不满,态度像之前那样。
夏伯峒和秋松亭只能听着她们两个话,子芋抱着季安正在打王者荣耀,季安认真的样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在姑姑又一次被对面刺客秒杀后,终于忍不住抢过姑姑的新手机:“姑姑你不行!”
子楚推门进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他们三人身上,两位母亲都起身,将三人迎进来。
人齐了,子楚喊来了服务员,点了一桌子特色的招牌菜,一边吃一边聊着婚事,婚礼改成元月的八号举行,也非常的愉快。
子楚被夏伯峒灌了很多酒,桌子下面的手一直紧紧的握着夏乐。
要回家时,子楚拉着她不放开,痴痴的笑着。
夏乐还是不好意思让子楚跟着她回去,就让子芋扶着子楚做到子芋的车子上,子楚却把手一甩妹妹,拉着她,酒味扑了一脸:“想和你在一起。”
子芋把季安抱上车,坐在驾驶位置上:“算了,让他明天自己回来,我们先回去了。”
夏乐无法,只能和夏启两个瘦弱的人把这几个醉醺醺的人弄进车子,开车回了夏家。
回了房间,她打了热水替他洗脸,擦拭手脚。
他扣住她,修长的手将她高领的毛衣的领口扯开,看见她还带着那条项链,眼睛就笑弯了,他轻轻托着项链,在上边留下一吻。
盯着她半晌,握着她的手笑着:“真好。”
夏乐就趴在他身上,就着他没头没尾的话问他:“什么真好?”
“你在我身边就好……”
夏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捏着他的鼻子笑了:“秋先生,你没醉。”
子楚翻身把她压下,又控制了重量,不敢压着她,怕她难受:“不装醉,晚上怎么抱着你睡觉。”
夏乐看着他眼底的乌青,心疼的伸手摸了摸:“怎么不好好休息。”
“不习惯……”
“不习惯,不能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