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十多分钟后,阙泽皱着眉抬头,合上手中的电脑。
他的厌烦十分直白的挂在脸上:“画虎不成反类犬。”
《辛图》中的女主明面上与陆南很相似,可稍一认真,但凡与陆南长久相处过的人都能发现问题。
陆南面上对人颇为疏冷,实则很能玩的开。她的行事无章法,也不是个喜欢主动攻击的人,除非招惹到她。
《辛图》中的女主攻击性太强,强到仿佛愤恨整个世界。
陆南却从来没有。
他摇摇头道:“这个人不是你身边的人,那找起来就很难了。他既然敢当光明正大的用这些事拍电视剧,肯定早已经做好手脚,不会让人轻易发现他。你也不熟悉,找起来没有特征,无疑大海捞针。”
陆南眯下眼,语气淡淡:“他敢这么做,就会来找我。揪不出来,等着他主动出现就是。”
·······
第二日陆南亲自去了趟秋家,送宴会请帖。
她的成人礼,在阙泽跟季陶以及无数粉丝的主导下,办的十分隆重盛大。尤其是粉丝,闹腾的极为厉害,亲眼见证男神的成人礼,还在粉丝群里征集意见策划,让他们能够参与其中,简直兴奋得恨不得飞起来。
作为谢礼,粉丝后援会的大群中会挑出几位元老级的粉丝作为粉丝代表,参加陆南的成人宴会。
其他的粉丝一边羡慕嫉妒恨,一边消息轰炸拿到资格的粉丝,各种撒娇卖萌威胁打滚撒泼求宴会照,最好有视频,最最好,当然是能直播!
粉丝都去不太可能,虽然羡慕嫉妒,但粉丝们还是很有理智的,能迂回一点,让他们看到男神的生日宴也是非常开心的。
被选中的几个粉丝都幸福的想要晕过去,最后面对轰炸,表示可以去征求男神同意,能直播就给他们直播。
陆南当然不介意,让季陶告诉他们同意,粉丝立刻在某直播平台特意开了号,这个号的粉丝短短几天时间暴涨至一千多万,并且还在暴涨中。
平台老总在员工报告数据后,吓出一身冷汗,然后让员工连夜加了好几台服务器。
陆南弄崩v博都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这跟v博这种国民度的大平台比起来就是作坊,到时候崩了他怕陆南的粉丝喷死他们。
除了惊吓外,更多的是惊喜。陆南的生日宴直播啊!那得能吸引到多少新用户啊!为这,他特意联系了开号准备直播的粉丝,告诉他们给特殊的房间渠道,到时候两边通个气,也能让其他的粉丝有更好的体验效果。
双利的合作。
·······
陆南将请帖送到秋家,顺便提了《辛图》的事。
秋城梧早便看见,也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但他神色也不太好:“差这种人,我能帮的忙比阙泽还有局限性。最能插手的,应该是杜九。凤堂的牵扯面足够大,这种毫无头绪特征的人他找起来反而容易很多。”
陆南愣了下,点头道:“好,我去找他。”
秋城梧道:“我送你去。”
陆南应一声,两人即刻便动身。
秋城梧落后陆南半步,浅色的眼眸有些无奈。
明明陆南跟杜九的关系比他更为亲厚,这回出事却先找了他。他没觉得高兴,反而是觉得自己之前的的确确不该将那些话告诉陆南。现在这种反应,让他更为后悔。
陆南找他,而非找杜九,并不是认为杜九重生一世便生疏,只不过是知道杜九上辈子做的事,觉得他在她的事上付出太多,且没有理智。所以下意识,陆南就想将杜九从她的事情中调开,不让他沾惹。
她怕杜九会再为了她做出些不理智的事。
可这种做法,何尝不是陆南在不理智?
她以为不主动牵扯杜九,杜九就不会为她而疯狂了吗?
怎么可能?杜九永远都是杜九。
他是因为陆南活下来,而后也都是为了陆南而活,于杜九而言,没有陆南一切便没有意义了。
这样疏离的行为,除了让原就心思敏感的杜回更多猜疑,做出更让人恼火的事,别无用处。
·······
杜回住在一栋老宅里,凤堂统一后,相关的部产业都归杜回所属。凤堂里的宅子都是年代久远的古董,但这块地没人敢动,也就只当都看不见没人知道。
现在杜回住的宅子,放出去估价大概够买半个帝都的地皮,当然前提是能估出价的话。
半个帝都的宅子住着并没有更舒服,反而还因为年代实在太久远,泛着沉郁的气息,厚重无比,半夜起床一不心能害怕撞鬼。
但不知道杜回怎么想的,在宅子里呆下来,并不想去住更为舒适的现代化别墅豪宅。手下也没人敢劝,亲信都只好跟着他继续住在凤堂。
至于凤堂其他人,在凤堂归一后就被准许可以离开凤堂自由活动,堂主有事时再回归。至于那些敢逃跑不归的——便可以等着死了。
可以离开着鬼地,谁都不愿意留着,跑出去各种浪,感受与世隔绝多年终于归世的快乐与新奇。
凤堂便由此冷清下来,只剩下一些在其中呆了多年不想出去的老人。
杜回坐在宅子庭院中的一把梨花木古董椅上,偏着头看着靠近院子中央的合欢树。粉色丝绒状的花开的浓密,树顶处还开出几朵深红色的花朵,为合欢树增添些艳丽的美感。
杜回很喜欢合欢花,从就很喜欢。他的妓女母亲还没死时,每每带着男人回来,他就跑到筒子楼下不远处仅有的一个花坛边,守着那棵合欢树,无论它开不开花。
只要看着那棵树,再大的暴虐,怨气,委屈,软弱,统统会化为乌有,心中只有安定。
后来他的母亲死了,喝酒猝死在床上,他便将尸体连夜带出去丢掉,谎称母亲不见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丢下的,却不知道他是坚持着活下来最久的。
环境再如何艰难,他也固执的要活下来。他总觉得这条命不是自己的,他没有资格舍弃,可他也想不起这条命到底是谁的。
总之不是他父母的。
他们巴不得他死,那个人是让他珍稀自己的命的。
杜回觉得嘴中猛然涌出一口热流,浓郁的铁锈味与腥味儿充斥喉咙与口腔,熟悉非常。
他闭上眼,缓了许久才适应身体突然多出来的力量,一口血被缓缓咽下。等待双腿力量恢复一些,他起身一步一步艰难却稳当的走向不远处的桌边,拿着一支针管扎进胳膊,注入液体后拔下扔进盒中,低声吩咐:“拿走,处理掉。”
完走回去,重新坐回木椅。脑内的疼痛分明宛如钢针扎入翻搅撕裂,身体也被还无法控制的汹涌力量撕扯,身没有一处不是疼痛万分,他的表情却始终未变,只有鼻尖跟两鬓迅速冒出的冷汗昭示着他的痛苦。
他放在木椅扶手上的手掌缓缓收紧,攥着掌中光滑冰凉的木头,似乎这样能好受一些。
脑子里那些在他过去无数次的梦中模糊又破碎的画面终于逐渐清晰连贯起来。
······
凤堂擂台不远处的暗巷,一个身体瘦弱的少年蹲在墙角边,垂着的眼眸中闪着阴狠,只是他面前站着的两人看不见。
其中一个男人嗤笑道:“鬼,你以为你是前些天进来的那个恶鬼?还想从我们手里跑掉!?”
另一个男人皱着眉道:“那么多干什么,赶快把人杀了,免得到时候齐家来问还什么都没做成。”
那男人脸上的笑意僵硬许多,叱骂一声道:“这鬼地!不知道到底是那个疯子设下的!里面的人也尽是些疯子!正常人进来根没活路!”
“你话怎么那么多!?不动手就我来!”另一人不耐烦催促道。
男人抽出匕首抓着他的头发抬起他的头,迫使他露出脆弱的脖颈。而少年根没力气再反抗,一只手耷拉下垂,一条腿被削掉了一半的血肉,鲜血不断的外冒,这么一会停顿的时间,他身下已经汇聚了一个血泊。
男人抓住他的头,看清楚他的年后啧一声:“孩儿,别怪我,要怪就你的主子要把你丢进来这种地,而他又偏要得罪齐家。”他完,匕首冲着少年的脖子利落割下,而少年的眼中也在此刻爆发出心惊的狠意,抬手攥住了刀子偏了向,脑袋一同朝着男人撞去。竟然是想用穿刺脑袋的代价把男人也拖上。
但他原就体力不支,男人能在凤堂活到现在,事也不差,立刻一脚将他踹飞险险后退半步避开匕首。
他后背惊了一身冷汗,眼神里仅剩的那点仁慈消失,狠声道:“兔崽子!老子今天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被踹飞的少年撞上墙后又摔倒在地,半个手掌豁开,两只手算是废。这下当真是任何防抗的余地都不剩下。他心中并没有绝望,对于生死相当无所谓。
无人在意他是死是活,哪怕活下来也是出去为人卖命,没什么区别。
但他还未等到死亡,一个细细瘦瘦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穿着黑色短衫的女孩蹲在墙头,出现的悄无声息,黑漆漆的一双眼同他对视。夜色太深,唯有远处的两盏灯笼透了两点光,看见她白皙的半张侧脸,跟漆黑眼眸里的一点点星子般细碎的光。
女孩只看他一眼,轻声道:“你为什么不想活着?”
这一声将两个男人惊的猛然回头,看着墙头上的身影时失声叫道:“恶鬼!”
少年却是愣愣望着他,琢磨这么个丫头为什么会被放进来。
年纪太了,放进来除了被杀还有什么作用?
女孩眉尖皱了皱有些烦躁,目光移至两个失声大叫的男人脸上,冷冷出声:“闭嘴。”还很稚嫩是声音里却带着骇人的煞气。
他们立刻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弹,只会僵在原地。
因为这两个人不巧,亲眼见过恶鬼会被人称为恶鬼的现场,实在是太可怕,让他们无法不恐惧。
女孩跳下来,抬手握住少年的腿,淡声道:“我看你这狼狈的模样也不像是有人要的。今天我救了你,你的命日后便是我的了。”
少年愣怔道:“什么?”
女孩冷淡道:“我叫陆澜。你的名字告诉我。以后你就是我的下属。”
“行九,没有名字。”少年乖乖答一声,然后又低道:“你拦下他们我也会死。我的伤势根救不活,过一会就会失血致死。”
陆澜只淡淡道:“那你就叫杜九。”
她握住杜九腿的手骤然用力,疼的他倒抽一口冷气,低头时就见到自己消失的那些皮肉飞速生长,几息间,恢复完好。
陆南又如此握住他的手掌跟另一条胳膊,几息间统统恢复完好。
杜九看着如此不可思议的事,脑子里回想的却只有陆澜才的话。
他怔怔的抬手捉住她的一只衣袖,又仿佛是觉得冒犯了,往回缩了缩,呐呐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之前的狠厉与此刻的茫然仿徨鲜明对比,看得陆澜身后两个男人目瞪口呆。
陆澜站起身,很不耐烦道:“你哪那么多废话?记住你的命是我的就行。”她着抬眼凉凉盯视杜九一眼:“不经我同意,你把命丢了试试。”
她完,站在两个有两个她高的男人面前,手中抽出一把匕首飞快将两人的脖子割断,血液溅到她的脸上,在夜色中宛如恶鬼,可杜九却觉得自己至死都会记得这一幕。
陆澜割了人,抬脚便往外走。杜九只愣了愣,便站起身跟了上去,阴森狠毒的眼神在女孩跟前收敛的一干二净。
她是他的主子。
他心中默念。
······
杜回醒来时,睁眼便见到陆南那张在他眼前放大的脸,险些让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但这张脸上的些许不同让他清醒回神。
陆南皱着眉盯着他:“怎么睡在这?”
见杜回盯着她不话,问道:“怎么?出了什么事?”
“没出什么事,”只不过想起来你对我而言到底有多重要,知道我们彼此曾熟悉的过往,知道你找的杜九就是自己。杜回露出个笑,声答道:“血脉觉醒,累睡着了。”
“血脉觉醒?”陆南诧异道,她仔细观察几眼,发现杜回醒来后的气息却是是血脉者。
她意外道:“没想到你也是。”
杜回望着她问道:“不好吗?”
陆南摆摆手:“就是惊讶。照理来,你能继承血脉,你的父母一应当是血脉者,不会让你过的这么差才对。”
杜回点点头:“可能是父亲那边的血脉吧,他在我年纪不大的时候就因为杀人罪枪决了。”他看见跟在陆南身后一起到来的秋城梧,点点头冲他示意。
陆南什么都没觉得,秋城梧却微微一愣,然后浅色眼中涌出深意。
杜回不会点头冲他打招呼,杜九才会。
这是记忆恢复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快。
秋城梧想,早点恢复记忆,也才更知道要拿什么态度对待陆南,叫她心中没有心结。
杜回对视这一眼,便站起身招来属下去准备茶水,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边问,余光瞥向下属的眸光有些冷。分明让他们时刻关注着陆南的情况,暗中解决掉麻烦,却一点用也没有。若非是大麻烦,陆南根不会找上他帮忙。
下属看见他的眸光,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