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墨引动天雷后,圣骨的力量消耗过大,使得阵法也出现了不稳定,当最后一道天雷劈下,阵眼处于最薄弱的时刻,他没有力防守,而是一举进攻破了护山大阵。
要不然,最后一道天雷也不至于把他伤得那么重。
君湛看向夏卿也,美丽妖邪的脸上笑容灿烂,带着几丝讨好,“婳,我答应你的终于做到了,把年午——咳咳!救出来了。”
表面上看他没事,其实源受了损伤,情绪一激动就咳血,手上的黑坛一歪,直直往下掉。
君湛神色一变,连忙伸手去接。
只是体内尚未消散的雷电之力让他浑身发麻,动作慢了一拍,眼看着黑坛就要落地。
一道黑气从夏卿也手中窜出,旋风一般托住黑坛,将其稳稳带到面前。
其实这黑坛被神仙劫捆着,用锤砸都砸不碎,摔一下也没什么,只是想到里面装着什么,就不好任其掉在地上。
“婳。”君湛神情激动地看着她,“你相信我的话了吧。”
夏卿也看了他一眼,便知道君湛受伤不轻,天雷可不是那么好扛的。
“你先疗伤吧,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理。”
君湛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罕见地没再自作主张,乖乖盘膝坐下,闭目疗伤。
“这里面……”时墨看着被层层封印的黑坛,神色有些复杂,“装着的便是那两人的尸骨?”
实话,这坛子并不大,如果真能装下两个人的尸骨,整的肯定不行,只能敲碎了或者烧成灰。
现代人接受了火葬,对骨灰并不排斥,但在古代,死后连完整的尸身都不能留下,将其镇压在地下,束以一百零八个神仙结,九道符箓,这到底是多大仇多大怨,连时墨都有些不能理解。
夏卿也将黑坛放在地上,俯身蹲下,“是不是他们,打开就知道了。”
时墨捏着圣骨的手不由用力,裂开的骨缝将他手心硌得生疼。
从时家掌门身份来看,他应该要阻止夏卿也,不管被封印的是什么,打开以后肯定会对时家不利。
但从自身情感而言,他也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澹台姐弟真如书上记载那般罪不可恕?时家就完青白无辜?
深呼吸一口气后,他将手心的圣骨揣入裤兜,缓缓蹲下,看着黑坛上面九道符箓。
和一般的符箓不同,九道符纸为白色,一千多年过去也不过微微泛黄,没有丝毫损坏,上面的符黑中泛红,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写的,看久了会有种眼花重影的感觉。
“别看。”
夏卿也忽然伸手遮住他的眼睛,道:“这是散神符,看久了会对人的魂识造成损伤。”
视线突然被遮挡,手心传来的温度有些凉,时墨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生出什么心思,就被她话里的意思惊得浑身发寒。
散神符,十大禁符之一。
原先是道门研究出来为厉鬼怨魂消除执念的符箓,后来被一位邪道修改后用在活人身上,变成令人痛恶的杀人利器,中了此符的人最初会出现嗜睡、力不济等症状,渐渐开始忘记一些事情,情感麻木,最后一睡不起直到死去。
有些对敌人深恶痛绝,对死了都不足以泄恨的,会用此符让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因为此符威力太大,造成的伤害不可逆转,后被各派列为禁符,轻易不可使用。
可这黑坛上一次性用了九张!
这种不留任何余地的做法,与其是出于仇恨,时墨觉得更像是一种恐惧——做出这个决定的先祖一定在忌惮着什么,害怕着什么,才会一层又一层地给死去的人套上枷锁,杜绝任何重见天日的机会。
但人算不如天算,千年后黑坛还是给君湛挖了出来。
“能……解开吗?”时墨听到自己的声音十分干涩,心情也变得尤为复杂。
他话时,睫毛微微颤动,夏卿也觉得手心发痒,忍不住缩回手,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看着黑坛,道:“解不开,直接毁了就是。”
着,抬手按上九张白符,手心冒出缕缕黑气,直奔符纸上画的符号。
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黑气就像是橡皮擦似的,所过之处将符号一点一点擦去,或者吞掉更准确些。
不到片刻,九张符箓上的符号就消失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
夏卿也伸出手,嚓嚓几下将失去效力的符箓扯下来,然后将黑坛抬起来,伸手在其中一个结上拍了下,黑气便化为细细一缕窜入结中。
将坛身翻过来后,又拍了第二下。
紧接着第三下……
时墨看得惊奇,“你还会解神仙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可能是失忆前的吧。”夏卿也一边手上不停,一边道:“也许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王,和你们时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你会后悔和我认识吗?”
时墨缓缓摇头,“不会,已经发生的事后悔也没用,只是……如果真如你所,和时家有着深仇大恨,你会怎么做?”
夏卿也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有回答。
黑坛在她手上翻转,一道道黑气打进去,当打入最后一个结时,所有结同时断裂,整张脱落而下,落地便成了碎屑。
没了符箓和绳结,黑坛普通得就像农家院子里随处可见的咸菜缸,谁能想象得到里面装着两具尸骨。
夏卿也将坛子放下,没有话,也没有什么特殊表情,直接将盖子打开。
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异像发生。
被镇压千年,神仙劫锁身,散魂符加持,果然不可能还有残魂。
夏卿也蹲在坛子边,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时墨觉得自己不应该留下,打算将空间让给她,转身要走。
“一起吧。”
夏卿也忽然道。
时墨回头。
夏卿也抬头看向他,“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也很想知道吧。”
时墨一怔,看了眼黑坛,“你打算共情!可是我没有察觉到任何魂识或残念……”
夏卿也打断他,“来不来?”
时墨深吸口气,朝她走了过去。
“把手给我。”夏卿也道。
黑坛里装着满满当当的碎骨,夏卿也一只手插入其中,另一只手朝他伸着。
时墨将手伸过去,才碰到指间就觉得惊人的凉,寒意彻骨。
夏卿也没给他犹豫的机会,一把握住,闭上了眼睛。
阴寒犹如潮水般瞬间将时墨淹没,眼前的光,远处的声音,一切都在渐渐远离,连身体都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唯有意识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引力牵引着,坠入那未知的深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