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转身朝前走去，澹台年跟在后面，脸色依旧不太好看，“您也知道有正事要办，还有闲心和这些人演离家出走！”
少女：“我要不演，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动手，再，不是你的要救人？”
澹台年面色一僵，压着怒火道：“早知道这些人好歹不分，就不该管这破事，为了一口吃的连性命都不顾，我们这边把人救出来，不定人家转头就往另一个火坑里跳！”
“那就是他们的事了。”少女慢悠悠走在前面，道：“在你看来前面等待他们的下场是火坑，也许在他们看来，眼下吃不饱就是个火坑，其中的区别，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罢了。”
澹台年想起当年饿肚子的时候，脸色变了变，沉默下来。
少女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发现你今天脾气特别暴躁，来那个了？”
澹台年：“……”
少女：“那就是饿了，正好我也饿了，进城吃西去。”
澹台年神色复杂，“前面就是淄城了，听各派人士都聚集在那儿，我们冒然进去不太妥吧。”
少女：“有何不妥，这不易容变装了吗，我保证就算午在这儿都认不出咱两来。”
语毕，一只黑色鸟凌空飞来，落在澹台年面前，化为一道传音符。
澹台年看向少女，你还午认不出，连他的鸟都认得出。
少女：“……”
她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道：“先听听什么吧。”
澹台年点了下传音符，弟弟澹台午的声音传出：
“九天玄火阵已成，明日午时行刑。”
澹台年握着烟杆的手不由握紧，脸色微白，“明日！淄城守卫森严，众派这么着急下手，分明是不想给我们时间救援！”
少女：“可我觉得，他们只是迫不及待想杀了他而已，谁让这家伙平日不知收敛，到处树敌，该有这一劫，若非布阵需要时间，那些人怕是把他皮都拔了好几层了。”
见她神色如常，澹台年吊着的心才稍微松了下来，“有办法救他吗？”
少女：“没有。”
澹台年：“……”
她将烟袋解开，从里面取出一搓烟丝，放入烟斗点燃，深吸了一口平复心情。
少女道：“你别这样，我会很有压力的。”
澹台年重重吐出一口烟，清冷的面容在烟雾后变得晦涩不明，“如今我们的人基散了，哪怕发布召集令也来不及；妖族对君湛恨之入骨，巴不得他死得干净，断然不会出手；天界现在乱成一锅粥，自顾不暇；冥界——”
她突然不下去了。
少女将话接了下去，“冥界十殿中有八殿和湛儿有过节，剩下的两殿……嗯，和我有仇。”
澹台年深深吸了口烟，眉头锁得更紧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也别愁眉苦脸的了。”少女偏头，笑着打趣道：“前不久你还要把他皮烧掉一层，这下不用亲自动手，有人代劳啦！”
澹台年神色一黯，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自从邑河初识，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
他们姐弟跟着姐姐行走三界，见识过天界的辉煌，领略过妖界的壮阔，魔尊面前吵过架，阎罗殿上杀过鬼，这些经历看似风光无限，只有真正一路走来才知道有多凶险，多不容易。
君湛这家伙吧，确实令人讨厌。
自私、霸道，对姐姐有着近乎疯狂的占有欲，敌视任何出现在她身边的人，自然也不喜欢跟自己分宠的澹台姐弟。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也是生死交战中能够放心把后背交给对的同伴，无数次互相救过性命，也拔刀相向过，争争吵吵三十多年，哪怕嘴上着去死，又怎么可能真的让这种事情发生。
就连最不擅长表达感情的午，在得知君湛出事后，第一时间去淄城打探情况。
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姐姐还能保持淡定，轮关系亲疏的话，没有人比君湛对她更重要了吧，不过——哪怕跟在身边这么多年，自己也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的想法。
“九天玄火阵，他能挺过去吗？”澹台年只能这么猜测。
少女：“那要看是什么样的火，普通玄火的话，盛时期的湛儿保不住肉身，至少能保住妖丹，可如今他妖丹受损，各派若用的是能够伤害元神的特殊玄火，那他必死无疑。”
澹台年：“这么，我们只能在明日午时之前把他救出来！”
少女摇头，“刚才午的传信你也听到了，可有提到任何地址。”
澹台年浑身一僵。
少女：“既然没提，明他也没有找到湛儿的下落，这也正常，对怕我等救援，自然防范森严，就算找到了，就凭我们三人恐怕也不能顺利把人带走。”
澹台年有些急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淄城。”少女嫣然一笑，“先吃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
*
澹台午按照传信符来到这座院子时，已经天黑了。
他跟着厮穿过堆满货物的院子，来到后院一座屋子面前，见澹台年靠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胳膊搭着膝盖，手里持着细竹烟杆，点着的烟丝冒着缕缕轻烟。
她没有抽，只是看着来淡的烟雾发呆。
“这里便是表姐的住处，的先告退。”厮把他带到地后就走了。
表姐！
看来又冒用某个不存在的身份，堂而皇之的住到别人家里来了。
澹台午看了眼关着门的屋子，见里面亮着灯，隐隐有人声传来，好像是个男人。
“来了。”
澹台年用烟杆点点旁边的位置，“里面在谈事，先过来坐。”
澹台午走了过去，却没有坐，而是站在她旁边，把戴在头上的黑纱笠帽取下。
三十多年过去，少年依旧保持着十六岁的模样。
身体倒是长了些肉，不再像当初那样瘦成皮包骨，脸蛋丰盈起来后又白又嫩，五官致中带着一丝天真稚气，不话也不动的时候活像具致的瓷娃娃。
但千万别被他人畜无害的外表给欺骗了，一旦动起来手，少年杀人于无形的手法堪比恶魔，因为脸上总是呆呆的没什么表情，动起手来又过分残忍冷血，被人称做“提线魔偶”，和他姐姐“鬼手魔医”同为魔尊手下大将。
如今，魔尊黎川和天帝昊天同归于尽，在玄门的大肆围剿下，魔族分崩离析，作鸟兽散，他们也不得不掩藏容貌，低调行事。